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飛機降落, 助理小楊熟練的從提取大廳拿走行禮,前往大廳外麵與方導彙合。
銀灰色的跑車停在路邊, 方中規坐在後座上, 雙腿隨意交疊, 一隻手扣在大腿上,身體後傾靠在柔軟的墊子上閉目養神,俊美的臉上流露出幾分疲態。
小楊小心翼翼的打開車門,儘量不去打擾男人的休息, 但輕微的響聲還是令對方在第一時間睜開眼睛。
他坐上駕駛席,輕聲問:“方導, 接下來是去酒店還是?”
方中規睜開眼睛, 看著陌生的環境,眼中閃過一瞬間的茫然,隨即便已恢複清醒,他揉了揉發痛的眉心,冷冽的聲音多了幾分低啞:“去舊鎮。”
這麼完了還回去?
小楊一肚子疑問, 卻見男人已經拿出手機, 撥通了電話。
電話那邊發出“嘟嘟嘟”的急促聲,然後是機械女聲標準的普通話:“您撥打的電話已不再服務區。”
方中規一怔,眼眸微垂, 溫潤的麵孔頓時多了幾分遲疑失落。
小楊跟在他身邊時間那麼長,很容易便揣摩到令他情緒發生變化的原因, 忙問:“方導是在給越老師打電話嗎?”
方中規抬眼看他, 不言不語, 卻讓他壓力倍增,連忙解釋:“上飛機之前我已經查過劇組的行程表了,越老師請了三天假,說是有事去探朋友的班。”
“哪個朋友?”方中規的臉色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室內的氣氛卻驟然冷了下來。
小楊嘴角微抽,心道我又不是能掐會算,這種事情怎麼會知道,但是麵對明顯情緒低落且不快的老板,還是迅速拿出手機撥通了陳圓的電話,旁敲側擊的打探消息。
誒,他以前怎麼沒發現方導性格這麼彆扭呢!
不多會,小楊掛掉電話:“方導,陳圓說越老師去探溪少的班,劇組那邊信號都被屏蔽了。”
當然,陳圓那邊碎碎念著哭訴自己被老板拋棄,隻能蹲守在山下的酒店等候差遣這種事,就不必說了。
他說完之後,車內的氣氛漸漸的安靜下來,小楊偷瞄著方導看似平靜無波的神態,心裡慢慢的開始打鼓,帶著說不出的忐忑。
方導,心情好像更不好了。
良久後,方中規摩擦著手裡的手機,低啞的聲音淡淡的道:“去雲城,寧康山。”
寧康山?
這個熟悉的名字讓小楊一愣,這不是《黑霧封山》的拍攝地點嗎,三年前方導突兀的舍棄自己的心血,倉惶逃到國外,自那以後有關這部劇的一切消息便都成了禁忌,現在怎麼會……舊事重提?
他的大腦一團漿糊,還是應了一聲,本能的發動車朝秦城的方向開走,開到一半突然福靈心至……盧溪正在拍攝的新戲不就是《黑霧》嗎!
說到底,不惜揭開舊日傷疤,任由鮮血淋漓曝光在陽光之下,都是為了去見越辭!
……
另一邊 《黑霧封山》劇組
楊桃扭頭看洛陽,壓低了聲音緊迫的問:“像不像!”
洛陽神色複雜的看著不遠處渾身散發著荷爾蒙氣息的青年,再看看楊桃隨時可以昏厥回去的表情,嘴角微抽:“你想說什麼?”
楊桃“嘶”了一聲,就跟被萬箭穿心過似的,狠狠的一跺腳,難得的小女人氣:“你不覺得……他和那個人很像嗎?不僅神態像,招蜂引蝶的本事更像!”
的確像,但那又如何?
洛陽冷哼一聲,打斷她的幻想:“那隻招貓逗狗的開屏孔雀都死了三年了,你還在做什麼白日夢,還是你想說他沒死,整容成了這幅德行?”
這麼說著突然聲音一頓,腦海中閃過青年那張百年難遇的電影臉,心裡突兀的劃過一個不可能的想法,萬一真的是這樣呢?
這麼一想,頓時坐不住了。
楊桃正抓狂的將手裡的文件夾丟出去,碎碎念著:“你懂什麼,你懂什麼!”
