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秋陽既這般說,顯然是真的。
莊明心淡淡道:“這也不奇怪,既然彆個敢做這事兒,顯然是謀劃好了的,自然找不到破綻。”
知道凶手出自永壽宮正殿,這就足夠了。
此事必然是張德妃主使的,毒啞喻美人的嗓子,與其說是給自個扣黑鍋,倒不如說是明目張膽的給自個警告。
畢竟自個擅長驗屍斷案闔宮上下都知曉,張德妃如何會不明白扣黑鍋不好使?
不然張德妃為何動用永壽宮的人手,而不是外頭找個不相乾的?
她入宮多年,又手握鳳印,永壽宮之外不可能沒有可動用的棋子。
這是報先前她因自個而被毓景帝訓斥,險些被奪走鳳印之仇呢,同時也警告自個彆太囂張,不然有自個“好果子”吃。
莊明心給氣笑了,有本事衝著自個來啊,借對彆人下手警告自個算什麼本事?
喻美人當著自個麵勾/搭毓景帝固然不妥,但也罪不至啞啊。
她不禁心生愧疚,若非因為自個,喻美人也就不必受這無妄之災了。
雖然以喻美人的行事,後頭隻怕也沒好下場,但那都是後話,現在她的確是因為自個而失聲。
看來往後自個得多照拂照拂她了。
她收斂起所有心思,好笑的看著曹秋陽:“多謝公公告知本宮內情,隻是此事與本宮並無乾係,公公該向皇上稟報向皇上稟報,該知會喻美人知會喻美人,不該來見本宮的。”
曹秋陽笑道:“正要去承乾宮見喻美人小主呢,路過娘娘這裡,突覺口渴,於是進來跟娘娘討杯茶喝,娘娘該不會如此吝嗇吧?”
這是他事先替自個找好的托詞。
莊明心:“……”
她也隻好叫人替他上茶,看來他賣自個的這個好,她是不收也得收了。
畢竟他來都來了,內情她不聽也都聽了,這會子說什麼都晚了。
曹秋陽接過瓊芳端來的茶盅,輕抿了一口,然後將茶盅放回托盤中,拱手道:“奴才就
不多叨擾娘娘了。”
送走曹秋陽後,莊明心叫來崔喬,問道:“喻美人情況如何了?”
崔喬恭敬回道:“已經見好了,仍按方吃藥,太醫每日來瞧一回,娘娘不必憂心。”
見好的意思是喉嚨的灼傷在愈合,並非說嗓音在恢複。
啞了就是啞了,即便養好了傷,也不可能再發聲。
莊明心點了點頭,吩咐道:“回頭將欣貴人給的那包血燕燕窩拿給喻美人,叫她補補身/子。”
瓊芳不樂意的嘟/嘴:“娘娘,那樣金貴的好東西,您合該留著自個補身/子,給喻美人包官燕燕窩就是了。”
“本宮身/子強壯著呢,用不著血燕燕窩來補。”莊明心哼了一聲。
“是。”崔喬應了一聲,便要去小庫房。
莊明心又笑道:“這幾日辛苦你了,喻美人的其他宮人應很快會被放回,到時將熬藥的活計交還給她們就好。”
她誇讚了崔喬一句,又叫瓊芳給了她一個金錁子。
崔喬蹲身道謝,嘴裡道:“為娘娘做事,奴婢不辛苦。”
“娘娘,奴才有大事稟報。”
莊明心正與崔喬這個掌事宮女上演“主仆相得”大戲呢,李連鷹突然冒冒失失的衝了進來,手裡還拽著李竹子。
李連鷹一慣就是這個風格,莊明心說過不是一回,奈何這丫跟小滿一個德行,故而她也懶得去計較了,隻笑罵了一句:“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值得你如此著急慌忙?莫非天塌了不成?”
李連鷹將李竹子往地上一推,得意道:“娘娘,李竹子被奴才的英明神武折服,主動向奴才投誠,說他是怡嬪娘娘派來的奸細。”
李竹子大聲反駁道:“李公公,你莫要亂說,奴才明明是感念婉妃娘娘待人寬和出手大方,這才決心向娘娘投誠。”
莊明心:“……”
待人寬和倒罷了,出手大方是什麼鬼?
合著他是因為自個打賞比怡嬪多,於是選擇了叛變?
這立場也太不堅定了吧?
