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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輕輕抬眼一掃,眾人便覺脊背一麻,身/子都酥軟了大半。

竟是個尤物!

然後就有大理寺跟刑部出身,曾與莊明心打過交道的官員搖頭歎氣,一母同胞的雙胎姊妹,怎地妹妹灑脫爽朗,姐姐卻是這麼個禍國殃民的模樣?

隻莊明心的父親,大理寺卿莊溯文嘴角抽了抽。

二丫頭裝大丫頭裝的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不過似乎裝的過火了些,大丫頭向來端莊持重,哪會作此妖/嬈之態?

可惜莊明心聽不到旁人的心聲,否則立時就要喊冤。

她不過是為顯端莊,刻意將步幅調小了些,怎地就妖嬈了?

簡直是胡說八道!

毓景帝替莊明心係好披風後,這才轉過身來,一抬手:“平身。”

眾人悉悉索索的站起身來。

豐莊頭躬身上前,點頭哈腰道:“皇上,祭社的一應物什都備妥了,還請皇上移駕。”

於是毓景帝攜著莊明心坐進轎子裡,由八個轎夫將他們抬進了豐莊。

轎子才剛落地,外頭就山呼萬歲。

聲音大的險些將莊明心的耳膜震裂。

實打實的一萬名農人,男女都有,有往年入選過的,也有今年才入選的,無論哪種,俱都不甘落後的嘶吼著。

毓景帝忙跨出轎子,抬手止住眾人的呼聲。

這才轉身親自去扶莊明心。

莊明心雖衣著繁瑣些,但還不至於嬌弱至此,隻是狗皇帝要秀恩愛,她也隻好默默配合。

搭著毓景帝手,嬌嬌弱弱的從轎子裡走出來,好似無骨楊柳一般,仿佛風一吹就能歪到地上。

莊溯文嘴角再次抽了抽。

嬌嬌弱弱?她若是儘全力,一腳怕是能將皇上踹出十丈遠,哪裡用得著他攙扶?

這孩子,怕是將皇上騙的好慘。

祭台早已紮好。

祭社早一些晚一些都不妨事,隻要在午時就成。

故而毓景帝攜莊明心抵達祭台前,他低頭囑咐了莊明心一句,則直接登上祭台。

他頌了祭文,貢上祭飯,灑了祭酒,然後親自執鼓槌敲祭鼓,敲的是一祈願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的古曲。

也不知敲祭鼓原就如此,還是他為了耍帥故意為之,那叫一個花樣百出,橫敲、豎敲、側敲,背敲,跳起來敲,倒立敲,敲到後頭,還邊舞邊敲,簡直令人眼花繚亂。

人長得好就是天然的優勢,這要換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皇帝,簡直就是戲曲裡的醜角,讓人忍俊不禁,但狗皇帝麵容出眾長身玉立,行動間瀟灑飄逸,寬袍大袖仙姿飄飄,竟讓人猶如置身仙俠劇中。

一鼓結束,眾人全部跪地,再次山呼萬歲。

莊明心也隻好跟著蹲身。

*

祭社結束,輪到演耕。

毓景帝換了身農夫慣常著的短褐,頭上金冠也除掉了,隻用一根簪子將頭發綰在頭頂,甚至連鞋子都換上了麻布鞋。

果然是做戲做全套。

然而“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說的就是毓景帝現下的模樣了。

衣裳雖然簡樸,為求真實,短褐的褲子還在膝蓋位置各打了一個補丁,他身段挺/拔,臉色白/皙,即便穿上農夫的衣裳,也全然不像個農夫。

他在眾位同樣換上短褐的大臣的簇擁下,來到旁邊的地裡。

毓景帝扶犁,豐莊頭親自牽牛,在早已耕了不知多少遍,土質鬆軟異常的田地裡耕了一個來回。

然後便算完事了。

就這,豐莊頭還把他誇的天上有地上無:“皇上您可太厲害了,耕的比小的們這裡最有經驗的老莊稼把式都直都深。”

毓景帝謙虛的笑道:“朕好歹習過武,比你們的老莊稼把式勁兒是要大些。”

豐莊頭忙點頭如搗蒜:“正是呢,耕地需要力氣,您力氣大,可不就耕的深?

這地耕的越深,莊稼長的越好。”

毓景帝“哦”了一聲,笑道:“看來朕在種田一途上還是蠻有悟性的嘛。”

莊明心:“……”

實在聽不下去了。

一個敢誇,一個敢認,真真是“君臣相得”。

這豐莊頭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還真是高,隻怕就是因為擅長拍馬溜須,這才當上這皇莊莊頭的吧?

