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顧菀的經驗之談, 成年人的商務交流裡，一段話的含義隻會分為“目的”和“態度”兩種。
比方說，你要和你的領導請假, 除了說明目的之外，你還需要花幾句話解釋一下原因。
具體是什麼樣的原因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展現出你想請假的態度。
至於領導會不會批假, 和原因也沒什麼關係，純粹要看工作能否協調得過來, 以及他想不想批。
也就是說, 在絕大多數情況下, 即使是那種一看就很離譜的理由, 一般也隻會得到“天呐她看起來真的很需要這個假”，或是“算了懶得和傻逼計較”這兩種結果，並且殊途同歸。
想理由是件很費神的事情。
對於顧菀這樣的頂尖劃水怪, 哦不，應該是“追求高效率的金牌炮灰”來說, 達到目的就是成功。
反正溫洵也不可能會為難她，對吧？
遺憾的是, 她失算了。
顧菀剛換好外出的衣服, 就看到了溫洵的回複：【可是我已經到你家門外了欸, 怎麼辦呢。】
她拉上外套拉鏈的左手一抖, 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牛仔褲和T恤衫, 轉身又回了房間, 在衣櫃裡挑了條連衣裙和連帽小風衣。
雖然她不打算現在就把溫洵請回家坐, 但起碼要在擦肩而過的時候留個好印象。
她火速換好了衣服，對著鏡子理了理頭發，這才給溫洵回電話：“你什麼時候到的, 我都沒接到門衛的電話。”
溫洵看了看車窗外的地標建築，估算了一下：“還有五分鐘吧。”
“？你不是說你已經到了嗎？”
溫洵一本正經：“對啊，短信是五分鐘後的我發的，原本應該發到五分鐘後的你的手機上的，不巧時空錯亂，超前投遞了。”
“……你覺得我信麼。”
“好吧，我坦白。”溫洵歎了口氣，她聲音低低的，帶著脆弱感，“我想見你。你給了我一個很好的理由，不要就這樣收回去好不好。”
顧菀頓時有些不忍心，可是為了她的宏大計劃能夠順利進行，她隻能趁著溫洵還沒到，儘早開溜。
“抱歉啊，因為我臨時……”她剛開了個頭，就聽到溫洵軟著聲音和她說話。
“顧老板。”溫洵可憐兮兮地說，“我隻是路上多花了點時間而已，你不會真的舍得不要我了吧？”
“喂喂。”顧菀的腳步頓了頓，她小聲叫了起來，“你不應該在出租車上嗎？彆說這種會讓司機誤解的話好嗎！”
溫洵開始哽咽：“什麼？原來是誤解嗎？那顧老板可不可以說明一下，是什麼原因讓您如此堅定地拒絕了一名清純女大學生。”
“我沒有拒絕啊，隻是要晚一點……啊呸，不是！”顧菀聽到最後一個詞，感覺手機都變得燙手了，“你你你，你不要用這種奇怪的詞啊啊！”
溫洵泫然欲泣：“我明白了，原來您是覺得這個詞並不符合我的屬性是嗎？”
顧菀生怕溫洵下一句就是“那我可以證明給您看”這種虎狼之詞，當即使出殺手鐧。
她微笑道：“那有本事你就清純一輩子吧。”
溫洵立馬收斂了嬉笑，嚴肅道：“那還是算了，這種中看不中用的人設還是越早崩掉越好。”
“哼，知道就好。”一戰告捷，顧菀微微勾起唇角，心裡的小疙瘩被撫平了不少。
看在溫洵這麼乖的份上，見一麵也沒什麼。
她換好了鞋子，出了門，關門的聲響通過電話傳了過去。
“你要外出？”溫洵已經恢複了正常的語調。
顧菀一想到這個就有些憂傷：“嗯，中午有個同學聚會，我應該吃個中飯就回來。”
她其實也不太想去，奈何沒有找到拒絕的理由。
像她這樣慫兮兮的人，好不容易主動約一次喜歡的人，怎麼還剛好被撞上呢？
大概是老天爺都不想讓她這麼順利地跨過心裡那道檻。
她看了看時間，放慢了腳步，打算恰好在出小區時和溫洵來個偶遇，卻聽溫洵說：“那我下車之後就直接回學校，下午三點準時找你報道，好不好？”
顧菀一愣：“我還沒走呢，你不想見見我嗎？”
“想啊。”溫洵回答得很坦然，她輕笑了一聲，“可是你不是見到我會尷尬嗎，按照你覺得舒服的方式來就好。”
“……嗯。”顧菀低著頭，手指搭在衣擺的紐扣上打著轉。
她咬了咬嘴唇：“那你呢？”
“我？當然是聽候你的召喚啦，我可是懂事女大學生——嗯，這個詞可以用一輩子。”溫洵調侃著，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顧菀沉默了片刻，悶悶開口：“那我要是尷尬一輩子，你還要等一輩子嗎。”
“不然呢。”溫洵含著笑，認真道，“顧菀，我真的不在意之前的事情，甚至，還挺喜歡的。因為喜歡你，所以看到你的其他麵會很開心，更何況，還那麼可愛呢？”
那副溫和的嗓音裡帶著熨帖人心的力量：“但既然你不喜歡，我們以後就不提了。也希望菀菀快點把那些事情忘掉，然後我們一起去創造新的回憶。”
明明什麼事都沒有，隻是一些小女生的不自在，溫洵卻比她這個當事人還要理解這份“小矯情”。
顧菀的眼眶突然就有點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