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發青年斜倚靠在房門旁的牆壁上, 百無聊賴地看著半開放式走廊外的花園。
給林遠澤安排的這個房間正處於兩個大花園的包圍下,不管是她開窗還是開門,第一眼看到的都是那一片繁花似錦。
是能夠給人帶來好心情的美麗景色。
但現在, 這百花綻放、姹紫嫣紅的美景卻是絲毫都不能撫平殊南嶼內心的焦躁。
遺囑雖然說全息影像播放,但主要的載體還是聲音, 如果他刻意聽的話, 以異獸種的平均五感水平, 即使血塗之翼基地住房都做了最好的隔音處理, 依照她播放時的音量, 他還是可以聽清楚的——哪怕放到瑞拉莫斯, 他的五感能力在諸多異獸種中也是佼佼者,少有能夠匹敵的。
但是……
殊南嶼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從“死了那麼多年連渣滓都不剩了的家夥的遺囑有什麼好聽的”、“照理來說那個太子死了這麼多年了他的遺囑應該是他死了就收到了,為什麼會拖後這麼久, 是意外嗎, 和內容有關嗎”和“那裡麵到底說了什麼會提到她以前的事嗎”上移開,隻是怎麼繞都繞不過“那個太子到底留了什麼話給林遠澤”。
這是人家的**, 不能偷聽,我不是那種偷窺彆人**的人……殊南嶼一遍遍告誡自己, 同時捶死腦子裡不斷叫囂著“她不會知道的趕緊偷聽你不是一直想了解她經曆過什麼嗎”的小惡魔。
他等得幾乎要抑製不住內心的衝動,直接衝進去查看那家夥到底出什麼事的時候,房門被打開了, 林遠澤從裡麵走了出來。
殊南嶼幾乎是立刻站直了身體, 詢問道:“怎麼了?為什麼這麼長時間才結束, 那……份留言時長這麼長嗎?”他勉力咽下幾乎到了嘴邊的“那家夥哪來那麼多廢話浪費你時間”。
走出來時的林遠澤帶著非常明顯的神遊天外的表情, 這顯示她的思緒恐怕還沒有從之前思考的事上抽離——在聽到殊南嶼的聲音時,她很快回過神來,微笑道:“沒事,”林遠澤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說了這個詞語——很多時候,麵對他人的關心和詢問,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微笑,並用溫和平靜的語氣說“沒事”。
不管是動作還是神態乃至言語,林遠澤的模樣都極具說服力,可以輕易讓旁人放下心來——但這並不包括殊南嶼。
鳳凰青年從來都是我行我素,自有一派判斷方法,尤其是麵對林遠澤,多次吃虧被騙經曆(林遠澤擔任血塗之翼後勤基地負責人期間,某位首領被騙得極慘……最慘的是他直到罪魁禍首走得乾乾淨淨一點痕跡都不留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還被騙了不止一次兩次)已經讓殊南嶼麵對林遠澤時,下意識地就屏蔽掉她說的話的內容,隻依靠自己的判斷。
那啥,科瑞艾什不是有句俗語嘛,叫“林遠澤的嘴,騙人的鬼”,深刻揭示了這個道理。
——絲毫不顧被強行多加一個莫須有俗語的科瑞艾什星域會有什麼想法,殊南嶼如此理所當然地想道,仔細上下打量從房間裡走出來的少女。
衣服換了一套,鬢角和臉頰還帶著點水汽,皮膚水潤了許多……這是去洗了臉?
不對。
注意到那雙平日裡看人時偶爾會給他一種霧氣蒙蒙、看不清她眼底思緒的眸子被眼簾半遮半蓋,眼尾還微微泛紅,殊南嶼倏然靠近,在林遠澤反應過來之前,彎腰湊近她的臉,認真仔細地看了看她的眼睛,確認那一抹嫣紅並不是眼影的顏色時,才冷不丁開口:“你哭過了?”
止不住的焦躁在確認了這個事實時從心底升起,並且急躁地想要發泄出來。
發泄在那個讓她哭的人身上。
誰害她哭的?
誰讓她傷心了?
剛才她一個人在房間裡,自己守在外麵,沒有其他人進去過……能讓她哭的,是那份遺囑?
但她不是已經失去了過去的記憶裡麼,那份遺囑裡不管說什麼,對她來說,都隻是一個陌生人啊!
為什麼……
驀地想到一個可能性,殊南嶼霍然抬眼:“你想起來了?!”
想起那些失去的記憶裡?!
“不,我沒有。”林遠澤搖搖頭,誠實地說,“我的失憶並不是那種被一時的情緒波動或者撞擊導致的暫時性失憶,而是直接在前額葉進行手術、破壞記憶載體導致的物理性失憶,除非能夠找回那些被破壞的記憶細胞並修複它們,否則我沒有哪怕萬分之一的回憶起過去的可能。”
“但你哭了。”殊南嶼修長蒼勁的手指點在林遠澤的眼尾,相對而言灼熱的體溫立刻沿著皮膚接觸傳導過來。
林遠澤感覺自己的眼尾仿佛燃起了火焰一般灼熱。
她沉默了。
那個全息3d信息存儲器並不具備智能追隨校正影像麵向目標的功能,它隻有最基礎的播放、暫停、重播功能;
自己隻是隨手將它放在了順手的茶幾位上,然後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