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再有苦無射過來,看樣子老兔子走遠了。
差點被苦無穿成篩子的阿萬終於放鬆了緊繃的神經。
早晚有一天,他要把老夜兔的頭毛拔光!
阿萬抱著鳶尾花,憤憤不平的想。
他被夜王鳳仙趕走,明天就要圓潤的滾回春雨,但這些還算在他的計算範圍之內,隻不過離開的時間提前,阿萬決定去和花魁姐姐告個彆,以後或許就見不到了。
他想的很好,自己幫助花魁姐姐處理了困擾的問題,花魁姐姐一定會很開心。
阿萬捧著一束秋英,少年人明媚的笑顏藏在金色花瓣之後,連眉梢上都跳躍著色彩。
將少年人從隻有黑與白的單調裡拽出,花魁曾經告訴阿萬,這樣燦爛的顏色很適合阿萬。
飾品店的暖光吸引了阿萬的注意,他這時想起最近花魁姐姐已經很久沒有換上新的耳墜,像她們那樣漂亮的花魁,總是要把飾品的裝飾放在第一位的。
不想去想為什麼很受歡迎的花魁姐姐沒有去添置新的飾品,阿萬拐進了飾品店鋪,在店長熟門熟路的招待下,挑選了金色花朵樣式的耳墜。
夜幕將至,阿萬在夕陽落下的最後一刻,從點心鋪裡走出,雲霞燒紅的尾巴搖曳在大白上,阿萬似有所感的抬起頭,從支離破碎的穹頂窺到一絲晚霞的餘韻。
他知道,下一次回到這裡,他將再也不會看到吉原的天空了。
最後一縷陽光照射在麵頰上的輕微刺痛讓阿萬有些不舒服,不知怎地,心臟在夜色降臨的過程中開始不正常的鼓動起來。
夜兔的直覺在叫囂著危險,可吉原能夠給阿萬造成危險的隻有夜王。
難道那隻老夜兔決定殺兔滅口了?
阿萬蹦蹦跳跳的拐進花屋,吊兒郎當的想。
不會吧,明明明天自己就要圓潤的滾開了,那隻老兔子總不會臨走之前把他揍成小餅乾。
那樣的話,他可會相當不要臉的以受傷為名繼續賴在這裡的哦。
殺不死老夜兔,他還煩不死他?
阿萬這樣想著,臉上的笑容絲毫微變,超有活力的拉開花魁的障子:“姐姐!我回來啦!!”
花魁身著華麗和服,是阿萬從未見過的隆重款式。
金與紅的堆疊以黑色勾勒,花魁立在窗邊,聞言含笑回首,吉原夜色燈火照在她的麵龐,窗外的一切都淪為她的背景。
朱紅色的口脂在搖曳的燈火下格外明豔。
“怎麼這麼晚?”花魁輕笑,倚靠在窗口,美豔間的溫和未散,眸裡照出阿萬的笑容。
“我去給姐姐買東西啦。”阿萬走到花魁身邊,秋英在暖黃色的燈光之下,失卻了白日的明亮,顯得沉重幾分。
阿萬注意到,皺了皺眉:“啊……大意了。”
“這樣光線下,根本體現不出來秋英的美麗啦。”
花魁的視線落在色彩黯淡的秋英上,沉金色無法在她的眸子裡染上亮色,倒是把眸子襯托的更暗。
“沒關係。”花魁輕聲道:“我很喜歡。”
說著,花魁緩步走近,秋英上兀的多出了幾抹紅色。
阿萬倏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花魁。
秋英落在拖曳出的和服上,金色花瓣散了一地,又被不斷滴落的鮮紅徹底汙染。
淚水順著臉龐落下,花魁腳步淩亂的後退,她痛苦萬分的看著低著頭靜立在原地的阿萬,仇恨與不甘在她眸底掙紮:“……為什麼……”
“為什麼啊——!”
花魁臉上的淚水不斷湧下,她退回窗邊,全身顫抖的看著捂著腹部的阿萬:“……你為什麼殺了他……”
“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阿萬盯著刺入腹部的短刀,腦子裡一團亂麻。
是他對花魁姐姐太信任了嗎?
居然沒有感到一絲殺氣。
不,不對,就算現在,他也沒有在花魁身上感到殺氣。
但為什麼?
從腹部不斷翻湧上來的劇痛打斷了阿萬的思考,吉原裡除了夜王無人可以傷害他的斷言成了笑話。
阿萬茫然的抬起頭,麵上的表情比花魁還要無措。
“為什麼?”阿萬輕聲問道:“姐姐,為什麼這麼做?”
“我不是替姐姐完成了你的願望嗎?”
花魁失聲尖叫:“你殺了他!!”
阿萬更加不解:“……可即使我讓他離開了建築隊,夜王也不會放過他的。”
“他的結局隻有死。”
阿萬像受到了極大的委屈,無措的盯著花魁,眼裡都是茫然:“……姐姐。”
花魁看向阿萬的眼神一頓,如同看到一隻怪物。
“怪物……”她滑落在地,掩麵啜泣:“你果然是一隻怪物。”
阿萬眨眨眼睛,又淚珠黏上睫毛,又在眨動間落下。
他垂下眸子,從口袋裡將為花魁挑選出來的耳飾扔在地上,“隻憑這把刀,你是殺不死我的哦。”
花魁捂著臉,全身一顫,恐懼席卷了她,在反應過來之後,她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
“你也要殺了我嗎?”
“——”
秋英被鮮血染紅,淩亂的散落在血泊之中,如同在爛泥裡敗落,隻留一地狼藉。
微涼夜風吹在身上,花魁被冷的顫抖,才發現全身已被冷汗浸濕。
她抬起頭,發現和室裡已經空了。
阿萬不知何時已經離開。
血泊之中,花魁非常眼熟的飾品店包裝禮盒靜靜的躺在裡麵,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她又想起夜王大人嘲弄的聲音。
“……你和你的弟弟一樣,都是一個菟絲花呢。”
“這就是人類啊。”
“真該好好給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子上上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