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在胡天胡地中飛逝而過,轉眼來到正月十五上元節。
今兒是年節最後一日,明兒衙門就該開印了,狗皇帝也該去乾正事了。
莊明心可算舒了口氣,再這麼被他沒白天沒黑夜的折騰下去,她年紀輕輕就要腎/虛了。
最狗的是他被太醫訓斥一頓後,每三日才與她敦/倫一次,其他時候都變著法兒的折騰她。
誠然她被折騰的爽翻天,但頻率太高,她也遭不住呀。
總之,她可算要熬出頭了。
上元節於民間於宮裡來說,都是個極重要的日子。
莊明心一大早爬起來,叫人將內務府送進來的燈籠分發到各宮各處,叫他們掛起來,尤其是禦花園跟慈寧花園兩處,好方便夜裡鄭太後賞燈。
因上元節又名“團圓節”,故而今兒還有一場家宴。
當然,此次家宴並非所有宗親都出席,受邀的隻有寧王一家子。
此事兒原沒莊明心什麼事兒,即便她身為貴妃,也沒資格上桌。
既如此,她也沒上趕著湊過去“罰站”,老實的待在了鐘粹宮。
偏毓景帝打發高巧來請她,她又不好抗命,隻得打扮一番後,坐肩輿去了慈寧宮。
進到慈寧宮東暖閣後,莊明心先給毓景帝跟鄭太後請安,又轉向暖炕下首太師椅上的寧王跟寧王妃,福身道:“臣妾給寧王爺、寧王妃請安。”
寧王妃忙站起來,親自上前將她拉起來,笑道:“小嫂子快彆折煞我們了。”
“小嫂子”是對小妾的敬稱。
當然,是在不當著正妻麵的時候才會這麼叫。
莊明心羞澀道:“王妃莫折煞臣妾才是。”
鄭太後失笑:“你倆莫在那折煞來折煞去的了,趕緊坐下罷,晃來晃去的,晃得哀家眼暈。”
莊明心跟寧王妃自然應是不迭。
然後寧王妃坐回東邊的太師椅上,莊明心則在西邊末端的太師椅上坐下,以示謙虛恭敬之意。
毓景帝斜了她一眼,皺眉道:“坐那麼遠作甚?”
說著,指了指自個旁邊的那張太師椅,說道:“到朕身邊來坐。”
莊明心:“……”
你母親跟弟弟、弟媳婦還在呢,你這麼黏糊作甚?生怕彆個不知道你寵愛
自個?是想把自個架在火上烤?
偏她又不能拒絕,否則當眾抗旨,未免有恃寵而驕之嫌。
“是。”她隻好應了一聲,站起身來,換到了西邊第一張太師椅上坐下。
鄭太後掀了掀眼皮,掃了他倆一眼,扯了扯嘴角,但並未多說什麼。
寧王跟寧王妃對視一眼,不免內心對嘉貴妃的得寵程度又有了新的認知。
因夜裡毓景帝還得登城樓與民同樂,故而日頭才剛落到半山腰,宴席就擺了上來。
這次是真.一家子骨肉,且統共也沒幾個人,故而並未分桌,幾人一塊兒圍坐在一張圓桌前。
鄭太後環顧了下殿內,似是才發覺廖太妃不在,於是吩咐張嬤嬤道:“去請廖太妃過來用膳。”
張嬤嬤應聲去了,片刻後回返,稟報道:“太妃娘娘說她已用過晚膳了。”
這擺明了是不願打擾他們娘兒們一家團圓的意思。
鄭太後皺了眉,隨即擺了下手:“罷了,她年年都如此,執拗都很。”
莊明心抿了抿唇,廖太妃能在鄭太後跟前有現今的體麵,憑的可不就是識趣?