洛陽長眉一挑:“不確定就去問,我的椅子上有沒有答案。”
越辭正陪著盧溪看劇本。
兩個人坐在一條長凳上,距離挨得很近,越辭清亮柔緩的嗓音如同悅耳的鋼琴曲傳進他的耳朵裡,溫熱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帶著幾分笑意,時不時的點評一下劇情:
“這一段,開拍的時候洛導肯定會要你吊上威亞,然後從後山的懸崖上跳下去,機器一拉你就上竄,一伸就下落,非常的刺激,免費的蹦極,到時候一定要好好享受。”
洛陽剛走過去就聽到這句話,眉峰不由一動,熟悉感油然而生,就好像看見某個人幸災樂禍的嘴臉,他的心一堵,冷哼一聲,道:“你自以為很了解我的拍戲手法?”
越辭回頭看到,臉上卻不見任何驚訝,隻是笑,一雙桃花眼笑成月牙彎彎:“讓洛導見笑了,我從出道後就非常欽佩洛導的才華,平時不免對您多多關注。”
這麼說著,卻聽不出任何尊敬欽佩的意味,反而帶著幾分微不可察的調笑。
熟悉感再次湧上來。
洛陽皺眉,眼前的青年說話口吻行為方式,那種天賦異稟的自然熟,逮誰撩誰的荷爾蒙,還有看似溫和實際上一肚子壞水的惡劣因子,簡直就是個縮小版的祁譯年。
這種念頭在腦海中轉瞬即逝,他的表麵上依舊是不動聲色:“你是藝人?”
“越辭是一位演技非常出色的演員。”楊桃插嘴,明裡暗裡的點透:“他現在在拍方導的《楚明帝》,兩個人在工作上配合的極為默契,連方中規那樣苛刻的人都對他讚不絕口。”
“稱不上,都是為了工作儘責。”越辭對她的小花招感到十分好笑,卻也不去計較,反而饒有興趣的逗了一把老搭檔:“方導的確才華橫溢,是為不可多得的青年導演,但我最為欽佩中意的還是洛導,這一點是不變的。”
中意?
盧溪眼皮一跳,頓時臉色不善的看向洛陽,或許是因為洛陽脾氣太爆竟然讓人忽略的他的外貌,現在看看,這人分明長著一張極為英俊的麵孔,年齡也才剛剛三十出頭,身上帶著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
這個認知,頓時讓盧溪的內心報上紅色警笛。
中意?
洛陽被這個詞秒的有一瞬間頭皮發麻,越辭的口吻就好像是在安撫舊愛,而楊桃提起的方中規就是所謂的新歡。
艸,說著說著就沒有正行了!
洛陽心裡罵罵咧咧一聲,火苗“噌噌噌”的竄上來,彆的暫且擱置,越辭這副可以氣死活人的輕佻真是和那隻開屏的孔雀彆無二致。
他哼了一聲,滿臉陰沉,怒火衝天:“你不是要和我談談賀童童這個角色嗎,不用談了,現在就演出來,演不出來後果你自己掂量著辦!”
說罷,一個回頭,招呼道:“李副,把我的劇本拿過來。”
“洛導這是什麼意思。”盧溪站起來,眼眸銳利的射過去,冰冷的聲音帶著無限的壓迫:“你想為難越辭,也要先看看他身邊站著的誰。”
拿著劇本連忙跑過來的副導演頓時一個哆嗦,隻恨自己跑的太快竟然直接闖了過來。
不同於平日裡和導演針鋒相對的吵鬨,這個時候的盧溪是真的生氣了,也是真的認真了,傅家小少爺那也是自幼在陰謀權勢的“蜜罐”裡長大的,臉色一沉,整個片場四周頓時如墜冰窟,周遭的人生怕被牽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洛陽卻不懼怕這個,冷嗬一聲,全然不將人放在眼裡:“我和越辭的事情,輪不到你來出頭。”
眼見氣氛越發凝固,楊桃完全是用文件夾將半張臉一遮,眼波流轉,興奮至極的看熱鬨,順便偷瞄著越辭的反應,看他如何化解。
就見越辭用手抵在唇邊咳嗽了一聲,淡定的說道:“有什麼好吵的,不就是一個賀童童嗎,青溪過來好好坐著,洛導年紀大了,彆把人氣出個好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