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時,又有小吏入門,道:“大人,薛家那邊給回信了,同意送三千斤糧食,但是要保證薛蟠安危的同時,再提供個信物或立個字據。如此也好,糧入倉,人也能放。”
吉慶略微沉吟,道:“字據就不必了,給他塊府衙的令牌,到時候直入堂裡來就好。”
“是。”
薛家到底一顆搖錢樹,待將嶽淩的危機解決了,也可坐地起價,再要些錢財。
反正,即便是四大家族最鼎盛的賈家,如今也大不如前。就看,薛家願不願意抹過這個顏麵,與府衙糾纏了。
……
因為薛蟠的緣故,薛家母女也隻得先下了船,尋了一處官辦的驛站落腳。
薛姨媽整日坐在床頭長籲短歎,望著窗外百物凋敝,心裡愈發難捱了。
“寶丫頭,你說這城裡窮成了這個模樣,他還不因為你哥哥這個孽障,狠狠的咬咱家一口?”
薛寶釵此時也難拿出個準信來,但也隻能安慰著娘親,“我差人去與府衙說了,若能立一張字據是最好的。便是沒有字據,這些糧食權當是為城裡吃用不上的百姓,做做善事了。”
薛姨媽又牽起了薛寶釵的手,哽咽道:“娘親,最對不起的便是你了。在這耽擱了幾日,入宮選秀女,定然是要錯過了,白白浪費了你一條大好前程。不過,待入京之後,京中一眾青年才俊可供你挑選。咱家,總也得給你尋一門好親事。”
薛寶釵臉頰泛紅,抽回了手道:“娘,我才是及笄之年,這有什麼好著急的?再說,如今還是以哥哥的事情為重,先不考慮彆個。”
薛姨媽歎了口氣道:“也不是娘著急,你也的確不小了。”
薛姨媽的一顰一蹙,根本瞞不過比她精明數倍的薛寶釵。
回想起娘親急著入京,再有今日旁敲側擊之詞,想必娘親不是真想將她送入宮去,關鍵還是想為她尋一門親事。
如今薛家缺了男丁,哥哥薛蟠在外又是個不頂用,隻會惹事生非的。若是倚靠自己能尋一個好人家,那薛家的確就又有了靠山。
一想起此事來,薛寶釵就忍不住皺眉。
明明她也開始打理家事了,分擔了娘親不少的活計,卻還要落得一個被催嫁出門的下場。
再有之前姨娘的書信,薛寶釵雖然未看過,也能猜出一二了。
“娘親是想用我與榮國府結成姻親?哎,娘親也不好好想一想,便是一家人都會生嫌。金陵四大家,就算再要好,也得有個尊卑。榮國府作為國公之府,如何看得起我等商賈之家?”
“這入京的日子,難過的還在後麵呢。”
想想整日惹是生非哥哥,加上說話欠缺考慮的娘親,在那樣一個滿是人心算計的國公府邸,自己該是多麼步履維艱。
薛寶釵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在薛寶釵搖頭暗歎之際,門外小丫鬟鶯兒跑了回來。
“姑娘,外麵又有消息了。”
薛姨媽和薛寶釵齊齊望了過來,薛姨媽忙問道:“怎麼回事了?”
鶯兒扶著膝蓋粗喘了幾口氣,將手中的令牌呈了上去,道:“姑娘,府衙沒立下字據,隻是給了這一個令牌。說,待糧食入倉,攜著這個令牌去提人就好了。”
薛寶釵聞言微微搖頭。
薛姨媽望向薛寶釵,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薛寶釵歎道:“就是還有變卦的可能。娘親還是做好準備,讓金陵那邊多帶些糧食,再備些銀票。”
薛姨媽連連點頭,“正是此理,我這便出去與他們說一聲。”
待薛姨媽走後,鶯兒坐在一旁小兀凳上,皺著眉頭道:“姑娘,我方才出門時,城中百姓都在傳著一件事。”
“什麼事?”
“說是,從京中來了大官,是來賑災救世的。待那位大官來了,城裡的百姓就有好日子過了。”
薛寶釵聞言一怔,“是監察禦史?”
鶯兒搖了搖頭,“那不知道,多半他們也不知情吧。”
薛寶釵又思慮了遍,道:“鶯兒,你去外麵備上一頂轎子。以後日日載我去府衙門口候著,若是能見到你口中說的大官,或許事情還能有轉機。”
鶯兒點點頭,“好,姑娘我知道了,我這就去辦。”
……
夕陽如血,餘暉籠罩在城池上空。
在昏暗的陽關下,倒映出來的影子,皆是扭曲著,就好似城中疾苦的百姓。
街上孩提的哭鬨聲斷斷續續。不知太陽落下再升起,明日能否獲得新生。
隻聞一則傳言在百信口中流傳,“京中來了大官,日子很快就有改善了。”
深巷中,
一處廢棄的民房,嶽淩坐在斷壁殘垣之後的破舊長凳上,靜靜等待著。
不多時,賈芸來到身旁,低聲稟報道:“老爺,自我們出來不久之後,就有一夥人在背後跟蹤著,我們是不是……”
嶽淩搖搖頭道:“我早就知道了。”
賈芸詫異道:“老爺知道?”
嶽淩頷首,“自我和林妹妹在街邊散發了乾糧,他們便就跟在後麵。不過,我看他們未有惡意,就先不理睬了。”
“柳湘蓮呢?他現在何處?”
賈芸回道:“方才傳信來,說是就在這一帶,還需我們再找找看。”
嶽淩微微點頭,“好吧,今日你辛苦了。先回去客棧,照看著林姑娘她們。”
賈芸再拱了拱手,“是。”
少頃,在嶽淩四周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腳步聲聽得十分整齊,像是操練過的將士。
嶽淩不禁皺起了眉頭。
待嶽淩還在思慮之際,在斷牆外猛地翻進來一人。
而來人見得房裡有人也是大駭,順勢抽劍來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