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段日子趙鬱往宅子來得頻繁,但凡有空他就過來這邊,有時獨自一人,有時後麵跟著宋元宋珥。
先前嬌芙定做的燒烤爐已經送到,她想等著那些孩子都回來,大家聚在一塊兒一起弄燒烤,隻可惜今兒不是這個回來那個沒回來,明兒就是那個回來了這個沒回來,大家都是大忙人,唯獨她是最清閒的那人。
嬌芙隻要重新撿起女紅,準備替這些孩子每人都做兩套衣裳,倚綠弄琴在旁邊瞧見了在後麵討論她如今像是當了娘似的,這些孩子的衣食住行她樣樣操心,把他們照料的無微不至。
嬌芙聽見也不過低頭笑了笑,低低地解釋道:“我要是不待他們好些,就沒人再待他們好了。”
這話恰巧讓趙鬱聽見,他瞧了眼正在給孩子們縫補衣裳的嬌芙,反駁她道:“難不成我待他們不好?”
“爺待他們極好。”嬌芙如何敢說趙鬱待他們不好?這些孩子都是趙鬱安排著手妥當的,但凡他過來宅子這邊,晚間總留有一段時間跟她說有關這些孩子的事。
嬌芙當真沒有想到趙鬱會這般認真對待那些孩子,說到底那些孩子和趙鬱並沒有關係,趙家雖幾百年都留在渝州,守護渝州城內百姓,可是趙家並不是慈善堂,毫無要求的救助孩童,要收孩子入趙家還賜姓趙姓本身就是件不同的事。
趙鬱倒是不客氣的應承,道:“知道我待他們好就行。”
“他們肯定會回報爺的。”嬌芙討巧地說著,眼下都是半大的孩子,讓他們做事能圖哪些?可不就隻有許下這些空頭話,不過若這些孩子不是白眼狼,也不算是她在說空頭話。
“爺不指望他們能念爺的好,隻要嬌嬌能記住就行。”說到底要不是因為嬌芙,他也不會事事親為,見她在意他才上了心,如果她能找些事做那也是好的。趙鬱忽地又提起件事,“我聽說你給他們的老師都送去了禮?”
嬌芙小心地看了眼趙鬱,拿捏不準他的態度,她低聲開口說道:“我是不是不該送啊?”安兒武師傅那邊是托苟尋送去的四套衣裳,夏秋分彆兩套,施醫婆那邊是她親手做的吃食,讓倚綠趁著熱乎送過去的,學堂的
老師那邊她準備的文房四寶,就交給安兒他們自己上學堂時帶去。
“我沒彆的意思,若是不好我下回再不這般了。”她特地準備禮品,倒不是說她有心收買幾位,隻是她家送到這些老師手裡的孩子多,每個孩子性子各有差異,要比教導其他人家的孩子更加費心費神。
像安兒踏實穩重能擔得起擔子,可卻因著他年紀最大,習慣照顧下麵的孩子,他事事都愛往自己身上招攬。農兒瞧著老實,總跟在安兒屁股後麵,但這孩子鬼精鬼精,腦子比彆的孩子轉的快,越是拘著他他越是不自在。
又像是業兒和易兒,這兩孩子都是跟在施醫婆身邊,易兒要比業兒聰明,業兒卻比易兒踏實務實,要求得完美總是難的,她也不希望有人因她們的不同二選一,隻專心教一人,另一人放任不管。
趙鬱聽著嬌芙念叨,她著實想的多,且是全心全意地待他們這些孩子,哪家姐姐能做到這番地步?
他抬手在她額頭摸了摸,怕她想太多腦子壞掉,嬌芙跟著他捂住自己的額頭,不確定地詢問道:“我還要這麼做嗎?”
