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變態兄所托幻日照亮的天空中,傳來了他最後滿足的輕歎。
“.…如此,便好。”
下一刻,小老車感覺,自己最後的一塊拚圖,補上了
在這一瞬間,他驟然想起了許多東西,想起了每一次演練中那些被係統忽視的細節,想起了黑死牟每一劍中隱藏的習慣和軌跡,想起了岩柱留給自己的話語:
“人的狂妄是成為【岩】,而你的狂妄……就有成為更高之物的【可能性】。”
我的狂妄,可以是什麼呢?
我已是【岩】,那【岩】可向往何物?何物可引日出?何物可蔽狂月?……是了!
在想到那個字的瞬間,小老車的周身黃沙凝聚,陽炎斂隱,他看上去依舊破敗不堪,滿身瘡痍,但在那車身中,一樣東西卻已悄然成型。
天空中,鏖戰繼續,片刻功夫,小老豆和莫銘慘遭擊殺,亡語被黑煙攔截,小老妹和亞依被抓住破綻,險些斬斷,傀儡紛紛重創,隻得遠遠退出戰場,等待片刻後脫戰入球。
這樣,小老車便擁有了【獨一】效果。
半空當中,變態兄一手托天,一手握住珊娜化作的銃槍,攔截下黑死牟擊向被震推齊渺的一擊,緊接著,唯一哥的動感光波和南宮的機械蝙蝠集群被煙氣吞噬,飛舞的煙塵自變態兄身後集結,化作巨大的【天犬嗡】月刃,自其後心斬來!
—錚!?!?!?!
劍影被生生阻滯,在那足有常規三倍大的月刃之前,不知何時,已出現了小老車的身影。
破曉者,鉛筆,能量劍,靈能瑞士軍刀呈四方形架在月刃之前,如同巍峨的山岩,將那刃鋒向前生生震推,震散,化作了殘破的煙絲,如同瀑布般墜落逸散,這致命的一擊,被此一方屏障,生生化解。
黑死牟抬起頭,看向小老車,六隻瞳孔同時微縮,有幾分不可置信。
此刻的小老車,其殘破的車身之上,不知何時已多出了全息投影的紋章,那是國畫筆墨潑灑而成的群山畫,如同泰山峰巒,懸浮於裝甲兩側點綴,同時帶著國風與故障藝術結合的獨特美感,縱然形製不同,黑死牟還是在第一時間認出了那個東西。
那是【斑紋】!屬於呼吸法使用者的,激發力量的證明!
在此刻,小老車的居然覺醒了屬於自己的,截然不同的斑紋!
這就代表,他……已突破那極限了麼?
不,不用斑紋來代表。
小老車擋下那巨大月牙的一擊,便已於之前截然不同
那不是【岩之呼吸】的技法,也不是【日之呼吸】的運用,而是將日,月,岩三者結合後,更加巍峨,更加【狂妄】的劍技。
—【[山之呼吸·壹之型·瀑流疊嶂】
【人】的狂妄是成為【岩】,那【岩】的狂妄…………便是成為高聳入雲,讓烈日高升,讓月光隱澗的[山】!
悲鳴嶼行冥最後的禮物,讓小老車完成了拚圖,他將自身的主修武學【山海修羅道】與日月岩三大呼吸精要融彙貫通,輔以四刃齊出的戰鬥方式,在此刻掌握了真真正正屬於他自己的四式呼吸法,以岩之軀化作崇高之山,終將這【山之呼吸】修成,取代了體內所有的日、月、岩呼吸精要,成就真功!
第一式【瀑流疊嶂】,以【護山海】為融彙絕學,是以四把武器共同構築防禦陣型,讓襲來的攻擊如同山崖上飛流直下的瀑布,力道皆被卸去,被衝刷至深底之中,永無出頭日。
施展完此招,小老車已於空中轉身,主炮瞄準斜下方開炮作為助推,將自己砸向黑死牟麵前,四把武器先後斬出,自兩側如危崖絕壁而來,襲向黑死牟身側!
……這是我的招式。
黑死牟瞬間判斷出來,這是將他的【月之呼吸】各式,以及衍生的【日蝕】劍招儘數合一,化作雙崖合擊,如巍峨山巔砸來的猛擊,不僅如此,其中央更有一股無形的,被氣壓與武器能量構築而出的渦流能量團藏匿其後,便如同高聳山崖間的一抹月色,無聲無息,卻致命至極。
[山之呼吸·貳之型·雲澗隱月】!
斑紋驅動下,小老車的劍速已比之前快出數籌,黑死牟剛一劍蕩開機哥的冰風暴連射,便雙手握劍,架住來襲的刃鋒,當那股無形暗勁衝刷
而來的瞬間,黑死牟被迫向後退出了半米,麵色微變,語氣卻帶著感慨。
“原來如此……你,跨越了那極限啊。”他的語氣中,帶著點令人詫異的快慰。“但,這便還差一籌!”
