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打開院門,見到兩陌生男人立馬警惕地守在門口,她雖是跟在趙鬱身邊,可是趙鬱手底下的人她並不是全都認識,不過這兩人卻是認識連翹的,見到她警惕審視的眼神也不惱,不慌不忙地讓開,露出跟在後麵的弄琴。
直到瞧見後麵的弄琴,連翹臉色才稍鬆了些許,等著人將人安置妥當,她看了眼弄琴,“這是姑娘要救的人?”
那兩人出門前,聽見連翹喊嬌芙不是喊姨娘,而是喊的姑娘,稍微愣怔了下。要說嬌芙可是三爺的外室,如今連翹喊對方喊姑娘,這倒是覺得有些奇怪了。
最初她有些不習慣喊嬌芙喊姑娘,總覺得彆扭,可是喊姨娘的話,整個宅子裡隻有她喊姨娘,更加顯得不對勁,後麵堅持著喊了幾次姑娘後,她竟覺得姑娘二字比姨娘可好聽多了,便一直這麼喊著嬌芙。
“是啊,姑娘等會兒過來,她正在後麵照顧肆兒,今日的場景被肆兒瞧見了,她怕肆兒留下陰影。”雖然她覺得沒有必要,肆兒有時候看起來可比她們還要鎮定,畢竟肆兒從小就無家可歸的孩子,還是不能拿她當普通孩子看,她的承受能力可強太多了。
弄琴說完察覺到兩人出門,趕緊抬步送二人,走前還不忘拿了幾份糕點,先前才搬來這邊事她們也往對麵送過糕點,隻是對麵的人不冷不熱的,之後她們就再沒送過,正好早晨小廚房新出爐了糕點,她索性拿著當做謝禮。
那兩人明顯不想收,他們隻是奉命保護芙姨娘,並不想和對方有太多私交。隻是弄琴可不曉得他們是趙鬱的人,還以為嬌芙是看他們是鄰裡,宅子裡實在無人可用,找她前去請人家幫忙,這糕點兩人不想收也得收下。
弄琴直接將糕點遞到人家懷裡,“你們彆不好意思,你們現在不收下,依照我家姑娘性子,到時候肯定會登門道謝的。”弄琴是實在不想和對門的人打交道,她迄今為止見過對麵的人都是冷冰冰的,自然不想嬌芙也去遭冷遇,如此他們現在收下了這幾份糕點,她家姑娘省事,他們也省下樁事。
連翹手搭在女人的手腕替她診脈,女人昏迷不醒間還在替自己喊冤,她低頭一瞧
就瞧見她指腹上厚厚的繭子,這都是乾活留下的痕跡,這女人年紀也才二十□□不到,手掌上卻是厚厚的繭,平常肯定沒少乾活,連翹深深地歎氣,“男人作孽,卻把罪責都推到女人身上。難怪姑娘總說世道難存,女子活著更加不易。”
連翹自從替醉玉樓姑娘瞧病後,就越發深刻感受嬌芙的感受,青樓的姑娘們容易染病,但那些臟病基本都是男人帶去的。男人好歹還有辦法治療,有銀子能找好大夫看病吃藥,不讓病情惡化,青樓姑娘一旦染上臟病,不是躲在屋子裡等死,就是拖著病重的身子往勾欄去。
“多謝姑娘。”女人趴在床上,見嬌芙進房間,一眼認出她是院子的主人,攙扶床沿要下床跪拜。
嬌芙伸手阻止她,毫不嫌棄地坐在床榻邊,道:“你好好在養著,院子裡除了我與兩三個伺候的人沒彆人,不必擔心。”
“你快下來,尋死做甚!姑娘費了好大力氣救下你,不是讓你尋死的,你就算要給姑娘找麻煩,也彆是現在。”粗使婆子看女人可憐,心裡倒是生出過幾分憐惜,畢竟也是苦命人,身上是自己男人傳染的病,卻又遭自己男人陷害拋棄。但她現在看女人要死要活,還站在井邊欲一死了之,看她也不順眼。
但現在誰的日子不難過?
就拿姑娘來說,雖然身邊有人伺候,可是她在宅子裡裡等閒不出門,四四方方的宅院跟鳥籠子似的,日子也不見得好。
連翹姑娘以治病救人為重,確實得了不少美名,可她日常進出醉玉樓那等地方,替那些妓子看病,哪怕她清清白白,這輩子恐怕都說不到好親事。
弄琴聽到婆子聲音出來,趕緊跑到後頭告知嬌芙,嬌芙下意識想到肆兒在,昨兒讓肆兒留下來看女人行刑就已經是衝動了,不能再讓她看到女人尋思,她連忙放下手中的書,讓弄琴安撫肆兒,她不敢耽誤的跑到井邊,隻見粗使婆子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說。
“你還是快下來吧,姑娘好不容易救下你,不是讓你尋死覓活。”
“你的傷養上兩三個月就能好,到時候讓我想法子拖人,送你去彆的地方生活,離開這是非之地。”這是嬌芙能為她做的最後一點事,先前
跟女人提送她離開,是嬌芙怕女人情緒激動,以為自己這個救下她的人都嫌棄她。
現在看來女人都活不下去了,可比嫌棄不嫌棄要嚴重,既然這裡待不下去,那隱姓埋名去彆的地方生活是最好的選擇。
那女人並未聽嬌芙說的話,隻是見到她過來,死水般的眼神總算有些波動。
低頭看了看水井裡自己的倒影,鴉青色衣裳穿著體麵,頭發被梳起來攏在腦後,雖然傷處還疼著,但是用了好藥包紮,她自被人救下來,就得到了細心的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