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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用完膳食後,喝了一壺茶,又歇息了片刻,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這才去往北鎮撫司衙門。

*

北鎮撫司衙門內,廖清鈞領著眾錦衣衛已等了一會子了。

毓景帝乘坐的馬車才剛一踏進北鎮撫司衙門的大門,身穿飛魚服腰佩喜春刀的錦衣衛們齊刷刷單膝跪地,說道:“拜見皇上、貴妃娘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再尋常不過的一句話,毓景帝卻頓時就不高興了。

他自個活一萬歲,她卻隻能活千歲,中間九千年的時間,他得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過?這萬萬不行!

轉念一想,這隻是暫時的,待她生子之後,自個就晉升她為皇後,如此兩人都是萬歲,且死後還能合葬帝陵,才叫完滿。

他淡淡道:“平身。”

然後又吩咐廖清鈞:“帶路,去瞧瞧楚王世子的屍首。”

莊明心忙道:“臣妾自個去就行了,皇上您就在前頭正廳喝茶等臣妾吧。”

上回在汪家,她正努力分辨曼/陀/羅花粉的味道呢,狗皇帝突然跑進來,聽到了不該聽的話不說,還被開膛破肚的屍首嚇的直接暈了過去。

這會子她可不想再重蹈覆轍。

毓景帝也想起了當日玉馨郡主被開膛破肚的模樣,頓時喉頭有些發緊,肚腑裡有些翻騰。

他沒敢勉強,上回暈倒就

讓他丟儘了臉麵,這會子若是當著錦衣衛眾人吐個昏天暗地的話,哪還有甚帝王的威嚴?

於是他矜持的點了點頭:“如此甚好,你且替朕去瞧瞧楚王世子皇兄,有甚消息,立時打發人來報與朕。”

莊明心應道:“臣妾遵命。”

於是毓景帝隨一位總棋去往北鎮撫司衙門正殿,莊明心則隨廖清鈞去往昭獄。

路上,莊明心打趣廖清鈞這位“妹夫”:“楚王世子已成屍首,又不是能自個往外跑的活人,至於將其關進昭獄麼?”

廖清鈞笑道:“他雖不能自個往外跑,但有人想幫他往外跑。”

這麼一說,莊明心就明白了。

這是怕楚王跟楚王妃派人來偷屍體呢。

她笑著頷首:“也對。”

廖清鈞壓了壓聲音,低聲道:“內子知道娘娘今兒要來北鎮撫司,叫臣帶了一包她親手給娘娘做的衣裳過來,還請娘娘莫嫌棄,或自個穿,或賞人,都使得。”

莊明心一怔。

莊靜婉會有這麼好心?莫不是在打什麼鬼主意吧?

當然,麵上她並未表現出來,反倒是板起臉來,嚴肅道:“宮裡甚都不缺,本宮的衣裳有尚衣局來製作,很不必她費心費力。這次就罷了,本宮且收下,往後叫她莫要如此了。”

廖清鈞笑道:“這也是內子的一片心意,不值什麼。不過既然娘娘發話了,臣一定轉告內子。”

兩人一路閒聊至昭獄大門口,這才打住話茬。

莊明心從瓊芳手裡接過檢驗箱,吩咐她:“你在這兒等著本宮。”

瓊芳也不逞強,立時應是。

*

莊明心提著檢驗箱,隨廖清鈞進了昭獄。

才剛進去,耳膜就遭遇了十級危機。

裡頭鬼哭狼嚎。

鞭子破空飛過的“嗖嗖”聲以及抽在皮肉上的“啪、啪”聲不絕於耳,另還有燒紅的烙鐵印在人體上的“刺啦”、竹簽紮指頭的撕心裂肺聲等等,混雜在一起,彙成了一副人間地獄的煉獄圖。

莊明心扯了扯嘴角,哼道:“你們昭獄裡頭倒是熱鬨。”

廖清鈞恭維道:“到底是貴妃娘娘,若換了旁人,見著審訊的酷刑,便是不被嚇昏,隻怕也被嚇個不輕,哪可能像娘娘這般從容鎮定?”

正常死亡用不著法醫

,用得上法醫的死法五花八門,莊明心早就被鍛煉出一顆大心臟了,又哪裡會怕這些個對付活人的酷刑?

莊明心淡淡道:“廖副指揮使謬讚了。”

廖清鈞將她引入一間單獨的牢房,說牢房倒也不確切,倒像是牢裡獄卒們歇腳的屋子,被臨時征用。

楚王世子的屍首被放置在屋子中央的一張長條桌上。

確若毓景帝先前所說,幾乎被燒成了黑炭。

莊明心打開檢驗箱,帶上口罩跟手套,走上前去。

她扳住楚王世子的頭,準備先檢查下頭上是否有外傷。

誰知才查看完半個腦袋,就心裡咯噔一聲。

頭頂正中部位,有明顯凹陷,瞧著像是鈍器打擊造成的粉碎性骨折。

畢竟按照楚王府的說法,楚王世子是因醉酒酣睡而被燒死的,躺著被燒死或是嗆死,哪可能出現頭部粉碎性骨折的情況?