怡嬪竟選這樣的人來當奸細,簡直是笑煞人也。
說起這怡嬪來,莊明心其實還挺有些好奇的。
因怡嬪先前小產,如今正坐小月子,並未出過儲秀宮,她們這些新入宮的秀女還未見過她的麵呢。
雖未見過麵,
但怡嬪的傳說莊明心可是聽過不少。
怡嬪武將世家出身,父親乃鎮北將軍孫戟,怡嬪也自小習武,還曾披甲上戰場與蠻人對戰過,入宮後也不曾將武藝放下。
毓景六年上元佳節,毓景帝登城樓與民同歡,結果遭蠻族刺客刺殺,危急關頭怡嬪替毓景帝擋下一箭,拖著受傷之軀以一敵三,將毓景帝牢牢護在身後,直到錦衣衛跟禦林軍趕來支援。
事後,她由貴人晉升嬪,毓景帝為她拆掉儲秀宮後殿,建造演武場。
風頭一時無兩。
怡嬪本就是個炮仗性子,進宮之後又順風順水的,難免嬌縱了些,能動手絕不嗶嗶,就連手持鳳印的張德妃也挨過她的窩心腳。
故而樹敵眾多,今歲好容易懷上身孕,卻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下了紅花,腹痛了三天三夜,墮下個成型的男胎來。
吃了這樣的大虧,現下坐小月子不得已,待出了小月子,她還不知道要如何折騰呢。
細想之下,也就不奇怪她為何挑選李竹子來當奸細了,蓋因她並非心思縝密之人。
李連鷹踹了李竹子一腳,忙改口道:“對對對,他是被娘娘的英明神武折服,這才主動向您投誠的。”
“你很好。”莊明心誇讚了李竹子一句,說道:“本宮有言在先,無論你們是誰派來的,隻要主動投誠,本宮一概不計較,故而往後你隻要好生替本宮當差就是,本宮自不會虧待你。”
“奴才一定好生替娘娘當差,決不辜負娘娘對奴才的信任。”李竹子連忙磕頭,又主動道:“若那邊有甚吩咐,奴才也會立時告知娘娘。”
莊明心叫瓊芳拿了個金錁子給他。
李竹子本就貪財,見狀立時喜不自勝,忙磕頭謝恩,嘴裡不住的表忠心。
莊明心扯了扯嘴角,今兒因自個給他打賞多,他就能背叛怡嬪,明兒彆個打賞比自個多,他也能背叛自個,不是個能靠得住的。
這樣的人用是可以用的,端看怎麼用。
“那本宮就拭目以待了。”莊明心笑了笑,然後揮了揮手,說道:“你去吧。”
打發走李竹子後,她打趣李連鷹道:“被你的英明神武折服?”
“娘娘,奴才一時口不擇言,還請娘娘恕罪。”李連鷹抬手就給
了自個一巴掌。
瞧著架勢十足,但卻半點都沒傷到他的臉蛋。
“又在本宮跟前作怪!”莊明心笑罵了他一句,然後話音一轉,冷冷道:“下次再敢放肆,本宮就讓李竹子來抽你耳刮子。”
李竹子正急著表現呢,必定不會偷奸耍滑放水。
李連鷹立時苦著臉求饒:“奴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娘娘饒命啊。”
“行了,彆在本宮麵前耍花腔了。”
莊明心留下他是有事兒要吩咐的,險些被他打岔的忘了,忙道:“你去匠作監的禦窯坊給本宮買二十隻五十斤裝的酒壇子來,彆磨蹭,現在就去。”
涼州的貢品隨時都可能到京,她得提前買好酒壇子,然後將酒壇子清洗、消毒,這些都是需要時間的。
“二十隻五十斤裝的酒壇子?”李連鷹驚呼出聲,吃驚的不得了。
“沒錯,二十隻五十斤裝的酒壇子。”莊明心點了點頭,然後吩咐瓊芳:“給李公公拿二十個銀錁子。”
五十斤裝的酒壇子,每隻隻要幾百文,二十兩銀子儘夠了。
李連鷹提著瓊芳給的錢袋子去了。
莊明心又叫瓊芳去內膳房買釀酒用的黃/冰/糖跟消毒酒壇子用的高度白酒,叫立夏去尚衣局買粗麻布製作過濾袋,回頭發酵結束過濾葡萄皮用。
隨後又喚來粗使宮人打掃西耳房,準備拿來當做釀酒屋。
把整個鐘粹宮折騰的人仰馬翻。
這番動靜,引來陳鈺沁的注意,她搖著團扇婷婷嫋嫋的晃到西耳房門口,調侃莊明心道:“婉妃娘娘是嫌正房住膩了,想搬到耳房來體驗下宮人的苦日子?”
莊明心斜了她一眼,笑道:“本宮晉升妃位也有些時日了,還未體驗過權勢壓人的滋味呢,故而想叫人將耳房收拾出來,打發欣貴人跟和貴人進去體驗下宮人的苦日子呢。”
陳鈺沁:“……”
這顯然是玩笑話,陳鈺沁自然不會當真。
她好奇道:“娘娘折騰這耳房,究竟是要作甚?”
莊明心好笑道:“本宮為何要告訴你?咱倆的關係似乎也沒好到交心的地步吧?”
“就憑娘娘拿嬪妾送的血燕燕窩為好人情,也合該告訴嬪妾一二吧。”陳鈺沁哼了一聲。
莊明心:“……”
她前腳讓崔喬將血燕燕窩送給喻美人,後腳陳鈺沁就知道了,這宮裡果然無甚秘密可言。
人家話都到這份兒上了,她也隻好實話實說:“本宮上供珍珠奶茶給皇上,皇上龍顏大悅,賞了本宮五筐涼州貢品葡萄,本宮打算試釀葡萄酒。”
陳鈺沁:“……”
這濃濃的炫耀之意,快要熏死她了,她真不該嘴賤問東問西的,簡直是自找沒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