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 顧菀十分自然地接過了溫洵給她的鑰匙，然後借口“既然有了使用權，當然要好好珍惜”的名義, 跟著溫洵回了家。
等把溫家參觀了一遍後，她看了看手機，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六點了。
按理來說, 已經到了她的補課時間，她並沒有提前通知顧尋取消補課, 顧尋居然也沒有主動發來詢問。
她一時間想不明白到底是自己的形象太過威嚴了, 還是顧尋對她太過不屑了。
溫洵給她開了瓶鮮奶, 一低頭, 看到了顧菀的手機界麵。
“今晚你不用上課嗎？”她若無其事道。
顧菀果斷關了手機，雙手接過牛奶：“沒事兒，這種課嘛, 想不上就不上。”
溫洵旁敲側擊道：“你有和補課老師提前說過嗎？臨時翹課不好噢。”
“真的沒關係。”顧菀一臉無所謂，她想了想, 還是給溫洵解釋了一下，“我之前好像沒機會和你說, 我那個家教老師其實是我一個姐姐。”
她糾結了一下：“也不對, 她才不是我姐姐。哎, 關係有點複雜, 不知道怎麼說, 反正, 她以前是我家的養女。”
溫洵“唔”了一聲, 問道：“你很討厭她？”
顧菀點了點頭，又搖搖頭，坦誠道：“不知道。從利益的角度來說, 她和我爸一個陣營，我和我媽一個陣營，站在對立麵上，肯定談不上喜歡。但其實我覺得她人還不錯，雖然有點虛偽，不過換言之，那叫圓滑。”
“虛偽圓滑”的溫某人渾然不覺這是在評價自己，她聽得很是認真，並且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如果她和你爸一個陣營，為什麼還要答應給你補課呢？正常情況下，她不應該希望你過得越壞越好嗎？這樣她才能更有競爭力。”
“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因為她之前被趕了出去，當務之急，是想法設法先回到家裡來。”顧菀分析得頭頭是道，“所以，她現在是在忍辱負重，把給我輔導功課當作‘投名狀’，騙取我媽的信任，等到她……”
顧菀還沒說完，就聽到溫洵猛烈地咳嗽了兩下，她連忙打住話頭，過去拍了拍溫洵的背。
溫洵放下杯子，白皙的臉頰因為被嗆到後的條件反射泛起了微紅。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笑著問道：“這是你和她相處過後得出的結論？”
顧菀中肯地回答：“也不是。不過電視劇裡都是這麼演的，估計八九不離十了。主要是，不怕反派能力強，就怕反派情商高。你是不知道，我每次都用超惡劣的態度對她，可她從來不生氣。肯定有問題。”
“說不定，她是……有求於你？”溫洵偏過頭看她，一雙眼睛似笑非笑，帶著兩分認真。
“不。”顧菀斬釘截鐵，“她隻是把我當跳板。”
“你在你們學校就很受歡迎啊，你有沒有想過，她可能挺喜歡你的？”溫洵暗示道。
顧菀回憶了一下，顧尋確實有時候對她說起話來溫柔得過分了，她頓時被嚇得花容失色：“彆吧，天哪，這太可怕了。”
她深呼吸了兩次，繼續說：“如果真是這樣，我回去就把她辭退。”
“……”
溫洵詞窮了。
大抵是因為從小就開始打工養家，溫洵的情商還不錯。
大大小小的麵試經曆了不少，也遇到過形形色色的人，勉強算是個會說話的。
可是這題她是真的答不來……
其實靜下心來想一想，她現在確實不適合談情說愛。
無父無母無資產，身上背著債務，還有顧誌文這種潛在仇家。
即使她在不斷努力地往上爬，從天分到勤奮都足以稱得上一句“莫欺少年窮”，但事實就是，現在的她配不上顧菀。
更不用提，顧菀對顧尋有那麼深的抵觸了。
她可以解釋，可是，顧菀會相信那麼荒唐的事情嗎？
氣氛不知不覺就冷了下來。
顧菀察覺到了溫洵的情緒不太對，但她又不太明白為什麼，隻能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喝著牛奶，手中的杯子很快就見了底。
溫洵站起身來，笑著揉了揉顧菀的腦袋：“是不是很無聊，要不，我們出去轉轉？”
顧菀看著溫洵眼底淺淺的烏青，搖了搖頭：“不要。這段時間我學得太辛苦了，今天想早點休息。我們洗個澡就去睡覺好不好？”
“行。”溫洵點點頭，“那我幫你再添一杯牛奶，然後去燒熱水。”
顧菀乖巧地在桌邊坐著，她等了一會兒，正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就見溫洵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起來。
“溫……”喊聲被堵在了嗓子眼裡。
因為她看到了來電備注。
是【顧誌文】。
顧菀的第一反應，是顧誌文來查她的崗了。
裡這種橋段還是很常見的，她以前演一個富家炮灰時，原主的爸媽就就經常人肉她的朋友，然後打電話給她朋友催她回家什麼的。
但下一秒，她就否認了這個可能性。
陌生號碼不應該有備注，這說明了溫洵私下裡並不是第一次和顧誌文有聯係。
顧菀的眉頭微微皺起。
說實話，這個發現讓她有些不開心。
她猶豫了一下，沒有直接接起電話，而是拿著手機跑去找溫洵。
溫洵剛從陽台收了衣服進來，就見顧菀一臉嚴肅地把手機遞了過來。
一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她就懂了。
上帝好像真的不太喜歡她。
活了快二十年，小時候被歧視被打罵，稍大一點被溫玉枝折磨，每天隻剩下學習和賺錢，等到終於獨立了，卻無法擺脫騷擾。
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件稍微好點的事情，偏偏對方的身份又和她有些糾葛，她還沒來得及找到一個好機會，就又被硬生生地推到了最壞的情境裡。
她的心就像是在涼水裡浸了一下，心尖有些發冷。
“你定。”溫洵的語速很快，“接或者不接，你接還是我接，想怎麼回答，想問些什麼，都聽你的。”
態度還挺好的。
顧菀心裡嘀咕著，按下了接聽鍵。
怎麼說呢，一來是她有職業素養，不放過任何一個接收未知信息的機會；二來麼，本書第一渣男送上門來找罵，她當然不能放過這個放鬆心情的好機會了。
顧菀開了免提，顧誌文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語氣油膩得她胃裡差點就要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