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首發(1 / 2)

街道上人來人往, 還殘留著一絲節日的氣氛。

每個人都忙碌著,但麵上皆是滿足之色, 毫無對生活的埋怨和不滿。

吆喝聲,討價還價聲,牛鈴聲,以及八卦聲就這麼慢悠悠的飄散開,形成了一副富足的生活氣息。

銀屏扒拉著窗戶看著外麵熱鬨的人群,有些羨慕道:“大都的百姓過的好好啊。”

李義安靜的坐在椅子上, 目光飄散在空中, 好似在發呆,沒對此言做出反應。

至於邵學義……

他正在窗口前揮墨畫畫呢, 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待日頭慢慢升高, 銀屏百無聊賴的搖晃著腿, 李義一下一下的打著瞌睡,怎麼瞧這二人都不像是正經奴仆。

邵學義亦不在意,停下筆,長歎了一聲, 看著畫紙上栩栩如生的市集生活場景, 又長歎了一聲。

銀屏才慢悠悠的湊近看了眼,敷衍道:“主子你畫的真好。”

邵學義又長歎了一口氣, 道:“大金百姓如此富足,而我辭國百姓卻連飯都吃不上!”他語氣愈發淒涼:“這都是我們的過錯啊!”

銀屏張了張嘴,又閉上了。雖然他也不知道百姓吃不上飯,跟他這一個小小的奴仆有什麼關係, 但既然主子這麼說了,那便就算是他的錯。

邵學義壓根沒有在意銀屏的小心思,隻是又長歎了口氣,幾多悲涼,幾多歎息。

銀屏乖覺的很,知道主子這是又傷感上了,便知情識趣的躲到一旁,不欲打擾到他。

但沒想到這次,邵學義沒感歎多久,忽而起身道:“對了,我去問問百姓們。”

他一念起,便再也等不了,大步流星的朝著客棧下方走去,銀屏急急忙忙的站起還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捂著腿,倒吸了一口冷氣,但見李義已然悄無聲息的跟上了主子,便隻好一瘸一拐的慢慢跟了上去。

邵學義走進人流中,看了眼市集上的商人小販,環顧了一圈,便好似不經意般,走到了幾個洗衣服的婦人身旁,仗著自己長的好,輕聲的與她們搭上了話。

隻道自己是來大都做生意的,從最受權貴歡迎的東西談起,言辭鑿鑿,表情懇切,輕而易舉的讓幾個婦人放下了警戒心,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談起了閒話。

銀屏好不容易走到主子身後,卻聽見一黝黑的大媽,一邊大力搓洗著手下的衣服,一邊輕佻道:“玩還是咱們殿下最會玩~”尾音微微蕩漾。

讓銀屏赫然一驚,忍不住靠近了主子,這可彆是對主子見色起意了?

邵學義沒察覺有人正為他的貞操擔憂,扯了半天,沒聽見自己想聽到的消息,他卻仍是不改麵色,微笑著附和道:“殿下?”

另一個胳膊比邵學義的腿還粗的婦人便笑了,粗聲粗氣道:“你是辭國人,你不知道,殿下就是……”她撓了撓頭,顯然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

還是另一個難得有幾分顏色,此時亦有些羞答答的婦人開口道:“袁三軍不就是殿下的軍隊嘛?你們辭國人應該很熟悉?”她沒什麼惡意,但此話卻著實讓邵學義不知怎麼接。

袁三軍他們當然熟悉了,打的辭國軍隊節節後退,毫無還手之力,不正是袁三軍嗎?

如此一說,邵學義倒是明白過來了,殿下便是都天祿那廝了,遂有心打聽道:“他怎麼了?”

那粗壯的婦人大大咧咧的道:“殿下不是與辭國人結契了嗎?”說到這裡,她還朝邵學義一笑,露出一口大黃牙:“聽說他喜歡那個辭國人喜歡的緊呢。”

羞答答的婦人在一旁道:“不是有什麼太後要和親,殿下也不拒絕了嗎?”

最開始說話的黝黑婦人短促的笑了下,忽而聲音低了些:“我男人的兄長的鄰居家的二叔的朋友在神殿聽說了消息……”她與另外兩個婦人對了個眼神,聲音更輕了些:“你們聽說了沒?”

粗壯的婦人好奇道:“我是聽說那個辭國人身體不好,動不動就要叫巫來看病。”

身體不好?邵學義眼神一暗。

羞答答的婦人接著道:“不是說那個辭國人替殿下擋了一劍?”

擋劍?邵學義嘴唇慢慢抿緊了。

銀屏在身後聽的津津有味,甚至還想一起討論,但是瞥見主子臉色不善,便識趣的閉上了嘴,降低了存在感。

婦人們談到興起,哪還記得注意這個辭國人的臉色。

黝黑皮膚的婦人乾脆放下手裡的衣服,和她們湊近了些,聲音幾乎泯滅在這嘈雜的市集中:“我聽說,殿下可會玩了,把人折騰的不行了。”她眉飛色舞的道:“那個不行,你們懂?”手中還比劃著。

邵學義目光中似有火在燃燒,卻聽得那羞答答的婦人追問道:“然後呢?”