闔家團圓的日子,若她不請自來或是一請就來,鄭太後隻怕就嫌她礙眼了。
如今自個主動避開,做出個淒淒慘慘、冷冷清清的模樣,還能博個鄭太後憐惜呢。
也對,能在鄭太後這樣老謀深算、陰狠毒辣的宮鬥贏家手底下活下來的,豈能沒有自個的生存之道?
此次家宴的宴席是由禦膳房燒製的,不過莊明心不願意吃白食,臨來前吩咐小廚房做道烤魚送過來。
果然才開宴沒一會子,鐘大就提著食盒趕了過來。
安置好炭爐跟盛烤魚的鐵盤後,不過片刻,烤魚連同裡頭的配菜便沸騰起來。
莊明心用公筷替鄭太後夾了一大塊魚肉,笑道:“太後娘娘,您嘗嘗這烤魚的滋味可還行?聽皇上說您吃不得重辣,臣妾叫人隻放了一點食茱/萸油,應不算太辣。”
然後又替毓景帝夾了兩塊藕片,笑道:“皇上吃蓮藕,這是地窖裡存的最後一根蓮藕了,吃完這根,想要再吃,就得等到運河化凍了。”
毓景帝笑罵道:“給母後吃烤魚,給朕吃素菜,果然在愛妃心裡母後比朕更要緊。”
寧王看向寧
王妃,玩笑道:“看看小嫂子多孝順,再看看你,光顧著自個吃了,可被小嫂子比下去了喲。”
寧王妃才剛夾了一筷子烤魚,這會子正吃的頭也不抬呢,聞言咽下嘴裡的食物後,這才笑道:“臣妾粗粗笨笨的,長的不及小嫂子好看,辦事也不如小嫂子伶俐,被比下去再正常不過了,王爺何必大驚小怪?”
如今嘉貴妃掌著鳳印,宮務都歸她管,儘地主之誼也是應該的,寧王妃一個外頭進來做客的,怎好當著皇上的麵喧賓奪主?被比下去才是正常的。
莊明心忙謙虛道:“寧王爺謬讚了,臣妾若能及得上寧王妃半分,皇上也不至於成日裡嫌棄臣妾這嫌棄臣妾那的。”
寧王抿了口毓景帝忍著肉疼貢獻出來的葡萄酒,滿足的眯眼,嘴裡笑嗬嗬道:“這叫愛之深,責之切,說明皇兄在意小嫂子。”
莊明心笑著搖了搖頭,做出個肉疼的模樣來:“寧王爺跟寧王妃如此高讚臣妾,臣妾若不拿出點謝禮來,隻怕是不好了此恩情呢……唉,看來也隻好將藕粉方子舍出去了。”
寧王妃立時就受寵若驚的“啊”了一聲:“我們王爺愛極了桂花藕粉,我原還擔憂喝完了小嫂子給的該如何是好,不想小嫂子竟如此大方,連藕粉方子都肯舍出來,這可叫我該如何感謝你才好?”
莊明心笑道:“不值什麼,說什麼謝不謝的,豈不外道?”
寧王朝莊明心舉了舉手裡的水晶杯,笑道:“聽皇兄說這葡萄酒也是小嫂子釀的,可把涼州貢品葡萄酒比下去了!可惜皇兄太小氣,不肯與我幾瓶,不然本王開個品酒宴,保管叫那些肚子裡有幾兩墨水的酒蟲們大書特書。”
毓景帝白了他一眼:“朕統共也沒幾瓶,讓你嘗嘗滋味就罷了,還想與你幾瓶?想得倒是美。”
狗皇帝酒量雖不行,但卻對飲酒樂此不彼,對她釀的葡萄酒寶貝著呢,兩次家宴貢獻出來十二瓶,已經如同捥他的心肝肺了,想再從他手裡摳出個一瓶半瓶的怕是不容易。
莊明心大方道:“王爺想開品酒宴也不難,臣妾從自個那份兒裡頭勻十瓶出來給王爺便是。”
寧王激動的一拍巴掌:“果真?”