話語間,黑死牟劍出黑風,天地再暗,無聲蝕煙八方擴散,席卷戰場,小老車剛一被逼退,四刃便同時高舉,破曉者劍鋒,能量刃鋒,鉛筆筆鋒,靈能軍刀刀鋒同時彙聚一處,四股不同的鋒銳之能在高空中彙聚,化作一輪璀璨明日,好似自山峰後東升烈陽,驅散黑暗,將煙氣屏退,轟鳴而來。
[山之呼吸·壘之型·崇阿見日】
這道流光將黑死牟劍鋒暫且壓下,逼迫其側身斬下一劍【天犬噲】緩衝分割,而就在這時,小老車已將武器高舉至機械臂的極限,四把武器在這一瞬好似融為一體,刃鋒之上,隱隱可見墨色山巔高聳入雲,逐漸凝實。
這是【山之呼吸】的最後一式,是【岩之呼吸】和【怒修羅】的結合,也是四式中最純粹,最直接,最強大的攻擊技能。
黑死牟自然不可能讓他斬出這一劍,但當他出刀之時,五個幻影構築的刺客浮現於周身,握持刀刃向其心口刺去,乃是莫嵐在穹頂絕境副本的戰利品,五張【幻影殺手】卷軸,被其一次性使用,隨後,變態兄亦將手中天空濃縮一線,化作火燒雲與赤霞合成之槍,自上方向黑死牟穿下。
安靜小鹿被小海膽的棘刺海膽拱衛在中間,再度搖晃起飛,伴酣醉戰影一同襲來,機哥,wise和唯一哥同時全彈發射,皆是用出了壓箱底的絕殺之技,隻爭最後一線勝機
攻勢鋪天蓋地,黑死牟於沉靜中將每一縷攻勢拆分歸納,【瞑晝身】煙軀湧動,做好了將包括小老車這一擊在內所有攻勢破退的準備,但就在這時,他聽見變態兄說了一句話。
一句讓他背脊發涼的話。變態兄笑道:
“你現在可以急了。”
此時,黑死牟身後虛無之中,一道水線猛然閃爍而出,帶著滔天洪流震響,向著黑死牟背脊橫斬而來!
那水線中傳來的威勢和力道,讓黑死牟第一時間便將其認出,正是已經死去的老口和熔岩流水的終極技能,【己解·縱海歸一】!
可為什麼?
為什麼死者的一擊會在此刻再現?
原因很簡單,因為一張卷軸,一張老口在擊出最後一擊前,在手中悄無聲息地撕碎的卷軸:
【技能卷軸:∶延遲斬】
類型:【道具】品質:【藍色】
效果:由一名時間係寸止側使用者開發的技能卷軸,使用之後,你的下一次強力攻擊將不會造成實質傷害,而是化作隻有外表和部分受擊反饋,偽裝度極高的虛假攻擊,你本來的攻擊將會被該卷軸儲藏,在大約十分鐘後,由該卷軸力量自行判斷最佳出手時機和方向對你的目標擊出。
無論你與該單位之間的距離有多遠,該單位位於什麼地方,你是否存活,除非你主動取消該效果,否則該技能都會生效。
備注:你這網TM是-5G吧?
在被擊殺之前,知道自己無法獨自戰勝黑死牟的老口,將希望賭在了未來,用這一招騙過了黑死牟,在此刻,讓他真正的絕學擊出,化作壓死黑死牟的最後一根稻草,自其背後碾壓而來!
黑死牟彆無選擇,強行驅動已經迫至極限的瞑晝身,在身後彙聚煙氣,生生攔下這一擊,而與此同時,機哥的一發雷霆爆轟的餘波,終於燒灼上了他的衣角。
破綻!
下一刻,黑死牟頂著巨大的壓力,讓黑煙握緊長刀,拔出劍刃,小老車高舉四刃,頭頂絕峰向前綿延飛去,在重壓之下,山巒與日蝕月影狠狠相撞,狂沙伴月色起舞,轟鳴喧囂震碎黑月,讓正午陽光一瞬間灑落大地!
【山之呼吸·肆之型—
—【斷海分天】。
當衝擊波漸漸寂寥,戰場上的塵埃緩緩落定之時,黑死牟的瞑晝身依舊與變態兄的雲霞槍,老口的縱海歸一僵持,而小老車的四刃已儘數破碎,車身自正中央裂為兩半,緩緩化作流光飛逝。
黑死牟低下頭,看向了自己空空如也的右臂,日空之中,他的刀刃,已經和整個左手一同高高飛起,落地,插在荒蕪龜裂的大地上,斷做兩節。
在最後一刻,除了【斷海分天】外,小老車還在劍嶽中,凝聚了最後一個技能:.
