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對不起(1 / 2)

死一般的沉默。

氣氛如同深夜的海麵,靜得毫無波瀾。

他仿佛身處探不見底的深海,像溺水者,失去咕嚕嚕吐泡的本能,僵直地往下沉。

工藤新一下意識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看,從呆愣到緊皺眉目的古野千秋。

心臟砰砰作響,似乎停跳了半拍,越顯急促、恐慌。

他在古野千秋麵前直接縮小了——

鐵證如山,沒有絲毫轉圜、辯解的餘地。

不隻是今天、昨日的謊言會被追責,之前的假話連篇一樣難逃其咎。

累加在一起,恐怕數都數不清了,他到底說了多少令人討厭、生氣的謊言。此刻,這顆膨脹的隱患,仿若c4炸彈驟然炸開,爆炸聲震耳欲聾,火光在他眼前漫天鋪地地延伸開來,安心感與各種籌謀轟然墜落。處於正中心的他,張皇失措,無從應對。

門外的說話和腳步聲越發近了。

工藤新一模模糊糊聽見鈴木園子饒有興味的擔憂,“啊啊、要是小千和新一正在……我們突然闖進去……不就打擾他們了。”

鈴木園子忽地噤聲,尾音意味深長。

世良真純斷定,“肯定已經聽到了啊,我們過來的動靜。說不準正在慌慌張張地整理——”

“那我們等一下吧……啊、真好呢!和戀人一起參加修學旅行,就和蜜月旅行一樣。雖然新一最近一直請假,但是我也不常見到阿真。新一好歹是在國內,我的阿真可是在更遙遠的國外。我更不可能和到海外留學的阿真,一起參加修學旅行。世良,你有喜歡的人嗎?或者說,你喜歡哪種類型的人?”鈴木園子問起。

門外暗昧的想象,與門內正在發生的事實,截然相反。

工藤新一難以解讀古野千秋此時的想法。

不過,如果他被這樣欺瞞,絕對會非常生氣。為什麼不受信任,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撒謊?

搞不好古野千秋正在思考分手的選項。掛在她心口,光芒柔和的月光石;作為柯南等同於表白的各種發言;任由古野千秋為所欲為揉腦袋的乖巧模樣……應該,大概,或許能為他爭取一點點感性的偏袒。

工藤新一聽到古野千秋疲鈍的吐息。

“……秋。”

他喚她,著急地皺起臉,輕輕吐露最懇切地心聲,“對不起。”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古野千秋的眉眼皺得更緊了,壓低聲音生氣地嗬斥。

果然生氣了啊,非常生氣。

乾巴巴的對不起,沒有任何作用。比起道歉,更需要坦白和信任。

工藤新一心裡翻滾著慌張、無措的情緒。

古野千秋更憤怒、迷惑了,“這樣站著,被更多人發現疑點,也無所謂嗎?”

啊、

這句省略昵稱的提醒,像被按下開關鍵,叮地一聲。

工藤新一動作僵硬地行動起來。

世良真純和鈴木園子停在門外,手裡有房卡,隨時能進來。

而他現在,衣裝仿佛是偷穿大人的衣服。上衣罩住整個人,掛下來的衣袖像極了戲曲表演中的水袖。長長的運動服褲腿攏搭著,一半墜在地上。鞋大得格外絆腳。一眼就能看出著裝超級不對勁,絕對會被世良真純懷疑的。他一直以來精心維護的身份,好不容易解除嫌疑,並達成讓「該知道的人」知道「該知道的事」的局麵,將頓時前功儘棄。

古野千秋理智而冷靜地質疑他的反應。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原來是這樣的生氣呀,生氣裡麵包含對他的擔憂,是這樣吧。

明明被嗬斥了,明明問題完全沒有解決,心裡卻忍不住生起一絲不合時宜的高興。

工藤新一飛速審視這個房間裡能夠藏人的地方。

他沒有可以更換的衣物,所以隻能把自己藏起來。

衣櫃和儲物櫃顯然是不行的。

那就隻有封閉的浴室了。

工藤新一飛快地把運動鞋,塞到古野千秋的單人床下的深處。

撲地一聲。

他軟綿綿地,砸進柔軟的被子。

他撲騰著轉身,迅速扯過被角,把整個自己包裹成日式菜卷的模樣,蓋住寬鬆無比的運動服,隻露出小小的腦袋,往古野千秋的方向望去。

被子殘留著些許熱度。

工藤新一小心翼翼地伸手,擦拭額和頰邊冒出的冷汗。

剛剛是親親密密相擁、輕鬆愉快說話的戀人。這會兒隻有他了,一名等候判決的犯人……短時內,立場和心情天差地彆。

可憐的表情自然而然顯露出來。

古野千秋站在原地,瞥過本來離他更近、空落落的浴室,視線移到他臉上,神情吃驚,又有些像是好笑。

最優解的「浴室」,和可以伺機挨近、和她萌混過關的「單人床」。

他當然會選擇後者。

恰時,世良真純開門進來,“千秋,園子來——誒、柯柯柯、柯南?!”

世良真純即刻敏銳地辨出,空氣中怪異的意味。

她的目光在兩人間遊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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