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用了個午膳,帶上檢驗箱跟口罩,她在瓊芳的陪同下前往皇宮最北邊的神武門。
瓊芳是外頭來的,不比崔喬、李連鷹等宮人,要出去還得去張德妃那裡求對牌,帶她就省事多了。
到神武門的時候,毓景帝已經到了。
他脫下了明黃的天子服飾,換上件青緞直裰,未戴冠,滿頭長發在頭頂梳成個丸子頭,用根青色緞帶束起來。
很有些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前提是彆開口,一開口就讓人想抽他大耳刮子。
“你這是穿的什麼醃臢玩意兒?朕的眼睛都要給你醜瞎了!”
莊明心:“……”
她上身寶藍對襟短衫,下頭墨綠百迭裙,短衫是方便活動的窄袖,穿成淺交領模樣束在百迭裙裡。
既利落,又耐臟。
要是穿不耐臟的料子,還是叫人製作圍裙,時間上壓根來不及。
她懶得跟他掰扯這些,隻淡淡道:“要不還是臣妾自個去吧?”
“臣妾怕皇上再像上回見到劉香兒屍首時那般,吐啊吐的吐個不停,打擾臣妾做正事兒不說,恐會惹安寧大長公主不悅。”
當然,這話也隻是說說罷了,普通侄兒如此行徑,姑母隻怕當即就拿大掃把攆出去了,可毓景帝他是普通侄兒麼?
非但不能攆,還得趕緊請太醫,否則萬一有個龍體有個好歹,那可就罪過了。
人家死了親閨女的當口,這不淨給人添亂麼?
毓景帝:“……”
自個這是被嫌棄了?
好個婉嬪,簡直是狗膽包天!
他立時就要來個“暴怒”,然而看著她一臉期待的狡黠眼神,當即就憋了回去。
才不上當呢!
已答應安寧小姑母的事兒不能毀諾,所以必定要放她出宮的,自個本不在“邀請”之列,這一“暴怒”,可就不好意思再跟著了。
“哼,朕先前是不防備。”他辯解了一句,然後得意的說道:“這次朕叫人準備了薄荷香袋,覺
得惡心時就聞一聞,必不會再吐。”
莊明心扯了扯嘴角。
天真,以為隻有臭味?
等你見到心、肝、肺、腸子以及白花花的腦漿的時候,但願還能得意的起來。
*
兩人坐上一輛市井中常見的黑漆平頭馬車,前後由換上便裝的禁衛軍跟錦衣衛護衛著,穿街過巷的往位於東華大街東首的汪府而去。
自打登基為帝後,毓景帝除了去歲出宮吊唁仙逝的伯祖父外,這還是第二回出來。
他將車簾挑開條縫,頗有些新奇的朝外張望著。
莊明心卻興趣缺缺。
她雖出身世家大族,但因父母先後夭折了兩對雙胞胎,聽了算命先生的話,把她充作男兒教養後,她們這第三對雙胞胎才活下來。
因得來珍貴,又覺充作男兒委屈了她,父母萬事都隻由著她,故而她比同等出身的男子都自由許多。
滿京城沒有她沒跑到地兒,沒有她沒看過的景。
說句犯忌諱的話,就算現在立時掛了,也不枉她來古代走這一遭了。
“那是細犬?”毓景帝突然伸手指著外頭,激動的問莊明心。
莊明心探頭瞅了一眼,見一油頭粉麵的紈絝子弟牽著條威風凜凜的大狗。
“嗯。”,她應了一聲,又不屑道:“品相比臣妾那條差遠了,訓的也不行,最多就抓抓野雞、兔子,野鹿、獐子這些就彆奢望了。”
莊明心有獵犬的事兒,毓景帝一早就知道的,隻是這會子聽說她那條比他眼饞的這條還要好,立時就心癢癢的不行。
他試探的說道:“你親自養大的狗,扔給彆人隻怕不放心吧?要不,回宮的時候把它接上?”
還有這等好事兒?莊明心隻覺突然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了頭。
她早就在籌謀將“將軍”弄進宮的事兒了,隻是獵犬不同於寵物貓狗,還是有一定的殺傷力的。
去求張德妃也無用,她必不肯擔這個乾係。
鄭太後那邊,她也無甚體麵,開不得這個口。
狗皇帝倒是能做主,但萬一他要求用侍寢來交換,反倒陷入兩難。
誰知今兒才一出宮,難題就不攻自破。
果然好人有好報,才幫劉香兒找到了謀害她的凶手,福報立馬就到賬了。
她不好表現的太明顯,隻露出個淺淡笑容來,微微垂了下頭:“多謝皇上開恩,將軍若是知道了,必定十分開心。”
“將軍?”毓景帝挑眉,“你的狗叫這個名兒?好大的膽子,就不怕武將們彈劾你父親教女無方?”
莊明心才不怕呢,這名兒還是祖父給起的。
祖父說了,文武天生不對付,不合才是對的,若“沆瀣一氣”,禦座上的皇帝就不放心了。
如同內閣三位閣老一樣,哪來那麼多深仇大恨,大半是爭給皇帝看的,小半才是為著自個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