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還剩下幾片,正好給正殿東次間,這是她宴息起坐之處,素日待在這裡的時候最多。
旁的地方,隻有等年後玻璃作坊重新開工,有了新的成品後,再進行替換。
交泰殿這頭,匠人們正忙的熱火朝天的,見莊明心過來,忙都停下手中活計磕頭行禮。
莊明心笑道:“不必多禮,繼續做事吧。”
正看熱鬨呢,將軍自個咬著狗繩跑過來了,然後拿它的腦袋蹭莊明心的小腿。
這是想讓莊明心牽它出去溜呢。
臨近年關,莊明心比往常忙碌了許多,加之又多了個更換玻璃窗的事項,她已有好幾日不曾正經遛過它了。
“你倒會找時機。”莊明心笑罵了一句,俯身拿過狗繩,牽著它從景和門出了坤寧宮。
*
正好這會子有空,索性帶它去後頭的禦花園遛一遛。
沿著坤寧宮與東六宮中間的夾道,沒多久便來到禦花園。
數九隆冬,花木大都凋零,隻有種了梅
花的萬春亭附近,還略有些可看的風景。
莊明心便牽著將軍往萬春亭方向行去。
後頭跟著的瓊芳笑道:“娘娘若走累了,可以去萬春亭坐坐。自打絳雪軒成了娘娘坐班理事的地兒後,萬春亭就取代絳雪軒,成了各娘娘、小主們歇腳的地兒,為此內務府還特意鋪設煙道修了地龍。”
莊明心笑道:“倒是本宮給內務府添麻煩了。”
瓊芳忙道:“娘娘說的哪裡話,內務府原就是負責這些活計的,不然要他們做甚?”
主仆說話間,很快就到了萬春亭附近。
瓊芳正要勸莊明心進去歇歇腳,就聽裡頭傳來一聲驚呼:“二表兄,你放開我,若被人瞧見,可怎麼得了?”
隨即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怕甚,大冷天的,天色又陰沉的厲害,眼瞅著就要下雪,誰吃飽了撐的這會子跑來逛禦花園?”
莊明心:“……”
有被內涵到!
裡頭這兩人,莫說莊明心這個聽覺靈敏的,就是瓊芳,也一下聽出來了。
正是毓景帝千秋宴時才由貴人升為嬪的梁嬪,以及毓景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寧王。
梁嬪是鄭太後妹妹小鄭太妃的女兒,與寧王是兩姨表兄妹。
梁嬪的聲音再次響起,她帶著哭腔求饒道:“二表兄,求你放過我吧,若被皇上知道,我會沒命的。”
寧王笑嗬嗬道:“皇兄眼裡隻有莊皇後,哪裡瞧得見表妹?表妹獨守空閨,豈不寂/寞?不如讓本王替皇兄好好疼疼表妹……”
梁嬪驚恐道:“不要,求求你了,放過我吧,若被太後娘娘知曉,她一定不會輕饒了我……唔……”
話未說完,便突然消音,裡頭發生了什麼,莊明心用腳趾頭都能想的到。
她立時揚聲道:“將軍,你跑慢點,本宮快追不上你了……”
梁嬪說的對,若被鄭太後曉得她跟寧王不清不楚,鄭太後可不信是寧王強X她,反會認為她不甘寂/寞勾引寧王。
畢竟她的母親小鄭太妃,當年就是這麼乾的。
興許這也是寧王敢對她放肆的緣由,若換了旁的妃嬪,寧王可不敢如此胡來。
而結果莊明心也能猜得到,寧王毫發無傷,梁嬪下場淒慘,能被賜死都算是好命了。
小鄭太妃如今
可是生不如死呢,難保鄭太後不會故技重施。
梁嬪此人,向來循規蹈矩,低調的不能再低調,從未給莊明心添過堵。
故而莊明心也沒法視而不見。
果然她這話一出,萬春亭內一陣慌亂。
片刻後,衣冠整齊的寧王搖著折扇從萬春亭走出來,見著莊明心,臉上故作驚訝的一愣,隨即拱手行禮道:“給皇嫂請安。”
行完禮後,他又若無其事的閒聊道:“大冷天的,嫂子竟有閒情逸致來逛禦花園?”
莊明心揚了揚手裡的狗繩,無奈道:“本宮手裡一攤子事兒,正忙的不可開交呢,偏這蠢狗在屋子裡待不住,吵著鬨著要出來遛,把皇上都鬨煩了,本宮隻好趕緊將它拉出來了,不然再鬨下去,皇上該殺它吃肉了。”
為了擺脫自個聽壁角的嫌疑,莊明心給毓景帝頭上扣了個大黑鍋。
寧王失笑:“這還真是皇兄能乾出來的事兒。”
莊明心聞到他一身的酒氣,眨了眨眼睛,不動聲/色的問道:“王爺這是才進來還是要出宮去了?”
寧王回道:“才剛進來,正準備去見皇兄呢,誰知走到半道酒意上/湧,隻好進萬春亭緩緩……”
莊明心赧然道:“倒是本宮擾到王爺了。”
寧王不甚在意的笑道:“皇嫂說的哪裡話,小王歇的差不多了,正要起身呢,剛巧皇嫂就來了。”
“沒擾了王爺就好。”莊明心誇張的舒了口氣,然後笑道:“皇上在坤寧宮正殿呢,王爺自個過去吧,本宮得繼續遛狗了,不然它又該鬨了。”
說著,輕扯了下狗繩。
將軍立時“汪汪汪”的叫起來,邊叫還邊上竄下跳左突右衝的,完美演繹了什麼叫“鬨”。
寧王看的好笑,心底的疑惑徹底打消,拱手道:“那小王去了,皇嫂請自便。”
話雖如此,他卻站著不動,一副恭敬不敢僭越的模樣。
莊明心笑了笑,牽著將軍乾脆利落的走人。
寧王目送莊明心一主一仆一狗三個消失在甬道儘頭,扭頭略帶遺憾的朝身後的萬春亭掃了一眼,這才抬腳往坤寧宮方向而去。
片刻後,梁嬪做賊一般,小心翼翼的蹭出來,見四周無人,這才撒丫子就往自個所住的承乾宮奔去。
中途不曾回頭過。
若是她肯回頭看一眼的話,就會發現本該早已離去的莊皇後,正站在甬道的儘頭,靜靜的看著她的背影,目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