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身材稍高些的小男孩跪地問道:“母妃,北蠻會攻進城,我們都會死嗎?”
太子妃皺了皺眉,道:“死?人皆有一死。你們作為皇室血脈,將來要保的是江山社稷,與國同休。便是死,也不許懼怕,令祖宗臉上蒙羞。”
“曆經今日之禍,你們也該長大些了。世事不是隻有你們每日的吃喝頑樂,要知道我大昌,麵臨的是什麼處境,百姓有何等疾苦!身為皇室,如果你們沒有超出年齡的見識,自有你們自己的禍事。每日的課業還隻知偷懶,真當這大禍臨頭,卻又怕了,成什麼樣子?”
三個小男孩又齊齊跪地叩首,“我們再不敢了,求母妃原諒。”
太子妃又掃視了遍,徐徐舒出一口氣,與堂下女使道:“近日,便就讓他們在這宮中歇下,為他們各尋一間房。”
待他們被宮女簇擁著離去,太子妃又與身邊人道:“倘若京城大門有失,你攜著他們換便服,走宮中暗道出城,先去通州避禍,之後尋機南下。”
宮女聞言一怔,“那太子妃殿下?”
太子妃往房梁上一望,道:“本宮便不逃了。”
……
冬月初八,
在多日騎兵巡查之後,吐吉可汗也是挑選了個良辰吉日,興大軍來到京城腳下。
天氣晴朗,萬裡無雲。
距城下約莫七八裡的位置,蠻軍列陣。
吐吉可汗登上了臨時搭建的夯土台,眺望著京城西側的阜成門,打算先試探的進攻一回,刺一刺嶽淩的手段。
嶽淩這個名字,近來的日子吐吉可汗是聽得耳朵生繭。
於紫荊關時,他略施小計,繞開所有眼線,便能讓自己吃下悶虧,如今吐吉可汗也謹慎起來,不敢怠慢。
望著城外遍地的民房,似是空無一人。攔在京城的護城河前,到處是深溝硬壘,其中怕是多有大昌的死士,眼見著風平浪靜的城下,還不知隱藏著多少危險。
城牆上更是旌旗蔽日,似是硬弩,火炮皆是對準了城下,隻待他們來襲。
工事如此完善,治軍如此嚴整,吐吉可汗心中又是萌生了幾分敬意。
這是草原人的天性,崇敬強者。
吐吉可汗又問向身邊杜恪,道:“城中可有了新消息?”
杜恪答,“此處阜成門是由四王八公家的柳芳來守,其城牆上配有重炮,約莫有兩萬一千守軍。至於城下的布防,還沒來得及獲得實時的消息,這些都是嶽淩臨時去布置。”
聽是四王八公一脈的將領,吐吉可汗不禁自驕起來。
“四王八公儘是酒囊飯袋爾,令他們守城,是嶽淩最大的敗筆。杜恪,城中可還能提供什麼幫助?我可是許了重利的,彆臨陣時還派不上用場!”
杜恪道:“自然不會令可汗失望,如今嶽淩閉門作戰,是隻鳥從城內飛出來都費勁,能得到的消息,自然有些不足了。”
“不過,且不論城下動向,城上我們還有些許法子知曉消息,可汗隻需稍作配合即可。”
吐吉可汗頷首,“也罷,若是打不過城下駐防的守軍,何談攻城一說。”
“來人,傳我的命令,放牲畜衝營壘溝壑,添平道路。”
將牲畜蒙眼衝陣,是北蠻的慣用伎倆。
無論是埋藏的地雷,還是挖掘的深溝,以及城下的陷馬坑,拒馬,對於騎兵而言,限製作用都非常大。
而大軍驅趕牲畜衝陣,能有效的減免損傷,並達到幾乎與騎兵衝擊無二的戰果。
南下時,北蠻本攜帶了不少牲畜以用作口糧,沿路上又劫掠了許多,如今在大軍前,安排幾支牲畜隊,實在綽綽有餘。
隻見前軍大將阿剌平章一聲令下,牲畜出圈,城牆上也隨之響起了震天炮火。
牲畜最是害怕炮火,在驚懼之中,奔跑得愈發快了,直衝向京城腳下。
或有撞上民房的,或有掉進溝壑中,或有踏進陷馬坑,總之比真正的騎兵落入陷阱,要好上許多。
一番衝擊,阿剌平章繼續下令。
“所有人,踏著屍體前進!為可汗破城!先入城者可賞萬戶!”
……
阜成門上,四王八公家子弟理國公府柳芳望著如同潮水般湧來的北蠻鐵騎,手上不禁捏了把汗。
“柳將軍,敵人大軍已經來襲,我們如何做?”
若是在此處落了陣仗,理國公府便再無翻身之日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