64.獻扇(2 / 2)

他無法像男人和女人一樣出去建功立業,卻需要飽受信潮的折磨,與此同時,還不能再為心上人傳宗接代,這就成為了罪過。

寧矜不敢想象池遇稚之後會遭到多少人的指指點點,光是想象就如遭雷擊,心痛如刀絞,一時呼吸不上來,當場昏倒在地。

池若學心中也是悲痛萬分,但他拋去生育這一層,他還是更關心能否救活池遇稚:

“大夫,不能生育也沒關係,我是他父親,即便他一生未能出嫁,我也能養活他一輩子。”

他也不顧自己身為讀書人的尊嚴,當場給大夫跪下,懇求道:

“大夫,你隻要能救活小稚,即便是散儘千金,我也絕無怨言!”

大夫歎氣:“.......也不是我不願意救活他。”

他說:“看你這般心誠,我就直說了吧。”

“你這孩子傷的太重,如果要救回一條命,須得用雪靈山參、紅母菇、還有落天玉葉的根莖入藥,方能救活。”

池若學聞言一怔,忙道:“這三味藥,要去哪裡找?”

“據我所知,這城內,隻有一人府中能集齊這三味藥。”

池若學咬牙道:“是誰?!若是他能割愛,我願意贈他黃金萬兩!”

“有這藥的人可不缺你這黃金萬兩。”大夫看他:

“當今這京城中,唯有六公主府中的庫房有這三味藥。”

“六公主?!”

“嗯。”大夫說:“六公主生性灑脫落拓,在邊疆生活多年,又曾獨自雲遊天下,自是收集了不少奇珍異寶。”

“.......可我與這六公主並不熟識。”池若學沒想到大夫一說就說個大人物,尷尬後方無措道:

“何況我隻是個六品小官,還未上任,怎麼能就這樣恬不知恥地上前請求公主割愛?”

六公主她貴為皇孫,家底殷實富足,公主府甚至比他兩個宅子加起來還大,也壓根也不在意他這點錢吧。

“路我已經指給你了,怎麼說動公主,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大夫道:

“隻不過我能力不足,尚且隻能吊住你孩子三天的命數,三日之期一到,你家小公之氣數斷絕,到時候,即便是大羅神仙也難救了。”

言罷,他不顧池若學難看的神情,自顧自搖頭歎息,進裡屋去了。

池若學癱坐在地,額頭上都是冷汗,麵色難看的很,最後一拳錘在地上,直接將指節錘的鮮血淋漓。

蘭君欽:“.........”

他見此,悄然走上前,在池若學身邊跪下:

“家主。”

在池若學看過來時,蘭君欽低下頭:

“現在不是頹喪的時候,我們得趕緊救小公子才行。”

池若學沒有說話,眼睛充血,遍布紅血絲,表情都有些猙獰恐怖,死死地看著蘭君欽:

“.........”

蘭君欽知道池遇稚是為了救自己才遇害的,是他理虧,想了想,片刻後俯身,額頭貼在地麵:

“家主放心。”

他說:“若公子救不回來,奴也絕不獨活,願意隨公子一同入葬,生死同穴。”

“.........”聽到蘭君欽的話,池若學才緩緩鬆了鬆眉頭。

他讓人將寧矜扶下去醫治,這才微微站起身,身形微晃,頭痛欲裂地捂著額頭,半晌,才咬牙道:

“不管能不能成功,總要試一試。”

他轉頭看向蘭君欽:“不如我們現在買點禮物,拜訪公主,如何?”

蘭君欽點頭:“可以一試。”

既然有了想法,便要付諸行動。

池若學花費重金,買了一堆胭脂水粉和上好的衣料,隨即提著禮物上門,在六公主的門童用疑惑的視線看向他時,他拱手解釋道:

“草民名叫池若學,是今年的榜眼,聽聞六公主颯爽英姿,特來拜訪,還備了薄禮,希望六公主不要嫌棄。”

言罷,在門童打量的視線裡,將禮物遞給了他:

“請公主笑納。”

門童上下看了一眼,又看了那些禮物,半晌接過,隻丟下一句:

“你在這裡等著吧。”

池若學心中一喜,忙應聲道:

“多謝你。”

門童沒說話,砰的一下又把門關上了。

在等候的期間門,池若學焦慮地在門前轉來轉去,還時不時地唉聲歎氣,把蘭君欽的頭都快轉暈了。

他正想開口,讓池若學冷靜些,門就嘎吱一聲,再度打開。

池若學聽到開門的聲音,仿佛聽到天籟一般,自以為迎來了生命的希望和曙光,忙迎上前,就想擺出一副笑臉:

“公主她..........”

“我們公主說了,她不私下結黨專營,更不收還未入仕的官員的禮物。”隨著一聲冷斥傳來的,還有禮物被丟到地上傳來的劈啪聲,池若學兜頭被禮物砸了滿臉,而門童的話,更讓他滿臉漲紅,無地自容:

“我們公主還說,公子你若日後想在朝堂身居高位,還是多想一想如何為百姓謀實事,不要一心想走捷徑,去乾這些討好權貴的勾當,以免日後迷了心竅,誤入歧途,聰明反被聰明誤。”

池若學:“........”

