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頓時失了計較,慌忙道:“不行,我得去信與京中你舅舅知曉一聲,讓那邊運作運作,將蟠兒解救出來。”
薛寶釵歎氣道:“娘親,這回與金陵時不同了。那金陵的知府,原本就與賈家有舊,自然會給我們三分薄麵。可這滄州府的知府,哪會理睬這個。”
“如今他獅子大開口,要三千斤糧食,便是吃準了我們沒辦法。再者說,這送信一來一回,哥哥都在牢中待了數日了。”
薛姨媽又是哭道:“那你說,你說怎麼辦?”
薛寶釵回道:“兩手準備,先差人去籌措糧食,我們也去城裡落腳,與知府再商議一二,總先彆讓哥哥關在牢裡吃苦頭。”
“以哥哥的能為,定然不認識什麼大盜。待我們將滄州府的情況摸的清楚了,也更好跟知府衙門商議。”
薛姨媽頷首道:“寶丫頭說的是,先就這麼辦吧。入城,尋一處客棧落腳。”
又抹了兩把眼淚,薛姨媽又唾罵道:“這個黑了心的孽障,就一夜便管不住身子了,非要入城去耍?哪日非得害得我們都沒命了,他才甘心!”
薛寶釵又安慰道:“娘親也彆太擔心了,既然官府要糧食,哥哥一時之間肯定也沒事。再說,哥哥是該在外麵吃些苦頭,否則等到入京後,也會闖禍。”
“有理,有理。”
薛姨媽再不哭鬨了,牽起薛寶釵的手道:“走,隨我去用些吃食。關那個孽子幾日,也讓他長長記性!”
薛寶釵長長吐了口氣。
……
由京城一路南下,嶽淩攜著林黛玉來到了滄州府。
令賈芸帶著紫鵑,雪雁去備好住處,嶽淩則是帶著林黛玉先往城裡去轉一轉。
在外不比家裡,林黛玉也換上一身素淨的裙子,並未選錦緞之類上等的布料,也是尋常人家可買得起的衣物。但穿在林黛玉的身上,依舊難掩她的氣質。
麵上遮了輕紗,隻露出一雙含情目來,朦朦朧朧,卻顯得更為好看了。
嶽淩見著林黛玉這副模樣,也是有些無奈。
真是天生麗質難自棄,便是這麼簡略打扮了,還是能發覺林黛玉是個小美女。
“嶽大哥,你看著我做什麼?”
林黛玉抬頭望著嶽淩,十分困惑,“我這一身打扮很奇怪嗎?”
嶽淩搖搖頭,望著城門內的景象,道:“奇怪倒是不奇怪,隻是在這城裡,還是有些顯眼。”
林黛玉也隨著嶽淩望了過去,絕大多數百姓都穿著粗布麻衣,皆是光著腳走在路上,個個餓得臉頰如刀削,眼中昏暗無光。
再瞧了瞧自己的打扮,林黛玉不覺點了點頭。
“也不知這城裡是怎麼回事,到處都是餓得不能動彈的人。”
嶽淩皺了皺眉,道:“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隻能是官員屍位素餐,昏聵無能。我此行便是奉了聖上的旨意,來處置這些貪官汙吏的。首先,還是要尋到他們的把柄,擬成罪狀。”
一隊隊官兵入城,從嶽淩和林黛玉的身邊走過,似是還在戒嚴。
北蠻的危機早就解除了,也不知這城中在戒嚴著什麼。嶽淩牽起林黛玉的手,道:“走,我們去城門的告示板看看近來生了什麼事。”
被嶽淩的大手包裹住,林黛玉也心安了許多,快著腳步跟上嶽淩,隨著他一同走了。
交了通關文牒,報了捏造的身份,嶽淩攜著林黛玉過了城門樓,來到了告示牌下。
當先擺得最高的一條,便是一個緝捕令。
“城中大盜,火燒倉廩,奸淫良家,罪孽深重。一身白衣,配鑲玉寶劍,相貌如下,有能提供線索者,賞十斤糧食。”
再看向畫像,嶽淩不禁道:“這人有點麵熟,好似從哪裡見過。”
林黛玉疑惑道:“嶽大哥安能認識賊人?”
嶽淩倒是真覺得這人好像見過,隻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罷了,我們先去城裡看看吧。”
再同林黛玉往裡麵走了幾步,才發覺城門處自是滄州城慘狀的冰山一角。
街道上一片蕭索,青石板鋪就的官道上,塵土飛揚,隻零落些泛黃的樹葉。
街道兩旁的店鋪大多緊閉著,是連門板上也積了一層灰塵,店家打出的幡子也褪了原本的色彩,一眼望去破舊不堪。
還能有餘力能動彈的,尋不到食物,隻能拔樹上的樹葉來食用。便是為了乾癟的樹皮,都可能會引發兩人的爭執。
而官府也並不是不作為,隻將街麵上躺得橫七豎八的流民趕進灰暗的角落裡,便就不管他們是生是死了。
心善的林黛玉自然看不得這個,慢慢紅了眼睛。
正如她出門前,嶽淩與她說的話。不出門,不知天下百姓之疾苦。
便是她讀書時,見到有關災情的記載,也不過寥寥幾個字,實在難以想象,還會有人如同行屍走肉般活著。
林黛玉扯了扯嶽淩的手臂,哽咽道:“嶽大哥,你要救救他們啊。”
嶽淩拍了拍林黛玉的手,安慰道:“嗯,我就是來做這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