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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很快被請了過來,竟然是太醫院掌院孫院判親自來了。

倒不是孫院判特意討好嘉貴妃,著實是因為太醫院人手緊張,先前諸多太醫被派去地方上替百姓接種牛痘,至今還有一半沒回返。

一來是大齊州縣眾多,需要接種牛痘的人員不知凡幾。

二來接種牛痘需要從牛身上收集牛痘漿液,大齊耕牛數量有限,隻能一茬一茬的來。

故而這才拖拖拉拉了一年多仍尚未了結。

孫院判上前給毓景帝、鄭太後廖太妃以及諸妃嬪行禮,然後從醫童手裡接過藥枕來擱到莊明心麵前的飯桌上。

他恭敬道:“還請貴妃娘娘伸手。”

莊明心擼了下衣袖,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腕子來,瓊芳忙蓋了條絲帕上去。

孫院判伸手按住她的脈搏,片刻後,又請莊明心換了一隻手。

他將手收回來,轉頭朝毓景帝跟鄭太後拱手道:“恭喜皇上、太後娘娘,貴妃娘娘有喜了。”

雖然他二位在此之前就有猜測了,但現下聽孫院判這麼一說,立時“喜色”湧上臉頰。

於鄭太後來說,這事好事,亦不是好事。

兒子膝下不豐,大皇子愚鈍、貌醜(一臉麻子),三皇子血脈不明,都是廢子,急需一個能經得住講究的孫兒。

但嘉貴妃沒有生育時,就已寵冠六宮,若再給她生下個皇子來,那皇後之位即刻就能到手。

先前她不在意皇上翻誰牌子、不翻誰牌子,也不在意妃嬪們有孕還是無孕,然而一旦她生下皇子,當上皇後,就不同了。

無論是為了保住自個的皇後寶座,還是為了她兒子的前程,也得牢牢把住皇帝,不讓彆的妃嬪產下皇子。

畢竟,身為皇後嫡子,若不能當上太子,能有甚好下場?

如此一來,想讓靜妃生下個鄭氏血脈的皇子,隻怕是難了。

於毓景帝來說,同樣是好事,亦不是好事。

好事就是總算有個能上得了台麵的皇子了,且還是自個心愛的女子誕下的皇子,他自然是喜歡的。

但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他擔憂莊明心的身/子骨能不能經得住分娩之苦,也怕她同自個鬨。

不管內心如何複雜,當著眾人的麵

,他還是作出個歡喜雀躍的模樣來,大笑三聲:“好!好!好!”

又關切的問孫院判:“孫愛卿,嘉貴妃身/子骨還可康健?用不用開幾副安胎藥來吃吃?”

孫院判拱手回道:“啟稟皇上,貴妃娘娘身/子骨康健著呢,若無下紅跟腹痛的症候,暫且不必服用安胎藥。終究,是藥三分毒。”

“好。”毓景帝頷首,然後吩咐高巧:“賞!”

高巧引著孫院判出去了。

側身回避的眾妃嬪忙站起身來,聚攏到大殿中央,先朝毓景帝福身行禮道:“臣妾、嬪妾恭喜皇上。”

又衝著鄭太後福身行禮:“臣妾、嬪妾恭喜皇上。”

最後這才轉向莊明心這個正主:“臣妾、嬪妾恭喜貴妃娘娘。”

莊明心:“……”

有啥好恭喜的,簡直是晴天霹靂好麼!

按照她的人生計劃,還能逍遙自在兩年,後年才開始備孕。

結果可倒好,一著不慎翻了船,現在肚子裡就揣上了。

私下如何想不重要,麵上她還是羞澀的笑了笑:“多謝諸位妹妹們。”

然後她若無其事的對毓景帝說道:“皇上,這宴席還是繼續吧,莫要因為臣妾有孕之事,擾了大夥的興致。”

毓景帝握/住她一隻手,柔聲問道:“你能撐得住?”

方才還吐出那樣,若她撐不住的話,這宴席也該散了。

莊明心漱過口後,嘴裡沒了魚腥味,這會子倒沒反胃了,聞言笑道:“臣妾好著呢,先前是被魚腥味給招惹的。”

“那就彆吃魚了,吃點旁的。”毓景帝頷首,轉頭吩咐眾妃嬪:“歸座吧,宴席繼續。”

因被診出有孕的緣故,衛賢妃也不好再勸莊明心酒,便隻帶著另外幾桌妃嬪們吃酒戲耍。

兩刻鐘後,宴席進行到酣處,莊明心又吩咐話劇班的人上台為大家助興。

第二幕開頭便是被發配到蘇州的許仙,在藥鋪打工,因足夠勤快、聰慧,被藥鋪東家看中,想讓他當自個的東/床快婿。

徐貴人又大嗓門嚷嚷起來:“一個藥鋪掌櫃的女兒,如何跟長相絕色、還會法術的白素貞比?憑她也配!”