莊明心從檢驗箱裡取出鑷子,在焦黑的頭皮部位仔細翻找一番,然後從其中夾出一塊白色碎瓷片。

得,作案工具也找到了,多半是花瓶之類的瓷器。

她將碎瓷片放入油紙做成的“檢驗袋”裡留作證據。

因有明顯粉碎性骨折造成的凹陷,她也不必鋸開顱骨查看有沒有外傷性硬腦膜外血腫了。

實在是沒有電動開顱鋸的條件下,用小鐵鋸吭哧吭哧的鋸顱骨,實在是太艱難了。

然後她又將楚王世子的頸部切開,打開被燒黑的氣管。

意料之中的結果,氣管內測非常乾淨,沒有煙灰跟炭灰,顯然在起火之前,他已經沒有生命體征了。

死後焚屍證據確鑿。

她一邊檢驗一邊敘述,廖清鈞身後跟著的一個書吏打扮的中年人奮筆疾書的記錄著。

她穿針引線,將切開的氣管跟頸部進行縫合。

屍體本就已經燒焦,拿黑線縫合之後,半點都瞧不出曾經被解剖過的模樣。

見她開始收拾檢驗箱,廖清鈞忙問道:“這就完了?”

“不然呢?”莊明心笑覷他一眼,將油紙包裝著的碎瓷片遞給他,說道:“死因是被花瓶之類的瓷質重物多次擊打頭頂心而亡的,死後被焚屍,氣管裡頭沒有煙灰跟炭灰就是鐵證。”

廖清鈞拿著油紙包,打開瞧了瞧,又用手指頭捏了

捏,確認的確是碎瓷片後,這才點頭道:“臣明白了,多謝貴妃娘娘解惑。”

莊明心笑了笑,提著檢驗箱,不必人領著,就準確的找到昭獄的大門,從裡頭走了出來。

瓊芳立時迎了上來,邊接她手上的檢驗箱邊驚訝道:“這麼快就驗完了?”

莊明心笑道:“死因太明確了,其實隨便從大理寺請個仵作來就能驗個清楚明白,很不必本宮出馬。”

隻不過此事事涉宗室,大理寺請來的仵作即便驗出了準確結果,楚王跟楚王妃也不會承認的,隻有名聲在外的自個出馬,才能讓人信服。

畢竟她先前替玉馨郡主洗冤,算是一戰成名。

瓊芳笑道:“如此才好呢,也免得娘娘太過勞累。”

兩人往前頭衙門正殿走去,得到消息的毓景帝從正殿走出來,詫異道:“這麼快就驗完了?”

莊明心斜了他一眼,笑道:“快是好事兒,說明死因簡單,驗起來容易。”

毓景帝湊過來,催促她:“快給朕說說,世子皇兄究竟是不是燒死的?”

莊明心原想讓他等廖清鈞過來與他細說,畢竟廖清鈞帶著書吏,有詳細的記錄跟屍格,但看他這著急慌忙的樣子,便簡單提了一句:“是被人用瓷器擊打頭頂心致死的,死後才被焚屍,並非是直接燒死的。”

毓景帝一怔,隨即咬牙切齒道:“必定跟那對奸/夫/淫/婦脫不開乾係。”

莊明心忙朝四周看去,見錦衣衛的人都在幾丈遠外站定,並未靠的很近,頓時舒了口氣,白了他一眼:“隔牆有耳,您小聲點,如今尚未有確切證據,仔細被人聽去。”

毓景帝聞言,便暫時按下不提。

不多時,廖清鈞領著書吏過來,對毓景帝詳細稟報了一番驗屍的情況。

毓景帝聽完,吩咐道:“既已有切實證據證明世子皇兄是死於謀殺,你立時帶人將楚王府所有下人全部抓起來,挨個審問審問,看能否找到甚蛛絲馬跡。”

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若楚王叔跟楚王嬸阻攔,你就進宮來請聖旨。”

廖清鈞應道:“是,臣這就去辦。”

剩下的事兒自有錦衣衛來負責,已沒莊明心這個仵作什麼事兒了,況且他們已出宮多時,再不回去,鄭太後要著急了。

故而他們也沒多留,立時起駕回宮。

進了宮門後,由馬車換成禦輦,兩人一塊兒坐著去往慈寧宮。

到了慈寧宮後,卻被張嬤嬤告知鄭太後不在,被白芷請去了延禧宮,說是靜妃不好了。

莊明心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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