黝黑皮膚的婦人便露出個笑來,悄聲道:“然後……就讓巫來看了呀。哎呦,不是我瞎說。”她語氣中還頗有幾分故弄玄虛,讓人跟著提心吊膽,好奇後麵的發展。

粗壯婦人一拍她胳膊急道:“你趕緊說呀。”

黝黑皮膚的婦人便如實道來:“那可是巫親口說的,慘,太慘了,都把人折騰得不像樣了。”

羞答答的婦人似有些疑惑:“不是說殿下很喜歡他嗎?怎麼還……”

黝黑皮膚的婦人便露出個過來人的笑容來:“就是因為喜歡嘛,你家男人不也喜歡……”羞答答的婦人淬了她一聲,嬌羞道:“你說些什麼呢?還有外人在呢。”

如此倒是提醒了她們,轉頭看向旁聽了一耳朵的邵學義。

邵學義勉強露出個笑來,站起身,有些神思不屬的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遠了。

直至回到客棧中,他方咬牙,露出憤怒之色來,若是此刻都天祿在他眼前,他簡直恨不得就這般殺死他,不,這都不能解他心頭之恨!

邵學義在原地轉了幾圈,隻覺得心中某處隱隱作痛,一想到嘉瑞那般的人物,最是高潔不過,如今卻被人這般折辱,他定是飽受侮辱,時刻盼著有人能救他脫離苦海。

想起臨行前太後的殷切囑咐,他便更是血氣上湧,手不由自主的摸到了腰間的玉玨上,幸好太後深明大義,助他一臂之力,他定要將嘉瑞從那禽獸手中救出來!

*

牧都然府邸中。

牧易軒方結束了長篇大論,看似鎮定的喝著茶,實則不住的拿餘光瞥牧都然的神色,心中幾多計算。

牧都然麵上有些憤怒之色,站起身不住道:“我就知道,父親根本不想立除了都天祿以外的人做儲君!”

他一腳踹翻了椅子,憤怒不減,恨恨道:“便是那什麼和親特使又有什麼用?父親念頭不改……”他語中有些藏不住的恨意,觸目驚心。

牧易軒見魚兒輕易便上了鉤,亦不急著提起魚竿,隻是在一旁似亦是憤怒道:“這麼多年了,便是我們如何努力,在他眼裡亦不如都天祿的一句話。”

牧都然深深吸了口氣,坐到椅子上,灌了幾口茶,問他:“那你的意思是?”

牧易軒便拱手道:“我們三人中唯有兄長,最得族老們看重,也唯有兄長,體魄智慧皆勝過那都天祿,不如……”他停下話,看著牧都然。

牧都然被他誇的飄飄然,全然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隻覺得句句皆是真話,句句說到了他心坎上,見他似有探尋之意的看著自己,便一拍胸口道:“不如什麼?”

真是個傻子,牧易軒將鄙夷隱藏在心中,聞言便輕飄飄道:“既然父親認定了都天祿,那不如我們另辟蹊徑,吉爾黑部落那麼多族叔,父親總要聽聽他們的意見?再者說,實在不行,不若就……”他手狠狠往下一揮。

牧都然有些遲疑:“族叔們在父親麵前素來說不上話……這有用嗎?”

他當然知道那些家夥就是個擺設,但他也不是真心想送他一場富貴,更何況……位置就一個,他們確有三人,著實太多了。

遂牧易軒故作高深的道:“你說父親為何能坐穩這大汗之位?”

牧都然撓了撓頭:“當然是因為父親厲害啊。”

蠢貨。牧易軒在心中罵了聲,也不在做那般姿態了,提點他道:“自是因為他手中的軍隊最多,力量最強大,眾人不敢違背於他。”

牧都然難得的沉思了一會,露出狐疑之態來:“那二弟你的意思是?”

真是個蠢貨,這都要彆人解釋的清清楚楚,就這還想當大汗?

牧易軒在心中瘋狂Diss了一波,麵上露出個笑來:“兄長不若乘其不備,集結族長們的力量,反將他一軍?如此豈不是妙哉?”

牧都然斷然道:“二弟莫不是當我是個傻子?若是此事如此輕易的便能成功,怎還輪得到我們?多乎吡部落,刺邇部落,囝突斤部落,早就這麼乾了。”

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該蠢的時候又聰明了。

牧易軒便神秘的湊近他道:“此番與往常不同,兄長你且附耳過來。”

牧都然便狐疑的湊近了他,隻聽見牧易軒悄聲道:“袁三軍近日動作不斷,似有些動蕩,大汗必然將全部心神關注於他,而都天祿那廝亦抽不出手來阻止兄長,隻要兄長挑一良辰吉日,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牧都然仍是不信他,這種不信與其說是他發覺了問題,倒不如說是大汗與都天祿的能力深深的震懾著他,讓他完全不敢試一試。

牧易軒在心中瞧不起他,但也不急於一時,他們早就料到以牧都然對大汗的敬畏之心,定然不會一說便上鉤,但所謂來日方才,他們還能慢慢磨。

那和親特使恐怕此刻心中隻有安嘉瑞之事,一時半會想不起他身上的職責。

*

都天祿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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