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要做的,就是趁著這愛意還在,把銀錢跟權勢都掌握到手裡。
如此誰還在意他的愛意能保持多久呢?
見她不吭聲,他也沒步步緊/逼,反而說起旁的來:“匠作監已經將水泥製作出來了,也已驗看過效果,果如愛妃所說,令人大開眼界。
朕已叫人騰出了西次間,今兒他們就會過去拆地磚,明兒刷地、刷牆。”
“西次間?”莊明心皺了下眉頭,隨即笑道:“如此倒好。”
養心殿西次間原是他的禦書房,隻不過如今天冷,他接見朝臣、批閱奏折的地兒已挪到了東次間的暖閣。
用水泥重整西次間,既不耽誤他處理政務,又能讓朝臣們瞧見效果。
之後該鋪地磚鋪地磚,該拿粉土刷牆拿粉土刷牆,恢複原樣並不難。
但自此牆麵不容易再返潮,也不會有蟲議從地磚縫隙裡爬出來。
莊明心十分心動,可惜現下不是動工的季節,否則她非叫人將鐘粹宮正殿全部用水泥重整一遍不可。
好在要不了多久貴妃之位就到手了,聊表欣慰罷。
*
沒幾日就來到了臘八。
莊明心寅時三刻(3:45)就爬起來,用了碗小廚房熬好的臘八粥,然後帶著匠作監替她印好的表格,坐肩輿去往禦膳房。
瓊芳跟李連鷹兩人,分彆帶了三名宮女、四名太監,醜時正刻(1點)就過來了。
臘八粥裡頭的部分穀梁需要事先浸泡,他倆帶著庫房鑰匙過來,開倉房給禦膳房的宮人取穀梁出來,同時也監督他們防止動手腳。
莊明心過來的時候,頭茬八寶粥已經快熬好了。
讓崔喬將瓊芳跟李連鷹替換下來,莊明心把事先填好派粥人員名單的表格遞給瓊芳,印泥交給李連鷹。
然後朗聲對擔了送粥差事的宮人們說道:“今兒你們的差事乾係甚大,務必謹慎小心。若有差池,立時來報與本宮,或可免罪;若心裡藏奸,鐵了心要給本宮添堵,本宮必會追查到底。管你們是有主子的,還是沒主子的,犯到本宮手裡,你們自個,連同你們的家人,一個都彆想跑!”
嚴詞敲打一番後,叫瓊芳跟李連鷹分彆展示了下手裡的表格跟印泥,她又道:“今年與往年不同,哪人送哪處,本宮已事先分派好,並記錄到了表格裡,一切依照表格來執行,容不得你們挑揀。
再有,領粥之後要摁一次手印,送完回宮後要再摁一次手印銷賬。兩次手印齊全的,可至瓊芳姑娘處領取賞銀。”
“兩次手印不齊全的,或是找他人代摁手印的,一旦被本宮
查出來--”說到這裡,她重重一哼:“剁手!”
眾人身/子立時一抖,齊聲道:“謹遵婉妃娘娘之命。”
有了白紙黑字立下的規矩,又明確了獎懲的條件,後頭的事兒就簡單多了。
才剛卯時六刻(6:30),宮外宗親跟朝臣的臘八粥就全部派送完畢。
下剩的就是宮/內主子跟宮人的,人數雖多了不少,但因臘八粥素來一視同仁並未分個三六/九等,故而主子跟宮人的粥合在一塊兒送便是,倒也並不算太費勁。
辰時六刻(7:30),闔宮上下,包括東北角上老宮人們居住的福善堂,全部派送完畢。
莊明心拿過紙本子,從前翻到後,見全都整整齊齊的按著兩列紅手印,這才輕舒了口氣,然後把紙本子還給瓊芳,讓她繼續發賞錢。
此番共動用了兩百名宮人,每人二兩銀子賞錢,共計四百兩。
加上先前請匠作監雕版印製表格所花出去的一百兩,共破費五百兩。
回鐘粹宮的路上,瓊芳抱怨道:“臘八節派粥是公事,即便要花銀錢,也該花公中的,哪有娘娘自掏腰包的道理?”
賠本賺吆喝,且一賠五百兩銀子,這樣的傻事兒莊明心如何會乾?
她笑道:“你且等著瞧吧,不出半日,皇上就會給本宮補上。”
發賞錢前小滿還在呢,發完賞錢後她就沒了蹤影,顯是去給毓景帝通風報信了。
毓景帝那般傲嬌,又豈會背個“花用妾室嫁妝銀”的惡名?
必會給她補上,且還有富餘,如此方能彰顯他能養家糊口的大男子氣概。
事實證明,她對毓景帝的心態把握得還是十分到位的。
才剛用完午膳,高巧的徒弟趙來福就帶人替毓景帝送東西來了。
其中兩箱是給她拿來做貼身衣裳的軟綢,另一個小匣子裡頭裝了二十隻金元寶,每隻五兩重,折算白銀一千兩。
花出去五百,收回來一千。
送走趙來福後,莊明心笑覷瓊芳:“你這會子再看,這筆買賣是賺了還是虧了?”