……【振刀】。
黑死牟的眉間,漆黑的血線緩緩劃開,那僵持的瞑晝身也漸漸變得無力,他看著消散的小老車,臉上卻難得露出了平靜,解脫的笑容。
“你做得很好。”
他轉過頭,看向了身側的變態兄,輕聲問:“能告訴我他的名字麼?”
變態兄聞言,露齒一笑:".…關你屁事?”
黑死牟愣了愣,隨即,笑意更深。“是啊……就該與我無關才對。”
隨後,他看向自己之前擊出的方向,在那裡,莫嵐的景區空氣牆已經被侵蝕大半,剩餘的部分亦被最後一劍【天眼枯】所斬,透明的空氣牆已經浮現出裂紋,隨時將會碎裂。
他點了點頭,這樣就好了。“我有一個問題。”一旁的SO.WISE道。
“剛才的最後一擊,我能看出,如果你一心想逃,你完全可以舍棄大半力量,化作黑煙遁逃出這個世界,在無儘空間的界海中流浪,不需要多少時間,你就能抵達另一個世界,永遠擺脫我們。”
“但你,選擇放棄了你的生命,用這股力量破壞了無慘的桎梏。”<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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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清楚,你對無慘的尊重並不多,是什麼讓你決定犧牲自己,拯救這個並不合格的領袖?”
聞言,黑死牟微笑著,說出了最後一句話:“因為……
……我想知道弄臣的極限。”
說完這句話後,【縱海歸一】和變態兄的雲霞長槍擊破了最後的【瞑晝身】,一同擊下。
轉瞬間,他的身影便與那黑煙一同消逝,煙塵在陽光下解離散去,黑死牟所在之處,隻有兩截破碎古老的笛子落在地上,滾落至虛哭神去的殘片旁,裂成了風化的殘片
【上弦之壹·黑死牟】
[鬼月滅缺】。
眼下依舊處於激戰狀態,係統無法立即發放獎勵,但同一時間,在場所有玩家的血量,都被係統恢複至全滿,每個玩家的資源條和機製資源都得到了補充,楊書璃重新獲得了陣法能力,小楓糖空蕩蕩的商人包立刻塞滿,蘇采得到了額外的彈藥補給,機哥得到了額外的抽獎機會,莫嵐更是得到了一次額外的生命,很顯然,為了給玩家們迎接緊隨其後的終戰的實力,係統已經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剩下的,就要交給玩家們自己了。
——轟隆隆—
就在這時,破碎的景區中,極限戰士保安和售票員們悄無聲息地消散,失去了空氣牆的桎梏,停滯的天幕,又一次開始了流動。
這一次,外圍剩餘的數十個分身終於可以毫無阻礙的被他們的本體吸收,完成最後的【鑄我】了。
於此同時,城牆一角,與凡人輔助軍共同奮戰的【柱】中,蝴蝶忍將那針管般的長刀刺入飛起分身的腹部,隨後抽出,和一旁的珠世點了點頭,其它各處區域內,野蜂小隊的成員和各位【柱】皆將命中飛刀、針管收起,看著一個個分身彙入戰場正中央,被那藍色的彼岸花吞噬殆儘
下一刻,所有的彼岸花都由蒼藍色轉化為血紅,分身們互相堆疊,在花朵包裹之下融合成一個巨大的【繭】,而又沒有任何遲滯的,【繭】破裂開來,紅金色的光芒一瞬間蓋過了陽光,將所有玩家的目光牢牢吸引,望向了從那【繭】中走出的,高大的人影。
“黑死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明悟我野心之人。”走出的人影,是渾身赤裸,通體布滿血金色紋路,身高十米的【鬼舞遷無慘】。
他的容貌如天神般尊貴,一頭金色的長發隨著風微微飄動,完美而勻稱的肌肉軀體背後,是如同天使般展開的金色羽翼,在那身軀各處,皆有金色的幻影,填補那些沒能回歸的分身的空缺,然而,在他所散發出的威壓麵前,這些缺陷,似乎已微不足道。
“他沒能完美地儘到自己的責任,但卻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為我們共同的理想獻身,我會一直記住他的,當我真正去擁有諸天萬界的自己時,我會對其它的【他】更加優待。”
天神般的鬼舞過無慘微笑著,似乎勝局已定。“你好像覺得你自己已經贏了?”