他讀書多年,聖人之訓聽了多少遍,早就深入肺腑,也從未做過舞弊賄賂、攀附權貴之事,今日為了池遇稚才笨拙地討好蘭鳶瑛,卻造成了這樣的誤會。

池若學感覺自己的臉都丟儘了,呆站在公主府門前,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蘭君欽沉默著,將地上的禮物拾起,隨即拉了拉池若學的手:

“家主,我們先走,想想彆的辦法再來吧。”

池若學恍恍惚惚地點了點頭,但明眼人都看不出他不在狀態,走下公主府的台階時,甚至還摔了一跤,頭上沾滿了灰塵,彆提多狼狽了。

蘭君欽“哎”了一聲,忙扶住了他:

“家主。”

池若學摔得頭破血流也仿若沒有知覺一般,大腦放空,眼神渙散,半晌才看向蘭君欽:

“.......怎麼辦?”

他活了二十多年,從未有過如此崩潰的時刻,捂住臉痛哭:“我就小稚一個孩子.......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

蘭君欽看著甚至不顧體麵、在大街上失聲痛哭的池若學,咬了咬牙,拿起一根鑲金玉釵,隨即走到鬨市中央,大喊道:

“誰想要這根玉釵!誰想要這根玉釵?不花一分錢,隻要回答我一個問題,這根玉釵便白送給他!”

不得不說,蘭君欽話裡的“白送”很好地戳中了周圍人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裡,很快就有看熱鬨的人圍了過來,一臉稀奇地瞧著他:

“小公子?你這話可算數?沒有騙人?”

“自然不騙人。”被那麼多人圍著,蘭君欽算的上是鎮定,臉都沒有紅一下:

“我家公子重傷垂危,需要借六公主家的三味藥才能救回性命。但我家主位卑力弱,無法得公主青眼,在座可有人能告訴我,如何才能讓公主回心轉意,心甘情願相贈?”

話音剛落,人群裡就想炸了鍋一般,開始竊竊私語。

蘭君欽這題出的有點難,換做一個人必得絞儘腦汁,但好在人多力量大,很快,有一個人便高聲將答案說了出來:

“六公主性子孤傲,不喜交朋結黨,但獨獨與兄長四皇子感情甚好。而這四殿下殿下性格平和,待人處事隻憑本心,從不曾看輕普通百姓,你若能讓四皇子為你進言,或可一救。”

“可我要如何能見到四皇子呢?”

蘭君欽想了想,又拿出一把珍珠:

“誰能告訴我?”

“我我我我。”另一個人接話道:“四皇子府中有一愛妾玉夫人,四皇子對這玉夫人寵愛有加,而這玉夫人最喜各式各樣的玉扇,你要是能討的玉夫人歡心,四皇子自然願意幫你做一次說客。”

“玉扇?”在兌現承諾,將玉釵和珍珠都送出之後,蘭君欽跪下對池若學道:

“家主,你家中是否有珍稀玉扇,可以討的玉夫人歡心。”

“.........玉扇?”池若學聞言一怔,半晌,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登時有些難以啟齒道:

“有倒是有一把。”

他看著蘭君欽:“但是這玉扇是我當初從草叢裡撿到你的時候,放在你繈褓裡的.........這是你的東西,不是我的。”

蘭君欽沉默了。

他沒有馬上說話,但此時此刻,將方才路人之言細細咂摸一遍的池若學,這時候倒是先回過味兒了。

如果說一把扇子就能討的玉夫人歡心,就能救他的小稚,那他還廢這麼老大勁乾什麼?

思及此,池若學想也不想,噗通一聲就給蘭君欽跪下了,砰砰砰地開始給蘭君欽磕頭,磕的額頭上鮮血直流:

“君欽,看在我曾經收養你六年的份上,請你割愛,將那把扇子讓給我,好不好?”

池若學膝行上前,抓住蘭君欽的手,滿臉絕望道:

“若是你肯將那把扇子讓給我,我願意將池家半數家產獻給你,作為交換。”

因為那是蘭鳶山留給蘭君欽的扇子,所以蘭君欽第一想法並不是很想讓出去,所以沒有鬆口。

而寧矜聽說這件事之後,也是剛一清醒,就掙紮著給蘭君欽跪下了,磕頭磕的比池若學還狠,完全沒有那個高高在上的官夫人的模樣,此時此刻的他,隻想救他唯一的孩子,甚至顧不上體麵和自尊:

“君欽,算夫人求你了。”

“隻要你願意讓出那把扇子,隻要小稚能活過來,即便你想要池家半數的家產......不,即便你想要池家全部的莊園田地,我也願意讓出!”

言罷,寧矜跪在甚至還不到他胸那般高的蘭君欽麵前,重重叩首,鮮血甚至染紅了地麵,看得蘭君欽心中一刺:

“我求你了!”

蘭君欽:“..........”

他抿了抿唇,半晌心中一軟,到底還是沒忍心再讓寧矜和池若學再繼續跪。

他將寧矜和池若學扶起,低聲道:

“公子受傷,本就有我的責任在。一把扇子和一條人命,孰輕孰重,我有分寸。”

蘭君欽說:“既然一把扇子就能救公子,我想,我願意將其讓出。”

池若學聞言,心中一喜:“你果真願意!”

“嗯,”蘭君欽補充道:“絕不反悔。”

“好好好!”池若學大喜過望,忙讓人取來那把藍玉扇子,緊接著拽著蘭君欽,幾乎想也不想,就急衝衝地想要去找方岫玉:

“那我現在就將這把扇子獻給玉夫人,希望他能喜歡,能幫忙救活我的稚兒!”

蘭君欽的力氣沒有池若學一個成年人大,被池若學拉著,踉蹌往前走了兩步,又側頭看了那把藍玉扇子一眼,抿了抿唇,緩緩垂下眼睫,沒有說話。

他不說話,池若學亦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麼。

而蘭君欽此刻,卻並沒有想什麼高深的問題,隻是在想,

玉夫人他.......真的會喜歡這把扇子嗎?

他會知道這把扇子,本來是他的父母留給他的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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