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司年頓了頓,才道:“你許是不知,我後來回去尋過你。”
嬌芙捏著杯子的手微緊,這件事嬌芙確實不知,如果衛司年今兒不主動提起,她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可他為何這麼久以來都不提起,偏偏此時提起此事?
“趙鬱知不知曉?隻要他不知道你在其中……”她鬆開端著茶盞的手,目光清淡的望向?衛司年,眼前的男人服飾甚都,身上黑底織金的飛魚圓領長袍磊落而挺拔,麵如冷玉,目光眉色若有淩雲之氣,言談舉止氣象不凡。
“我還是虎伍軍統領,受那人親自掌管,如今宮裡交給禁衛軍,我眼下負責京城安危,許是不多日便會接手豐台大營,隻等趙鬱入京。”隻要趙鬱有旁的心?思,兩人必定站在對麵,誰都不敢料定日後會如何?。“他的狼子野心隻怕路人皆知。”提起趙鬱所作所為,衛司年說不上他不好,因為他著實是大周功臣,可平定戰亂,掃蕩匈奴東夷後,他的做法實屬算不上忠義。
衛司年是與趙鬱截然不同?的人,兩人看上去都是冷硬之人,可衛司年卻是赤膽忠心?,總保留心?底最後的良善,不像趙鬱實則冷心冷情。
不過許是因為怕激起自己對趙鬱的厭惡,到時候在昭昭麵前流露出來,嬌芙難得同?昭昭解釋,是以她並不想在衛司年跟前說趙鬱不好。
她轉移話題道:“當了娘之後,我最先想的不是自己了,最擔心?的是昭昭,本來我以為生下昭昭後,自己能睡安穩覺,可等昭昭落地,我便時常在夢裡驚醒。”
提起昭昭那孩子,嬌芙麵色溫和寵溺,接下來的話便讓人不由擰眉,“我偶爾夢見自己慘死,偶爾夢見昭昭被人接走,偶爾又?夢見這天下大亂,血流成河,浮屍遍野,國破家亡,隻有昭昭那孩子躺在我身側,我才能睡個安穩覺。”
衛司年往她臉上望去,語言中的噩夢聽著嚇人,可他隻見她眉目溫婉,白皙純淨臉上皆是女兒家的良善和氣,她本就生的極好,這幾年侯府生活沒讓人身上增添戾氣,而是讓她沉穩不少。
他明知嬌芙故意轉移話題,還是按照她的想法,往下問:“你所求的
可是一方安穩?”
這天下是大周的天下,大周搖搖欲墜,還怎麼求一方安穩?覆巢之下無完卵,沒有人能獨善其身。就像曾經的渝州,哪怕渝州比大周其他地方安穩,可大周四處戰亂,隨時也會波及渝州,更何況連年戰亂,誰能保證趙家能互渝州幾年,這天下本該就要由該擔得起他的人承擔。
不過嬌芙雖然心中如此想,話卻不能這般說,那番話顯得大逆不道了。她幾近聽不見的聲音道:“亂世求安穩不應該嗎?百姓們不在乎誰上誰下,他們隻想過自己安穩日子,隻有日子安穩了才能想彆的事情。”
衛司年抿了口茶水,眉間帶著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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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令秋那老家夥守金華殿守的嚴實,等?閒人靠近不得,先前端王來過連金華殿門都未摸到,咱們隻怕也進不去。”薑戈跟在肅王魏子宗身後,前麵就是宣和帝寢宮,外麵層層禁衛軍密不透風的把守,四周嚴防密布,路上來回巡視的都是禁衛軍,等?閒人靠近不了。
魏子宗薄唇緊抿,聽見這話依舊闊步往前,石青底色金絲鑲邊長袍颯颯作響,結果到金華殿跟前,果不其然遭人攔下,而攔下他的人正是王令秋。
聽到魏子宗開?口要見宣和帝,王令秋笑了笑,開?口道:“王爺莫要為難老臣,皇上正在歇息,不見任何人。”宣和帝一直稱病不外出,他的情況外麵的人依稀猜測到些,可誰都不敢確定。越是可能接近真相,越沒人敢觸碰,就怕窺見其中秘密,自己的命也到頭了。好在外患已除,隻剩內憂,這些?人就這般稀裡糊塗的過著,誰都不敢打破其中微妙平衡。
魏子宗大大小小來了金華殿不下十?回,依舊沒能見到宣和帝,他心?微微下沉,索性來金華殿隻是做做樣子,免得旁人言他不儘孝道,不知關心皇上。
他麵上不露痕跡,拱手做禮,“子宗如何?敢為難王相,還請替王相替子宗同?父皇請安問好。”
見對方沒繼續要求見宣和帝,王令秋倒是變得好說話起來,“王爺孝心?誠摯,皇上必然知曉。”
這就是說如果皇帝不知,那就是他孝心?不誠。魏子宗眉頭一皺,這話透漏的意思往深處想,難不成是父皇
已經到了昏迷不醒的地步?魏子宗腳下步伐不由加快,細細想著王令秋方才神色,越發覺得有這種可能,可是如今對方要賣他這樁好,意欲何為?
可不管怎麼樣,眼下情況推著魏子宗不得不向?前,如今京中情況緊急,雖趙鬱入京讓眾人如臨大敵,可也少不得有人翹首期盼。京城裡好些大臣暗自占位,有些?表麵上左右搖擺不定的,指不定也早已經下好賭注。
他可還是有位好四弟在,那位四弟好謀算,兄弟當中就數他胸藏城府,心?機最深。就是天下動蕩不堪,依舊安穩的做他閒散王爺,看上去無欲無求,毫無威脅,都是龍子龍孫,真的願意屈居人下?
看起來還是得想法子拉攏趙鬱,隻是渝州城那塊地方是趙家地盤,以前還能打探消息,如今好幾波探子都折了進去,已經刺探不到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