“你做的很好。”隻是好到他心裡泛醋罷了。“能夠遇見你是他們的造化。”
肆兒正奉倚綠的命請趙鬱與嬌芙去側間用膳,這話正好被在門外的她聽見,肆兒默默地低下了頭。
她也沒想到這輩子有幸遇到姐姐,收養他們,給他們一個家,不用再繼續過顛沛流離、食不果腹的日子,大哥三哥他們也不會被因為保護他們被人販子活活打死。
她不想探究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實際上從破廟接濟開始,一切就和前世不同。
她曾懊悔過自己回來得太晚,恰好是人販子想將他們帶走的時候,隻要她稍稍早半個時辰回來,她肯定能帶大家避免和人販子相撞。可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心底又慶幸她回來得晚,等到姐姐的人來破廟接他們,沒有和姐姐錯過。
原先這輩子她隻想完成前世沒有完成的願望,現在還要加上一條,好好護住姐姐。
她記得前世三爺也有位寵妾,可是到最後那位轟動一時的寵妾卻銷聲匿跡,直到三爺迎娶朝陽郡主,後來又娶繼室,那位寵妾都再沒有消息。
肆
兒對三爺的後宅了解不深,可是前世因為某些原因和三爺打過交道,如今的三爺和她前世見過的三爺說相似卻相似,可性情又是截然不同,她猜測許是年齡閱曆的原因才造成的不同,前世她見到那位三爺時,那位三爺已經而立之年,手握重兵、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如今這位還正年輕著呢。
用飯時隻有他們三人,嬌芙坐在肆兒和趙鬱中間,她怕肆兒夾不到菜,特地照顧她替她夾菜,肆兒隻覺得每回姐姐給她夾菜她都能感覺到一道涼颼颼的目光打在她身上。
肆兒身子忍不住抖了抖,暗自打量眼趙鬱,她怕趙鬱察覺到她的不同,努力裝成普通孩子。哪怕這位爺還年輕,她依舊不敢懈怠,要知道到她前世死前,整個大周都還流傳著他的傳奇。
這頓飯大抵就隻有嬌芙吃的開心,她倒是很喜歡照顧小孩子的感覺,就是為難了肆兒,得頂著某道淩冽地目光,她忍不住做出想哭的表情,她皺著眉頭看向嬌芙,想直接開溜算了,可是瞥見她唇畔笑意,又不忍心就這麼直接離開。
往前肆兒陪嬌芙用飯,想吃哪種就直接跟她講了,今兒卻是一言不發,嬌芙以為她當著趙鬱麵不好意思開口,溫柔地出聲詢問她:“肆兒還要不要再用點四喜丸子?”她瞧著她似乎很喜歡這道菜。
肆兒下意識地看向趙鬱,對上他嚴肅眸光,她身子抖了抖,可是瞧見嬌芙興致衝衝要給她夾菜,她還是咬著牙點頭,揚起燦爛的笑意,“要~謝謝姐姐。”十足的乖巧。
嬌芙聞言連忙拿公筷夾給肆兒,叮囑她要小心,不能把丸子整顆塞嘴裡,幸好丸子用料足,就肆兒也不可能直接放嘴裡。
她剛給肆兒夾顆丸子,眼前便出現隻空碗,順著節骨分明的手望去,隻見趙鬱冷著張臉,下頜微抬,示意嬌芙替他夾菜。
嬌芙替趙鬱夾了幾筷,都是他素來愛吃的菜色,趙鬱猶如沉墨的臉色這才稍微好看些。
*
晚間嬌芙被趙鬱牽著上床,她躺在床上總覺得今兒少做了件事,杏眸盯著帳頂發愣。
“怎麼了?”趙鬱還以為她不舒服,皺了皺眉頭緊張的問道。
嬌芙看了眼趙鬱,答道:“好像有件事忘了。”而且還是
件挺重要的事,偏偏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趙鬱躺在床內側,將她手握在掌心,拍了拍她手背:“既然想不起來就彆勉強,合上眼睛許是不用多久就想起來了。”
嬌芙側頭瞧了眼趙鬱,無聲地皺眉凝神思索,她非得將漏掉的事想起來不可,能夠讓她惦念的絕對不是小事情。
突然嬌芙什麼話都沒說,從掀開薄被就下了床,讓倚綠送香茶進來,趙鬱都跟著她坐起來,見她沒有穿鞋直接踩在地上,拿著鞋子過去套在她腳上。
倚綠端著香茶進來,就見趙鬱將嬌芙按在椅子上,手裡拿著雙細棉鞋,正要彎腰給姑娘穿鞋,偏偏姑娘貪圖夜間這點涼爽,將腳往後躲,不肯穿鞋子。倚綠頓時不敢再亂看,腦袋都要埋在胸口了,捧著香茶送到嬌芙手邊,趕緊腳底抹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