梁貴人表示讚同:“連小青都不如呢,就算許仙要納妾,也是納小青呀,她是白素貞的丫鬟,知根

知底,比外頭的平民女子好拿捏。”

柳才人也弱弱的插嘴了一句:“嬪妾瞧許公子像是個正經人,都不敢正眼瞧東家的閨女,像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此事決計成不了。”

果然戲台上,許仙實事求是的告知掌櫃自個已然娶妻,掌櫃遺憾之餘也隻得罷手。

隨即白素貞帶著小青找到蘇州,二人夫妻重逢,催人淚下。

一晃三年過去,許仙發配時間結束,三人回到杭州,開起了藥鋪,救死扶傷無數。

這一幕結尾,最大反派BOSS法海出場了,他攔住許仙,說他身上有妖氣。

許仙自然不信,匆匆趕回家中。

法海尾隨在他身後,跟到了許仙家門口,望著他家門口,阿彌陀佛了一句:“好重的妖氣,怕不止有一隻妖,待老衲收了你們!”

扮演法海的樂人退下去後,殿內立時炸開了鍋。

怡妃咬牙切齒道:“老禿驢,多管閒事,白素貞跟小青又沒害人,反還救了不少人,是非不分,還敢妄稱是出家人?”

徐貴人一臉擔憂的說道:“那老禿驢既有金缽又有法杖還有法衣,怕是不簡單,不知道白素貞跟小青兩個加起來能不能打得過他?”

梁貴人篤定道:“肯定能,白素貞可是修煉了千年的大妖,離飛升一步之遙。”

幾人嘰嘰喳喳討論一番後,又齊齊看向莊明心,由徐貴人打頭問道:“娘娘,白素貞能打的過法海麼?”

莊明心:“……”

被讀者(?)當麵追問後續劇情,她是劇透好呢還是不劇透好麼?

她斟酌了下詞句,模棱兩可的笑道:“原本是打的過的,不過法海甚是狡猾,想了其他的歪門邪道,故而……”

比如他騙許仙給白素貞喝雄黃酒,害她現原形,將許仙嚇死,不得已她又是下地府搶魂,又是上天庭偷靈藥的,犯了不知多少天條。

又比如他把許仙騙到金山寺關起來,導致白素貞關心則亂,水漫金山寺,犯下滔天大罪。

眾人一聽便知後頭有大虐,頓時哀嚎:“可不能讓法海如願啊,許仙跟白素貞多般配啊,神仙眷侶,一定要給他們個好結果。”

莊明心扯了扯嘴角,勉強笑道:“那是自然。”

應該也算是好結果……吧?!

這一幕結束後,宴席也該散了,但大家興致頗高,不顧毓景帝跟鄭太後在場,吵嚷著要再看一幕。

正好後頭還有一幕已排練好,莊明心便滿足了她們的要求。

後頭這幕演的正是法海哄騙許仙給白素貞喝雄黃酒的劇情,簡直是捅了馬蜂窩了,旁人最多拍桌子,怡妃直接將官帽椅給拎了起來。

才要往地上砸,就被然後被毓景帝給喝止了:“瘋瘋癲癲的,成何體統?”

怡妃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皇上在這裡,不光皇上,太後娘娘跟太妃娘娘也在,這會子三雙眼睛一塊兒盯著自個。

她連忙將官帽椅放下,訕笑道:“臣妾失儀了。”

莊明心失笑,怡妃若生在現代,怕是動輒就會被劇情刺激的砸電視,有多少錢都不夠她燒的。

後麵劇情跌宕起伏,一波三折,最終停留在許仙被白素貞救活這裡。

眾妃嬪或是慶幸,或是喜極而笑,或是長舒一口氣,無不跟著話劇中人物的喜怒哀樂走,哪裡顧得上理會莊明心有孕這茬?

也隻一個稱病不來赴宴的張德妃,在聽聞嘉貴妃有孕的消息後,摔爛了書房裡所有的古董擺設,咬牙切齒的咒罵:“賤/人,祝你次次得女,一輩子子都生不出皇子來。”

但她卻沒心思去對付嘉貴妃,大公主今年六歲,到了該正式念書的年紀了,教授公主們念書的先生都是國子監出身的大儒,這沒的挑剔。

但每位公主需要兩位伴讀,廖太妃打算從她娘家選一位侄孫女,再從翰林院選一位清貴家的女孩兒。

張德妃卻盤算著從她娘家侄女裡頭挑一個進來,頂掉清貴家女孩兒那個名額。

有侄女日日在大公主跟前念叨,大公主才不至於跟她的母家生分了。

要達成目的,必要廖太妃鬆口,故而她近日三五不時的便要去奉承廖太妃,在她跟前端茶倒水的,跟個服侍人的宮女似得。

總算換來了廖太妃鬆口的跡象。

她還得再接再厲,繼續到廖太妃跟前奉承跟服侍,務必要趕在秋後開課前將人選給定下來。

*

回到鐘粹宮後,正殿的宮人們聽到主子有孕的信兒,紛紛跑來磕頭道喜。

莊明心叫瓊芳發了喜錢,往羅漢床/上一歪,感歎了一

句:“累死本宮了。”

瓊芳淨手後,上前來替她揉腰。

心裡卻十分的後怕,昨兒皇上又拉著娘娘胡鬨了大半夜,今兒一早娘娘醒來時,渾身青紫交加,跟受了甚酷刑似的。

誰知今兒竟被孫院判診出懷了身孕。

所幸她近一年來每日都要練功半個時辰,身/子骨比旁人康健,否則這胎隻怕昨兒夜裡就流掉了。

她弱弱道:“娘娘,有了身孕不可以同房,您可千萬勸著皇上些,莫要讓他胡來。”

雖是計劃外的產物,但畢竟是與自個血脈相連的娃兒,莊明心肯定會保護好她/他的。

故而笑道:“本宮省的,不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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