瓊芳捧著一隻金元寶,喜笑顏開道:“奴婢算是服了娘娘了。”
頓了頓,她又笑道:“娘娘您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對,‘錢是賺的,不是攢的。’,果然很有些道理。”
莊明心白了她
一眼,哼道:“這才哪到哪兒呢。”
*
果然沒幾日,闔宮都誇讚起她的香皂來。
預定少了的妃嬪,忙不迭的打發人送銀子來預定下一茬,卻被告知沒有下一茬了。
不免後悔的捶胸頓足。
毓景帝不解道:“如此賺錢的買賣,你竟不做了?這可不像愛妃的脾性呀。”
說這話的時候,兩人剛沐浴完,正靠床畔躺著用熏籠烘頭發。
莊明心笑道:“您既知臣妾的脾性,就該明白臣妾是如何都不會放過這隻‘會下金蛋的老母雞’的。”
毓景帝疑惑更甚,歪頭去看她,帶的如墨長發跟著一蕩。
莊明心側過身來,看著他,狡黠的笑道:“因為臣妾想將這隻‘會下金蛋的老母雞’賣給皇上,不知皇上可有興趣?若沒有的話,臣妾就叫人去問問寧王。”
後頭半句話,顯然是激將法。
不過若他當真不想要這隻‘會下金蛋的老母雞’的話,當也未必不能跟寧王合作,寧王私德不咋地,但人品還是挺過硬的。
毓景帝如何聽不出這是激將法?他沒好氣道:“你果真對朕一點信任都沒有,但凡對朕有一點信任,也不必搬寧王出來激朕。”
莊明心沒接他的話,依他的性格,若她敢接話,後頭必定是一連串的抱怨,甚至又要對她剖白一番內心,她最怕的就是這個。
於是忙追問道:“這可是關係到臣妾棺材本的大事兒,您就直說吧,到底要不要買?”
毓景帝哼了一聲:“攢甚棺材本,你死後必要與朕合葬的,很不必操這個心。”
說完之後,就愣住了。
能跟皇帝合葬的,除了皇後,彆無二選。
便是再寵愛的妃嬪,最多也隻能陪葬帝陵,也就是葬在主墓室旁邊的其他墓室,斷沒有妃嬪與皇帝合葬的道理。
他這話,相當於口頭封莊明心為後。
然而當初他為了拒絕安寧大長公主將玉馨郡主塞給他當繼後,曾在家宴時當著眾宗親的麵宣稱未來繼後必要是太子生母。
莊明心如今膝下可沒兒子,且短時間內也沒有生子的打算。
故而這話雖是肺腑之言,卻說的未免太早了些。
她這個人疑心重,暫不能兌現的承諾,於她來說就等於謊言,反倒不
如不說。
莊明心也知道自個現在不具備封後的條件,為免他尷尬,打了個哈哈:“外頭風好大,皇上方才說的什麼,臣妾沒聽清楚。”
毓景帝失笑,抬手揉了揉她微濕的腦袋,笑道:“說愛妃傾國傾城,乃天上少有、地上絕無的絕色美人。”
莊明心:“……”
她好笑道:“皇上,您有疾。”
毓景帝不懂這個,立時一本正經的反駁道:“渾說,今兒一早太醫才請過平安脈,朕身/子康健的很。”
她抬手指了指自個的眼睛,笑嘻嘻道:“您有疾,疾在——有眼無珠。”
“小東西,好啊你,敢罵朕有眼無珠,看朕怎麼收拾你!”毓景帝兩手各伸出一根指頭來,開始撓她的癢癢。
“哈哈……哈……哈哈哈……”莊明心被撓的在床榻上翻/滾,躲避他的指頭,奈何躲了這邊那邊失守,躲了那邊這邊失守,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她隻好告饒:“皇上……饒了臣妾吧……臣妾知錯了……哈哈哈……哈哈……哎呀……臣妾真的不行了……哈哈哈……饒了臣妾吧……”
毓景帝見她眼淚都笑出來了,胸/膛劇烈起伏著,怕她笑岔氣,忙收手,邊替她順氣邊笑罵道:“知道朕的厲害了吧?看你往後還敢不敢罵朕。”
兩人玩鬨了一場,這才說回正事兒。
莊明心道:“隻要五萬兩銀子,肥皂、香皂配方您就能到手,回頭您叫人開幾個製皂作坊,再開幾個售皂鋪子,然後就擎等著收錢就好了,簡直是樁躺著就能來錢的好買賣!”
即便泄漏出去配方也不怕,誰敢跟皇帝搶生意?
壟斷性買賣,天下獨此一家,可不就是躺著就能來錢?
毓景帝簡直不敢相信她五萬兩銀子就舍得將配方賣給自個,狐疑道:“你還有甚條件?”
“瞧皇上說的,臣妾能有甚條件?”莊明心白了他一眼,然後“咳”了一聲,弱弱道:“臣妾想要一成的乾股。”
不等他反對,她又理直氣壯的嚷嚷道:“這一成乾股所得紅利,臣妾會用於改善太妃們跟年老宮人們的居住條件,譬如購買水泥替她們修繕宮殿、冬日賣炭取暖以及夏日買冰解暑等。”
然後升華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臣妾也有年老色衰的時候,這會子幫了她們,將來臣妾需人幫忙時,希望也有人能幫臣妾。”
毓景帝定定的看著她,半晌後,猛地抓/住她的手,鄭重道:“你放心,朕定不會讓你淪落到需要旁人救濟的地步。”
莊明心爪子被抓的生疼,偏又不好在這個時候破壞氣氛。
隻好一臉“感動”的依/偎進他懷裡。
心想,自個拿了一手好牌,若還能打出個需要人救濟的結局,那她也沒臉活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