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誠懇且自然,堅定地認為趙鬱寵她疼她,就是因為她有讓趙鬱歡喜的地方。其他人不得趙鬱寵愛,絕非她刻意霸占排擠,不過是她們自己沒本事籠絡男人罷了。
孫皇後與身後的嬤嬤對視眼,看著神色認真的嬌芙,一時間不知怎麼開口,人太過自信她們都不好反駁。
嬌芙無辜地瞧著孫皇後,似乎不明白自己說的話哪裡不對,但也沒不識趣的特地問出口。
孫皇後身後著褚色棉服的老嬤嬤,臉上艱難地擠出抹笑,道:“娘娘自然不是在責怪芙姨娘,隻要能伺候好恩伯侯,不管是誰皇上與娘娘都滿意。”
這話說得無比現實且讓人討厭,明白的告訴嬌芙,倘若今兒換成府裡三人中的誰得趙鬱寵,召進宮的就不是嬌芙,而是她們中得寵的人。在她們眼中,嬌芙不過是可有可無的人,能得到皇後宣召進宮還是趙鬱的臉麵。
嬌芙唇輕抿,露出絲絲不喜,“請娘娘放心,妾身定會好好伺候侯爺,不會讓皇上與娘娘擔憂。”
“聽聞芙姨娘掌管侯府大小事務,如今可還習慣?”孫皇後問道,語氣添了威壓,隻要嬌芙回答半點不小心,將把柄落在人手裡,隻怕就會丟了管家權。
換做其他人問她這問題,嬌芙早就回答習慣掌管侯府中饋,反正她被趙鬱偏愛著,旁人又左右不過趙鬱的意思,更不可能把手伸到侯府後院。
如今侯府的籬笆在趙鬱乾涉下,紮得可嚴實了,能透露出來的消息,自然是趙鬱想讓人知曉的。但對方貴為皇後,她不能太過放肆。
嬌芙站起,福了福身:“是,多謝娘娘掛心,妾身並未虧待府裡三位妹妹,此事穆總管可以替妾室證明。”
她總是將孫皇後要問的事圈在後宅當中,哪怕孫皇後有心詢問其他的事,也都被嬌芙四兩撥千斤的抬回去,讓人覺得她滑不溜秋的,難以對付,偏生她眼底卻帶著不諳世事的光。
看得孫皇後身後的老嬤嬤隻想罵她一句蠢貨,答娘娘的問題總答不到點上,換做其他人早就眼巴巴說出來了,可聯想到那些趙鬱寵她的傳聞,似乎她被寵得不懂俗事是在人情理之中,就是老嬤嬤看著她
有些鬨心。
孫皇後留了嬌芙將近一個時辰,隻要不問關於趙鬱以及侯府的事,問她品茶賞花,包括最近宮外流行的布料花色,衣裳款式,她都能對答如流,還將孫皇後哄得心花怒放。
宮裡丫鬟嬤嬤恪守規矩的信條仿佛刻在骨裡,在孫皇後麵前隻當她是皇後,包括孫皇後娘家的嫂子與侄媳,對她都是恭恭敬敬的捧著,從來不敢逾矩。
嬌芙是從宮外進來的人,侯府除開趙鬱外再沒有需要嬌芙伺候的主子,趙鬱又從不逼迫她學習規矩,她身上那股靈動的氣息,是宮裡其他人不曾有的,她衣襟上似乎都沾染了宮外的自由。
老嬤嬤看了眼孫皇後,她是瞧著先孫皇後長大,後來又瞧著如今這位孫皇後長大,在椒房殿裡除開孫娘娘,就屬她的麵兒最大。
她看著孫皇後進宮過著十年如一日的煎熬生活,如今卻難得笑的前合後仰,椒房殿整個殿內都傳滿笑聲。她跟著掃了眼嬌芙,哪怕沒從芙姨娘身上弄清楚恩伯侯的心思,能逗得娘娘開心,也不枉她進宮一趟。
正當孫皇後聽嬌芙說起宮外趣事,正起興時,有宮人急匆匆走進來,附耳在孫皇後身邊低聲道:“娘娘,皇上禦輦往椒房殿這邊來了,正碰上了良妃娘娘,大概還有半刻鐘時間就到。”
椒房殿內的笑聲消散,氣氛瞬間凝滯成冰,宮殿內原先還偷笑的丫鬟恭敬垂首而立,屏氣凝神,不敢多做半點動作,這種氛圍讓嬌芙頓感壓抑。
孫皇後麵色越來越凝重,嘴角笑意僵硬,淩厲的目光落在嬌芙身上。良妃在都沒能阻止宣和帝來她椒房殿,可見宣和帝是非來不可,不管是不是好事,宣和帝見到嬌芙絕沒好事。
哪怕是她瞧見這人都忍不住道一句美人,更何況風流成性,沉迷美色,滿屋子鮮嫩宮妃的宣和帝?
