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澤沉默了幾秒, 猶豫了一下決定跳過對“小遠”這個稱呼的意見,道:“……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可愛形容我。”
失憶前暫且不論,這五年裡, 她沒聽到過任何人提起她時,會用“可愛”來評價——絕大多數情況下那些人的評價都是“可怕”, 少有幾個專注外貌的顏控給出的形容詞也是“漂亮”和“美麗”。
林遠澤懷疑自己五歲之前或許能聽到“可愛”這樣的評價。
“這說明我慧眼獨具呀!”黑大貓又祭出了他專有賣萌語氣詞——這隻貓非常喜歡在各種合適或者不適合的場合做不適合的賣萌舉動。
林遠澤倒是能理解他這樣看似突兀不符場合的模樣, 控場力的一種體現罷了, 他不需要如沐春風溫文爾雅親近和藹, 也不用不苟言笑老成持重正襟危坐, 哪怕他做出種種看似完全不該出現在嚴肅場合的動作來, 也不會有人因此小瞧了他一分。
但放在眼下這環境……林遠澤壓製住自己想要脫口而出的“那是你眼瞎”,平靜地轉開了話題:“殊南嶼會在三天之後回來,他計劃摧毀的複國者基地還差五個, 你準備什麼時候離開?”
林尼爾斯的瞳孔凝滯了一瞬。
這話乍一聽似乎隻是在好心提醒黑大貓基地裡最棘手的人什麼時候會, 好讓他做好離開的時間準備,甚至可能會讓某些想象力異常豐富者串戲到“丈夫出差即將歸來, 妻子掐著點通知幽會的奸夫及時離開”,但說話的人是林遠澤, 聽到這話的人是林尼爾斯,那麼其中含義就絕不會如此簡單。
——雖然林尼爾斯自己也串了三秒戲到隔壁出軌劇本,但他很快就以“這不可能!我就算是小三也能馬上轉正”為由瞬間明白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從而及時回到正確戲場。
“嗯?”林尼爾斯歪歪頭, 用一個從鼻音發出的語氣詞模糊了自己真實的想法, 似乎隻是沒聽清林遠澤說了什麼。
他不覺得林遠澤這話是在提醒他該離開血塗之翼了, 可如果是其他可能的話……林遠澤想要做什麼?
列出來的餘下的每一條可能性,都讓他的頭腦有種微微的暈眩感。
林遠澤沒說話,隻是安靜地注視著林尼爾斯,她漆黑的眼眸沉靜宛若月光下的海麵,靜謐無波。
林尼爾斯在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你想做什麼?”
極其不符合他風格的,林尼爾斯問出口了。
你現在想做什麼?你之後想做什麼?你想在我的計劃裡做什麼?
他一句話問出了千百個問句,林遠澤思考了一下,才做出了回答:“被動挨打不是我的性格。”
這一句話,讓林尼爾斯所有的疑問全部迎刃而解。
為什麼在發現自己的時候沒有向鳳凰族求救,為什麼沒有暴露他的存在,為什麼要轉移來血塗之翼……原來,都是為了這個啊。
“我明白了……”林尼爾斯笑了起來,起先隻是壓抑的輕笑,漸漸的似乎怎麼也壓不住,他乾脆就不再壓抑音量,笑出了聲,“原來……你是為了這個,才對我這麼溫柔啊的啊!”
哈姆特和複國者是盟友,複國者要抓林遠澤,以此推算,哈姆特顯然也和林遠澤在對立麵上,作為哈姆特的首領,哪怕他本人對林遠澤不具敵意,這也不是林遠澤發現自己時沒有向鳳凰族求救示警的理由。
林遠澤沒有向丹嘉羽示警求救、沒有直接讓林尼爾斯的身份暴露出來,一方麵的考量正如之前所說,是為了不落入林尼爾斯的“陽謀”,不讓殊南嶼分心,穩固血塗之翼和鳳凰族的合作,而另一方麵……
林遠澤有把握,不管林尼爾斯做出什麼,她都能把控住局麵。
想通了這點,其他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鳳凰族駐地有上千萬年的曆史,曆代鳳凰族長紮根羽化,守備力量絕不是才崛起幾年的血塗之翼可以比擬的。那裡能夠根絕掉幾乎全部的聯絡方式,哪怕是我,也不可能在鳳凰族地裡聯係複國者,所以你向丹嘉羽提出了轉移來血塗之翼的要求——最近幾年才完備基地力量的血塗之翼守備有空隙再正常不過了,尤其是在殊南嶼離開的時候,能夠利用漏洞離開基地也不會引起我的懷疑。”
林尼爾斯緩緩吸了口氣,仿佛能感覺到心肺被吸入的空氣撕裂一樣膨脹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