莊明心吩咐瓊芳:“叫
人回去取十瓶葡萄酒來。”
旁人她才不會如此獻殷勤呢,但她從前在大理寺驗屍查案時,寧王多次給她大開方便之門,故而分他十瓶葡萄酒也是該當的。
家宴結束,寧王跟寧王妃帶著葡萄酒跟藕粉方子,高高興興的出宮去了。
毓景帝斜眼瞅著她,一臉陰沉的說道:“多分朕一瓶葡萄酒,你都肉疼的跟什麼似得,對寧王倒是大方的很,一出手就是十瓶,莫非他比朕在你心裡還要緊些不成?”
再一想到寧王是在刑部當值,與在大理寺的她想必沒少打交道,他的臉色更陰沉了。
莊明心抱住他一條胳膊,笑嘻嘻道:“您與寧王計較什麼,若他不是您嫡親的兄弟,臣妾會給他葡萄酒?況且臣妾給他葡萄酒,也是為了皇上好,您跟臣妾手裡有多少葡萄酒,太後娘娘心裡門清,若果真一瓶都不給寧王,太後娘娘心裡能舒坦?”
雖然她說的都是實情,但他知道她就是在狡辯。
他掙了掙自個的胳膊,哼道:“花言巧語。”
莊明心將他的胳膊抱的更緊了些,安撫道:“再說了,臣妾又不愛獨酌,臣妾那些葡萄酒,最後還不是有一大半會進到皇上肚腑裡?”
毓景帝一琢磨,覺得似乎是這麼個道理,如此說來,自個分到的可比寧王多多了,頓時心裡舒坦了不少。
“算你識趣,這回朕就不跟你計較了,若再有下回,決不輕饒!”他傲嬌的哼了一聲,然後說道:“叫人取件厚點的鬥篷來,你與朕一塊兒登城樓。”
莊明心也沒推辭,連怡嬪都跟狗皇帝一塊兒登城樓觀燈過,她這個貴妃如何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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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宮人回鐘粹宮替她取厚鬥篷的間隙,毓景帝叫人取來內務府進獻給他的水晶燈,賞與莊明心。
他笑道:“你屬兔,這玉/兔水晶燈與你正好。”
莊明心接過來,打量了一番,發現這是盞四角水晶燈,每麵上頭用顏料都繪了一副畫,分彆是桂花玉/兔、玉/兔拜月、玉/兔戲彩球以及玉/兔嬉戲。
中心燃了一根蠟燭,四角墜著流蘇,上頭有長長的提杆,提在手裡影影綽綽的,煞是好看。
好看是其次,論起價值來,隻怕遠勝先前他賞自個那套水晶杯。
畢竟水晶
杯個頭小,等閒水晶都的做得,但水晶燈就不同了,要將水晶修成平板並粘合起來,在古代打磨工具技術落後的條件下,難度之高可想而知。
莊明心略推辭了一句:“如此貴重的東西,還是皇上自個留著賞玩吧。”
毓景帝笑道:“放愛妃這裡,朕一樣可以賞玩,橫豎朕如今除了養心殿就是鐘粹宮。”
她也不過客套一下,聞言立時就“笑納”了:“如此,那臣妾就先替皇上收著。”
不一時,她的厚鬥篷取了來。
瓊芳替她披上,才要給她係係帶,就被毓景帝給趕開了:“你退下,朕來。”
毓景帝親自替莊明心係好係帶,扣上鬥篷的帽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讚道:“這麼一打扮,竟像是從畫上下來的仙女。”
櫻/桃紅織金緞麵子紫貂毛裡子的鬥篷跟風帽,將她原就白/皙的皮膚襯的更白了幾分,仿佛玉人一般,配上她濃密睫毛下撲閃撲閃的桃花眼,挺/翹的瓊鼻跟嫣/紅的櫻/桃小口,可不就是跟畫上的仙女似得?
莊明心反手就給誇回去了:“皇上還不是一樣,俊朗不凡的就跟從畫上下來的仙君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