不過毓景帝隻是演耕,並非真讓他來種田,也不能怪底下人弄虛作假,這原就是一場作秀,實事求是反倒不美。

輪完了毓景帝的項目,就該莊明心上場了。

豐莊頭很快叫人將織機抬了上來,然後叫他的妻子錢氏來請莊明心上台。

莊明心也沒扭捏,才要將手搭到瓊芳的手上,沐浴更衣後返回來的毓景帝就大踏步走過來,將她的手搭到他的手上。

他一臉溫柔的說道:“朕來伺候愛妃。”

莊明心:“……”

你丫差不多得了,再演就太假了。

心裡雖腹誹,但她並未當麵提出異議,順從的搭著他的手,走上了祭台。

她在織機前坐定,將梭子拿在手裡手,便手腳並用的織起來。

毓景帝也沒離開,就靠在織機的側梁上,托腮看著她忙活。

若說毓景帝先前是在作秀的話,莊明心的織布要實誠許多。

祭台下,婦人們交頭接耳。

有的說:“這嘉貴妃娘娘瞧著柔柔弱弱的,還以為她不像是一個能乾活的呢,沒想到踩起織機來又快又穩。”

身旁人附和道:“是啊,你看她梭子穿的都飛快,沒一會子就織了一巴掌寬的布,比我都快多了。”

又有人說道:“若嘉貴妃娘娘生在寒門小戶,光靠這一手織布的本事,養活一家老小怕是不成問題。”

還有人小聲酸道:“人家怎麼就那麼好命,生的好,出身好,進宮當了娘娘,也獨得盛寵,瞧皇上對她那個寶貝勁兒喲,真真的放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旁邊人歎氣道:“人比人氣死人,咱們是沒那個當娘娘的命。”

又有人道:“人家可不光生的好,出身好,人家自個也有本事,那手出神入化的驗屍本事就不說了,聽說在廚藝上也頗在行,最最厲害的是她折騰出了一種不懼雨雪的水泥

,拿來修橋鋪路造屋都好使,也是因此才被封為貴妃娘娘的呢。”

旁邊人立時將這人圍攏起來,七嘴八舌的問她。

“你聽誰說的?”

“這水泥貴不貴?若不貴的話,回頭給我家小二造房子時,也買幾斤來使使。”

“不懼雨雪?那用來造房子的話,豈不是六月天再也不怕漏雨了?”

這人得意道:“自然是聽我們豐莊頭說的。而且豐莊頭還說了,過陣子皇上要在我們莊子上建一座水泥作坊,被選進去做工的每日三十個大錢呢。”

這話一出,仿佛油鍋裡丟進了一碗水,頓時周圍都沸騰了。

如今除了譬如泥瓦工這等有本事的,旁的打零工的活計,二十個大錢就頂天了,在皇莊裡給皇上做工,竟能得三十個大錢,誰不想去?

出身豐莊的莊戶們倒沒那麼心急,豐莊頭自然先緊著他們自個莊子上挑人,不夠了才會到外頭去挑。

其他莊子的莊戶或是散戶,心急如焚,恨不得立時就跑到豐莊頭跟前毛遂自薦。

農婦們也是一樣,她們雖進不得作坊,但他們的漢子跟兒子可以進呀。

故而,沒什麼人還有心思欣賞莊明心織布。

正好莊明心也覺得織的差不多了,已足有兩巴掌長了,便停了下來。

毓景帝再次攙扶“老弱病殘孕”一般,小心翼翼的將她扶下祭台。

豐莊頭迎上來,熱情道:“啟稟皇上,午膳準備好了,還請皇上移駕。”

如今已是未時四刻,回宮再用午膳顯然不妥,隻怕會餓壞莊明心。

更何況其他大臣們也餓著肚子。

故而毓景帝點了點頭,吩咐道:“帶路。”

因每年都要來豐莊祭社,故而莊子上修了一座三進的彆院,作為毓景帝歇腳之用。

豐莊頭早幾日就帶人收拾的乾乾淨淨,昨兒高巧又打發人來進行了一番鋪陳,勉強能讓毓景帝接受。

豐莊頭訕笑道:“粗茶淡飯的,不能與宮裡的山寨海味相比,還請皇上跟貴妃娘娘莫嫌棄。”

毓景帝邊擦手邊隨口問了一句:“都是用莊子上的出息做的?”

豐莊頭笑道:“回皇上,是的。蔬菜是莊子上的暖房種出來的,雞、鴨、魚、羊都是莊子上自個養的牲畜,禦膳房的師傅們親自燒製的……”

毓景帝“嘖”了一聲,無奈道:“隨便叫哪個燒都好,偏叫禦膳房的廚子燒,他們禦膳房出來的家夥燒甚都一個味兒。”

豐莊頭嚇的立時跪下請罪:“是小的思慮不周,請皇上恕罪。”

莊明心拍了拍毓景帝的手,笑道:“旁人來曆不明,他哪敢叫人碰吃食這等要緊的物什?到底禦膳房的廚子更可靠些。且湊合著吃一頓罷,晚膳再好好用便是了。”

毓景帝聞言,笑道:“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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