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府,知府衙門,
衙門裡缺了知府,通判,嶽淩便多出了許多事。
這個兩位共同掌管著文書的簽訂,如今周遭八鎮和這滄州城,各類文書下達,便隻能由嶽淩自己一人簽批了。
處置起繁雜公事來,嶽淩忽而有些同情隆祐帝了。
費了不知多少代價爭來的皇位,不但政務之事是這一城之地的百倍千倍,還要跟各部大臣勾心鬥角,平衡朝堂權柄,再抵禦外族,安養百姓。以隆祐帝的心性,定然會事事過問,想要做到麵麵俱到。
這一天十二個時辰放在他身上,多半是不夠用的。
“說來,國喪過後便是登基大典,登基之後,應該也有冊封皇後的典禮,一波接著一波,估計陛下現在定是忙得焦頭爛額了。”
嶽淩搖了搖頭,不再想其他的事,再展開一封文書,提筆勾畫起來。
“南皮以東地勢平坦,沃土數十裡,可種木棉、小麥、粟米,但因為人口不足,百姓流離失所,灌溉水道年久失修,如今幾近荒廢,雜草叢生。如若大人想尋地墾荒,可從此處入手……”
見了南皮縣令這一封加急的文書,嶽淩沉吟半響。
“這一年的農忙的確也不能耽擱了,若是此時播種,必要有足夠的水,地也要深翻才能種一些耐熱的作物,以便秋來有收。倒是該好好想想,怎麼聚人墾荒了。”
才要拿起另一本文書,賈芸進門,行了一禮,與嶽淩稟報道:“老爺,城中的各家富商家主,自發來衙門外求見老爺。”
嶽淩皺眉問道:“他們來做什麼?我不是說僅限與吉慶勾結過的商戶,三日之內捐出積糧半數嗎?”
賈芸訕訕回道:“這城中少有與吉慶沒牽扯的,畢竟這城也不大。”
嶽淩又道:“那我要的也是存糧半數,而不是家財半數,怎麼難道還罰重了?”
“自然是不重的,這些人實在是死有餘辜。隻是城中商貨的價格高居不下,正有他們的緣故在。恐怕多家手中都積了不少糧,正等著官家收購呢,老爺一下就要了半數的糧食,就相當於撅了他們的根,這他們才抱成一團,來府衙與老爺商量。”
嶽淩揮揮手,乾脆利落的說道:“我和他們沒什麼好商量的,要麼乖乖把銀子交了,要麼洗乾淨脖子,在家裡等著就行。”
賈芸點點頭,道:“好,我這就去說。”
“等等,過幾個時辰再去說,讓他們多在外麵站一會兒。”
“是。”
府衙大門外,
滄州城中排得上號的商賈,今日都有家主前來,隨著黃文華一同等在府衙大門。
今日他們便不如昨日酒會時穿得一身綢緞,各個一身粗布麻衣,還打著不少補丁,似是與街上貧苦的百姓無異。
過來過往的百姓見了他們這般喬裝打扮的模樣,也不由得暗暗啐了一口,詛咒這些吃人血饅頭的黑心商賈,該早早死了的好。
可商賈們卻正得意,以為他們主動來了,嶽淩便是再心高氣傲,自持身份,念在這一方政績上,也不會與他們結為仇敵,定然會順著這個台階下了。
可從清早等到響午,每次問衙役,都隻推說安京侯在忙,現在不便待客。
眾人大腹便便,皆是久在家中乘涼,如今在這街市上,曬得頭上直冒汗,哪能捱得住,便湊齊了問向黃文華,道:“黃家家主,侯爺似是根本就不打算見我等,我們還是回去吧,不要自討這沒趣兒了。”
黃文華抬頭望著舊時暢通無阻的府衙大門,如今卻隻能候在門外,心裡自也多了一分火氣。
強捱下不滿,黃文華安撫眾人道:“侯爺如今初來乍到,對於滄州的事務還不熟悉,忙肯定是忙的。而且侯爺身份高貴,當下不也是驗一驗我們的心誠不誠嗎?”
黃文華用袖袍擦了下額頭上的汗珠,依舊是笑臉看著門前的衙役。
果不其然,正如他所料,一個衙役很快就轉進了門,似是要把門前所發生的一切都要回稟給嶽淩。
黃文華心裡暗暗道:“嶽淩,你可不要不識好歹。當麵一個下馬威,我們忍也就忍了,可你若是執意與吾等為敵,彆怪我們暗中給你使絆子。”
“滄州城,到處都是我們的人,你如何與我們鬥?且看你在百姓麵前說的大話,如何收場!這粥棚能不能開得起來!”
心裡正暗暗腹誹,就見衙役去而複返,卻沒有上前一步,與他們說話的意思。
黃文華眉頭微皺,主動上前問道:“侯爺怎麼說?”
衙役十分無辜的看著黃文華,“黃家家主,侯爺怎麼說我哪知道?你們想等,就繼續在這裡等著唄。”
黃文華粗喘了幾口氣,平息了心緒,指著衙役,問道:“那你方才進去做什麼了?”
衙門換了主子,就連衙役也傲氣幾分,若是放在從前,定是要與黃家家主唯唯諾諾的說話。
“我去上趟茅房,怎麼上茅房黃家家主也管?侯爺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