換做從前,宣和帝乾不出搶臣妻的糊塗事,可如今宣和帝人老了,雖說還管著朝堂之事,但明顯更耽溺美色,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人。
嬌芙被孫皇後的目光嚇了跳,還以為自己哪裡惹怒了孫皇後,心裡不停回想自己的舉動。
她在同孫皇後說話時並未刻意迎合孫皇後,宮裡上上下下的宮人,多的是比她會趨炎
附勢的人,而且還能將人哄的天花亂墜,所以嬌芙每句話都力求讓人看到她的真誠。哪怕她誇孫皇後都是毫不猶豫且直白的誇獎,孫皇後聽過拐彎抹角的拍馬屁,但沒聽過直接誇她好的話,哪怕是討好都是明晃晃不加掩飾,這才一時間招架不住,總是將笑意掛在嘴邊。
最後嬌芙隻能將孫皇後生氣,歸結於她沒能套出她的話。這事無解,哪怕孫皇後再生氣,她都不可能將趙鬱的事告訴他人,威逼利誘都沒用。
就在孫皇後想著如何把嬌芙送走,桃紅色衣裳的姑娘推門而入,斜眼瞧了眼嬌芙,福了福身子,道:“娘娘,恩伯侯正在宮門口等著芙姨娘。”
哪怕恩伯侯不能擅自進內廷,隻要他人在,這事就好辦。
孫皇後兀自鬆了口氣,望嬌芙的方向望去,就見她眼睛頓時一亮,急切地想站起來,似乎意識到是在椒房殿,又逼自己穩當的坐好,雙手交疊搭在大腿上。
其實嬌芙也想早點離開,她那點小把戲在人家眼裡都不夠看,現在隻不過是不小心被她迷惑,她仗著孫皇後新鮮的勁頭罷了,等孫皇後仔細想想,就能冷靜下來。
孫皇後趕緊將人喊進偏殿,讓接嬌芙進宮的嬤嬤送她離開,特地讓丫鬟囑咐嬤嬤避開宣和帝過來的路,免得二人直接撞上。
看著嬌芙離去的背影,孫皇後明顯能感覺她去時比來時腳步更輕快,似乎迫不及待的要見恩伯侯,她竟然不由得心生羨慕。這大抵這就是人好命,時刻有人在身旁護著,活得毫無負擔,全然不知方才她自己差點落入險境。
“娘娘,容老奴將窗關上,冷風吹進來小心著涼。”老嬤嬤見孫皇後似乎觸景傷情,開口勸著她站遠些,見不到就不傷心了。
孫皇後搖搖頭,“屋裡太熱,讓我再吹吹風吧。”
*
嬌芙出了巍峨宮牆,就見趙鬱在等著她,忍不住加快步伐,連身旁送她的嬤嬤都顧不上,一把撲向他的懷裡。
那嬤嬤訝然地看了眼嬌芙,又看了眼將嬌芙穩妥抱住的趙鬱,沒掩飾住自己眼底的好奇,朝著趙鬱行了行禮,將人安然送到,她的任務也就完成大半,還跟回去跟娘娘交差。
趁著嬤嬤離開之際,嬌芙轉頭看了
眼身後朱牆碧瓦,重重宮門內深不見底的皇宮,那裡有著旁人一輩子想都想不到的富貴與尊容,但她這輩子都不想再進去。
宮外隻剩下侯府的兩輛馬車,嬌芙自然跟趙鬱同乘一輛,剩下一輛坐著李娘子與連翹。
在馬車上嬌芙就聽到趙鬱跟她道,他需領兵南下,原先就緊張的嬌芙,更是緊張得手心出汗,坐在馬車裡一言不發。
等兩人回到月落院,趙鬱看著不說話的嬌芙,也不知如何開口,抬腳準備出去安排事務,京城的事得安排妥當,他才能安心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