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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明心的封後大典定在了她的生辰,三月十六這日。

去年生辰,因她不想在封後之前過於張揚,於是並未辦生辰宴,隻跟毓景帝一塊兒吃了頓便飯並一碗長壽麵便作罷。

今年是她二十歲整壽,古人原就極重視整壽,況且這又是她封後之後的第一個生辰,隨意不得,必得大辦。

封後大典同樣得大辦,宗親,以及所有有資格上朝的京官跟家眷都得出席她的封後大典。

索性兩宴並作一宴,對外博個儉省的好名聲,內裡她也能偷個懶,可謂一舉兩得。

十六這日,才剛寅時正刻(淩晨3點),莊明心就被瓊芳跟崔喬喚起來。

沐浴盥洗後,擅長梳頭的立春立時上前給她梳頭。

梳完頭後,莊明心給自個化了個大濃妝。

光紫茉莉花粉就撲了三層,眼線畫的也比素日深,還用匠作監給她打製的睫毛夾將睫毛夾彎,用一深一淺兩色胭脂當眼影膏塗抹到眼皮跟眼尾上,嘴唇上也塗上了大紅口脂。

戴上重達五斤的九龍九鳳冠,換上明黃圓領袍皇後朝服跟明黃鳳舞九天織金緞馬麵裙。

這樣的裝扮跟衣著,讓她整個人既雍容又明豔,恍如九天神女,令人不敢直視。

懶覺也不睡,摸黑跑來看熱鬨的陳鈺沁“嘖”了一聲:“皇後娘娘這畫臉皮的工夫又精進了不少呢。”

莊明心手持靶鏡對鏡自攬,聞言笑道:“你若想學,回頭本宮教你便是了,又無甚難度。”

“免了,有那些工夫,嬪妾還不如多看幾本書、多做幾幅畫呢。”陳鈺沁對此敬謝不敏。

說到這個,莊明心突然想起一事來,笑道:“你那話本子,在本宮母親的書齋裡賣的很是不錯。前兒母親進宮時,將你的分紅帶了來,本宮原想拿給你來著,誰知竟忙忘了。”

說著,她吩咐了一句:“瓊芳,把床頭櫃上的那個紅酸枝木匣子打開,把裡頭那個紅緞繡五福臨門的荷包拿來。”

瓊芳很快取了荷包來。

莊明心朝陳鈺沁一抬手,吩咐道:“給欣貴人。”

陳鈺沁接過去,不客氣的當麵拉開荷包的係帶,將裡頭的銀票掏出來展開看了看。

然後她訝然道:

“竟有這麼多?彆是承恩候夫人私下貼了錢吧?”

皇後的父親,今上的國丈,按規矩要封承恩公或是承恩侯。

因莊羲承識時務的乞骸骨告老辭官,毓景帝大方的封了莊明心父親莊溯文為承恩候,並加封其祖父莊羲承為承恩公。

一門雙爵,雖不是甚世襲罔替的世候,但也足夠榮耀了,足可見莊明心在毓景帝心裡的地位。

而且讓毓景帝欣喜的是莊羲承這個內閣首輔一告老,陳世禮跟程敬兩位次輔竟然也先後上折子告老。

三位縱橫兩朝、權傾朝野的老狐狸一滾蛋,毓景帝麻溜的將自個人塞進內閣,從此再無人可以掣肘他,簡直到達了人生巔峰。

莊明心聽了她這話,頓時“嗤”的一聲笑出來:“你想得倒是美,但本宮母親跟你非親非故的,她為何要私下貼補你?”

陳鈺沁一想也是,但仍有些不敢置信:“畢竟嬪妾頭一回寫話本子,原想著彆讓承恩侯夫人虧本就不錯了……”

莊明心笑道:“你可是咱們大齊數一數二的才女,不過是本白話文話本子罷了,有甚難度?本宮文筆還不如你呢,《化蝶》跟《白蛇傳》不也照樣賣的紅紅火火的?”

頓了頓,她又笑道:“哦,對了,本宮母親催你儘快再寫一本出來,到時兩本一塊兒賣,也好將你‘青潭夫人’的筆名打出名氣來。”

陳鈺沁點了點頭,笑道:“其實新話本子嬪妾已寫了一半了,最多再過半個月就能完本。”

莊明心滿意的笑了:“果真勤奮,比本宮強多了。”

當初她寫《化蝶》跟《白蛇傳》,純屬為了推廣白話文跟標點符號,目標達成後,她就鹹魚了。

陳鈺沁笑了笑:“娘娘如今貴為皇後,日理萬機的,哪還有閒空寫話本子?”

