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玉樓的花魁嬌芙姑娘最喜靜,北子閣是醉玉樓最安靜的地兒,鮮少有人踏足那塊地方,這幾乎是人人皆知的事。她怎麼可能喜歡熱鬨呢?
趙鬱目色沉沉,盯著嬌芙喋喋不休的小嘴,似乎心中早有決斷,卻並未開口製止。
嬌芙在他視線下聲音越來越弱,幾乎要到聽不見的地步,她低垂著頭,掩蓋住眼底神色,呐呐開口:“我確實討厭安靜冷清,特彆特彆討厭。”
這事就連倚綠弄琴都不知道,頂多是以為她性子被拘束習慣了,所以愛找借口出來透透氣,實際上她就是單純的喜歡往熱鬨的地方躥,隻不過在醉玉樓熱鬨不是件好事。
醉玉樓的熱鬨代表接客,代表侍奉恩主。
所以哪怕北子閣冷清,甚至有股蕭條之感,常常讓嬌芙覺得這世上仿若僅剩她一人,她也不敢說出要搬離北子閣的話,就怕入了醉玉樓熱鬨的地方,得被迫接客。
趙鬱暗自歎氣,倒是明白了她要表達的意思,她將心思藏得掩飾,若不是這回出來一時間忘記掩蓋,許是他都察覺不到:“既然你喜歡熱鬨,那再往南苑添幾人?”這話裡他也不知自己帶了多少補償的意味在裡麵。
“添兩灑掃的粗使嬤嬤可以嗎?”她杏眸如水地看向趙鬱,解釋道:“雖說倚綠與弄琴都可以負責,但羅嬤嬤總會幫她們,如今羅嬤嬤年紀也大了,她要在廚房還得幫她們灑掃庭院,挺很累的。”
“到時我讓苟尋安排。”言罷,他看向嬌芙,忽地說道:“也難怪羅嬤嬤喜歡你,你這般為羅嬤嬤著想。”語氣居然有些透著酸溜溜的感覺。
嬌芙愣怔了下,以為趙鬱正為羅嬤嬤吃醋,羅嬤嬤原先是他的人,看著他長大的嬤嬤,二人間情分自然不是旁人能比。如今來她身邊才兩個多月,就開始顯得偏袒她,趙鬱有醋意也正常。
她一本正經地解釋道:“羅嬤嬤是看在三爺的份上才喜歡嬌芙。”所以彆覺得羅嬤嬤心不向著他,若將她與趙鬱兩人擺在同處,羅嬤嬤定然會選擇趙鬱。
嬌芙眼神真摯,眼底坦然通透。哪怕羅嬤嬤被安排在她身邊,就應該是她的人,如今心裡向的卻是趙鬱,她也並不介
意。
她這般認真解釋,趙鬱頓時不知作何而言。經過這一打岔,趙鬱還未琢磨出味來,就忘記自己為何會說出她替羅嬤嬤著想的話,著實有些傻。
嬌芙逛了一整日,中午還是在外頭用的飯,她拉著趙鬱去了八寶齋,她一直想吃這家南酒燒鴨與酒釀清蒸鴨,隻是嘴上肯定不能這般說,她隻道:“我上回聞見三爺身上酒味,想來三爺愛酒,今兒我們嘗嘗用酒做的鴨子。”
那時趙鬱聽到她要請他用午飯,明知她請他去南苑許是彆有用心,還是辭了徐子初,連沾滿酒氣的衣裳都來不及換。如今這倒也成了她的借口,也不知她腦子是如何長的,好像隻要她樂意,哪兒都有空子給她鑽。
兩人在八寶齋用了午飯才回侯府,嬌芙玩得儘興,吃的也儘興,南酒燒鴨與酒釀清蒸鴨吃起來還是有酒味,微微有些上頭,坐在馬車裡忍不住靠著車壁有些昏昏欲睡。
趙鬱坐在車內手捧書卷,掃了眼似是要睡著嬌芙,他隻見過喝酒上臉的,沒想到吃含有酒味的東西也上臉。她斜靠在車壁上,臉頰緋紅,麵帶桃花,雖看起來還是恬靜安然,但似乎脫去了那種刻意壓製營造出來的安靜。
等馬車停到侯府門口,趙鬱才察覺自己竟然盯著嬌芙看了良久,回過神來便準備下馬車,其實馬車剛停下時,嬌芙便已經醒了,還察覺到趙鬱盯著她,她竟然就這般坐在馬車裡睡著,覺得尷尬一直沒肯睜開眼睛。
眼下見趙鬱下了馬車,她不敢耽擱趕緊跟著下去。
因著嬌芙是回南苑,而趙鬱還要處理手中庶務,二人便在二門處分開。
等她與倚綠回到南苑,上午買的果蔬已經送到小廚房,羅嬤嬤與弄琴正在拾掇。她忍著困倦進去看了眼,清點下買的東西,其他的都沒問題,倒是排骨收到兩扇。
她記得自己隻買了一扇,將人找來細問之下才知道,是那賣肉的老板多送過來一扇。
他猜到給他銀子的人趙鬱,將排骨交給苟尋時還不停的誇趙家軍威猛,趙三爺渝州城的英雄,但那老板也聰明,絕口沒提在他那裡買排骨的人是趙鬱,隻道自己不好意思收銀子,不給趙鬱添任何麻煩。
都說趙家在渝州城百姓
心中地位不可估量,如此看來確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