莫嵐問。
“是的,當然。”
無慘的心情看上去極好,“【培育者】曾經告訴我,在普通情況下,吸收了這個世界的所有力量,將所有【鑄我】分身合二為一,創造出【獨我】之後,我的實力,在使用者的標準中等同於【五階中級】。
而在最低限度的合成之下,吸收了整個世界之人的血,整個世界的能量,我亦可以輕鬆地站在【四階巔峰】的台階上,輕鬆地——做到這個。”
下一刻,他打了一個響指。
一顆血錐自他身側閃現,猛地洞穿了小海膽的頭部,足足三種防禦卷軸靈光閃爍,洞穿了唯一哥和莫嵐的護盾,SO.WISE瞬間抬血,才將她之前還是滿血的血量保護在了20%左右。
這【血錐】是其中一名無慘分身的能力,之前未被融合時,他需要三下才能打穿一名星際戰士的裝甲。
“你們想必已經猜到了,現在的我,擁有我所有合成材料的能力。”
鬼舞社無慘笑道:
“哦,當然,也包括一些……醫療手段。”
說著,他張開雙臂,周身流出紫色的汙血,落入地麵化為紫色的水潭。
“你覺得我會不知道你們的小手段麼?在我的分身裡注入大量毒素,嘗試阻止我?很可惜,這不會有任何作用
無慘笑道:
“現在,我不想在你們這些煩人的水蛭和蛆上浪費時間了,我會結束這一切。”
“在此之前,我有個問題啊。”莫嵐忽然道:
“我很好奇,你乾這些屁事,圖個啥呢?”“你有些搞笑,小螃蟹。”
無慘嗤道:“將人踩在腳下,為所欲為,難道不就是最高貴,最完美的快樂麼?但你硬要說的話……或許,還是有一個原因。”
“願聞其詳。”
“我對你們感到惡心。”
無慘的聲音驟然變冷。
“在我觀看諸天萬界的我自己時,我察覺到了一件事,無論是哪一個我,在你們這些凡庸無趣之輩的眼中,似乎都會掛上【自私】,【貪婪】,【膽怯】,【愚蠢】的名號,再張揚著你們那正義的大旗來將我摧毀,在我的遺骸上扭動著你們惡臭不堪的身體,歡呼愉悅。”
“起初,我覺得,或許這是我的【缺陷】,但隨著思考,隨著理性在我身上萌發……我明白了一件事,錯的不是我,而是你們罷了。”
“憑什麼自私和貪婪就是錯誤的?憑什麼膽怯就會被嗤笑?憑什麼你們便敢將我定義為【愚蠢】﹖人類這個種族
,難道是因為大愛無私與和平友善才進化的麼?不是,促使人類發展的,正是貪婪,是仇恨,是怒火,是暴力的更迭,我隻是最本真,最完美,最適合的那個【人類】而已,膽怯是求生者的本能,而我,正是能憑借本能,帶領進步的人,我天生就應該將你們踩在腳下,領導你們,獲得永生!”
“真正在做錯事的,是你們,你們從未了解過我的往事,從未理解我的難處,隻是扯著你們的大旗,跟聒噪的蟋—一樣無數次複讀那些臭長的語錄,然後憑著一點運氣和人數優勢將我敗下,把我當成你們批判來獲取快樂的對象,真正自私可笑的,從來都是你們而已。你們不敢接納我,不敢踏步向前,反倒要為了無聊的正義感來拖慢整個世界,拖慢偉大之人的步伐!”
“偏偏這世界便如此不公,讓你們一次次僥幸得勝。萬幸,我終於擁有了打破這一切的能力。”
“你要【理由】﹖那我就告訴你理由,我要打破禁錮我自由的陳規,撕爛你們虛偽的嘴臉,將不公的規則改變,我要以從這一步開始,將所有的【鬼舞過無慘】歸為自己,萬我獨我,成為諸天萬界的唯一存在,永生不滅!”
“而你們,就是第一個台階。”
鬼舞社無慘臉上的瘋癲慢慢消失,英俊的麵龐上,取而代之的是嗤笑:“來吧,說點你們的【正義宣言】,我太喜歡看你們義憤填膺,道貌岸然的模樣了。”
莫嵐聞言,連忙道:
“不好意思啊,您誤會了,我問這個問題隻是給旁邊這位隊友爭取點時間。其實你說什麼我不是太在乎,也沒怎麼聽。你剛才給我唱一首《我是王八蛋》我也不介意的。”
“不過,你要聽點正義宣言的話,我倒是可以解釋一下,為什麼我們會站在這裡阻止你。”
“因為……人不吃屎,還是有原因的。”
無慘聽完這句話,先是愣了片刻,隨機,臉上露出了帶著青筋的微笑。
“你會死的很慘,小螃蟹。”
“怕怕唶,不過在此之前……你還是看看你旁邊吧。
話音落下,鬼舞過無慘身側,手持珊娜雙刀的變態兄已瞬閃至他身側,以雷霆之勢,將雙刀穿刺而出!
此刻,無慘嗤笑搖頭,再度打了一個響指。
刹那間,萬物靜止了。
稍後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