頓了頓,她又笑道:“偷偷告訴娘娘個秘密,其實和貴人妹妹也在偷偷寫話本子,不過她臉皮薄,咱們就權當不知道吧,且待她完本之後再說。”

“好。”莊明心應了一聲,心想陳鈺沁跟程和敏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自個一塊兒住了幾年,她倆心思比旁的妃嬪活躍多了,這麼快就給自個找到了目標跟出路。

才女就該筆耕不輟,努力產出精神食糧

,如此方不負老天爺給她們的這份天賦嘛。

與陳鈺沁說話的工夫,莊明心已經收拾妥當。

於是打發陳鈺沁回去補眠,她坐上新配備的鳳輦,去往太廟。

太廟門口,宗親們早已列隊站好,黑壓壓的一片,想來數得上名號的宗親都到場了。

一身明黃朝服的毓景帝背對眾人立在太廟廊下,聽到李連鷹的通報聲,他轉過身來。

頓時冷肅的臉上掛上一抹溫暖的輕笑。

不待她走上前,他就快步走下來,牽住她的手,與她並肩往太廟裡頭走去。

太廟裡頭供奉著裴氏曆代皇帝跟皇後的靈位跟畫像,另還有配享太廟的一小部分功臣的靈位。

入內之後,毓景帝牽著她走至最前頭,然後一左一右在明黃蒲團上跪下。

高巧忙點香,貢茶,燒紙。

之後作為宗親代表的秦王上前,展開祭文,朗讀起來。

祭文十分晦澀難懂,大意就是告訴祖宗莊明心有多優秀,替皇家誕下優秀的太子,又德才兼備,能料理好宮務,是內外命婦的表率,堪配皇後之位,當母儀天下。

足足朗讀了半個時辰,才朗讀完。

然後莊明心隨著毓景帝磕了三個頭,並灑了水酒。

之後毓景帝前往金鑾殿等待,而莊明心則坐上鳳輦,從太廟繞到紫禁城南頭的午門,由午門長驅直入,去往金鑾殿。

曆朝曆代,後宮嬪妃們,隻皇帝正妻皇後方有資格自午門入宮。

莊明心並非毓景帝的結發夫妻,乃是由妃嬪扶正的,大婚是不可能補的,但可以在封後大典這日自午門入金鑾殿,補回該有的體麵。

過午門的時候,莊明心將窗簾掀開一條細縫。

看著宏偉的城門跟巍峨的城牆,她抿唇笑了笑,曾經視皇宮為囚籠,如今她卻甘之如飴。

世易時移,人生就是如此的充滿戲劇性。

過金水橋,一路沿著紫禁城的中軸線往裡走,最終來到金鑾殿前。

金鑾殿前的廣場上,已站滿了文武百官,一眼望不到儘頭。

她下了鳳輦,沿著漢白玉的台階,一階一階往上走,台階的儘頭,毓景帝負手而立,麵帶微笑的看著她。

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終於來到他跟前。

“跪。”高巧高聲道。

莊明心跪了下去。

毓景帝流利的背誦完將她誇的天花亂墜的賦文,然後自高巧手裡接過皇後寶冊跟金印,授予莊明心。

莊明心高舉雙手接過來。

高巧高聲道:“興。”

莊明心站了起來。

然後轉過身,麵朝文武百官。

然後高巧又喊道:“跪。”

這次目標不是莊明心,而是文武百官。

文武百官們立時跪了下去,齊聲道:“拜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高巧喊道:“興。”

如此重複數次,行完三跪九叩大禮。

然後毓景帝跟文武百官們繼續上朝,而莊明心則坐鳳輦回坤寧宮,在前頭的交泰殿升座,接受內外命婦的叩拜。

宗親倒罷了,到底人數有限,而一位官員,就有母親跟妻子兩位誥命。

可想而知,內外命婦的人數,比金鑾殿前廣場的文武百官還要多。

從交泰殿正殿一路排到坤寧宮正殿明間,這才堪堪盛得下。

眾人在李連鷹這個趕鴨子上架的內廷太監總管的吆喝聲中,行三跪九叩大禮。

這其中,就有莊明心的祖母、大伯母以及她的母親裴氏等人。

平時莊明心可以免了她們的國禮,但這個場合,是萬萬免不得的,故而也隻好強忍著不適,等待這茬過去。

跪拜結束後,莊明心這個皇後才算是名正言順正位中宮了。

身為新出爐的一/國/之/母,內外命婦的表率,她象征的訓話了幾句,然後便叫衛賢妃安排她們坐席。

她們已等候了一個多時辰,有些年老誥命怕是要撐不住了。

好在坤寧宮足夠大,前有交泰殿,還有後殿,偏殿、倒座跟後罩房無一不全,堪堪塞得下所有女眷。

得虧衛賢妃足夠能乾,又有豐富的張羅宴席的經驗,有她給莊明心打下手,這場封後宴兼生辰宴辦的還算漂亮。

宴席是禦膳以及皇後娘娘的獨創菜肴,酒是千金難求的皇後娘娘自釀葡萄酒,助興的是教坊司話劇班子的新話劇《鳳還巢》。

饒是那些挑剔的高門貴婦,也說不出不是來。

申時三刻,送走眾內外命婦,莊明心還不得安歇,得看著宮人們替她搬家。

雖說正月二十二毓景帝就下了封後聖旨,但製作皇後鳳

冠跟朝服需要時間,籌備封後大典也需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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