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糧食在我們手中本就存不了多久,還是要發出去的,損失一個糧倉無關痛癢。”
“去吧,三更天,夜深人靜的時候將火點起來。最好多燒一會兒,將糧倉燒乾淨,彆留下痕跡。”
“是。”
……
夜深人靜,
嶽淩好生安慰了幾遍香菱,已讓香菱忘了憂愁,乖巧的靠在他懷裡,緊閉雙眸,輕輕喘著氣。
雙手環在嶽淩的身上,摟著不鬆,修長的睫毛隨著呼吸輕顫,真是恬靜美好的女孩子。
嶽淩隨手輕撫著她的臉頰,靜靜候著夜更深些。
窗外已經是烏黑一片了,便是廊簷下掛的燈籠,也燒得火光微弱的許多。
三更天到,漕運會館的糧倉中,頓時火光大作,從幾處同時燒了起來。
昏昏欲睡的打更人忽然嗅得焦糊味兒,忙掙紮著起身,再往味道源頭望去,卻見是火光衝天,煙霧彌漫,哪裡遏製得住這火勢,一時驚得困意全失。
“快來人,走水了!走水了!”
銅鑼敲響,眾多漕工從夢中驚醒。
這漕運會館不但是他們的家,糧食更是城中百姓的救命糧,若是付之一炬,豈不是要出了大禍事?
不多時,院內就聚集了許多人,甚至臨近的村莊,都來了許多人幫忙。
可畢竟滅火的工具實在匱乏,而且火勢太大,非是一瓢水,一桶水能澆滅的了。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火勢將整個糧倉覆蓋,最後轟然倒塌。
好在糧倉是個單獨的屋舍,沒有牽連到彆的房屋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睡得香甜的香菱從夢中驚醒,正要起身,卻是又被嶽淩摟了過來。
“彆慌張,這不是意外。”
香菱聽得外麵大呼小叫,但嶽淩在眼前就讓她莫名安心,即便是外麵走水了。
香菱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還是乖巧靠近嶽淩的懷裡,雙手摟得更緊了些。
小丫頭心裡還是有些發怵的,嶽淩輕輕拍打著安慰,就聽門外又來人通報道:“侯爺?”
“醒著,你說。”
“糧倉已經燒毀了,沒有牽連到其他屋舍,糧倉內的兄弟我們提早喚走了,也沒人員損傷,有些人磕了碰了,倒是無大礙。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外麵不明所以的兄弟們,和來救火的災民,在院子裡正辱罵著燒倉的人,直接問候祖宗了,十分難聽,我要不要打發他們走了?”
嶽淩無所謂道:“雖然是我出的主意,但倉是你燒的,你看著辦。”
管事腳上一軟,好懸沒栽在門上,苦笑搖頭道:“好,我知道了,侯爺先休息。”
香菱一雙眸眼瞪大,疑惑的打量著嶽淩,問道:“是相公要燒糧倉?為什麼燒了,這不是在浪費?”
嶽淩點了點她眉間的胭脂痣,“和你一時也說不明白,先睡了吧,時候也不早了。”
見嶽淩一幅智珠在握的模樣,香菱自問自己了解的清楚也沒什麼用,她也不是林姑娘,能幫襯幾句話,索性便也拋在腦後,倚靠在嶽淩懷裡閉了眼。
嶽淩內心暗道:“再怎麼查這糧倉也是有人縱火,是夠官府喝一壺的了。”
約莫五更天,再有一個時辰天就放亮了,漕運會館周圍鑽進了一夥行跡十分詭異的人。
眾人腳步極輕,口中銜枚,交流竟全不說話,隻打著手勢,摸黑往前。
這一夥人的目的無他,直奔漕運會館的糧倉。
一路越過多重的阻隔,在沒人看守的院內落了腳,卻見到麵前的糧倉已經是一片廢墟了。
眾人才從手中取出了火折子,內心一片茫然。
到處是濃濃的焦糊味,糧倉內剩的隻有斷壁殘垣。
眾人愕然當場,嘴裡銜的枚都吐了出來,“不對吧,這怎麼已經燒了?難不成除了我們,徐家保險起見,又找了一隊人來?”
領頭人皺眉打量著周圍,片刻後搖頭道:“應該沒有。”
“頭兒,我們這算是完成了嗎?”
“這,也不好說,回去如實稟報吧。”
領頭人內心隱隱不安,先率隊撤去了。
就在會館客房高處,嶽淩將這一幕儘收眼底,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些許弧度,又翻身回去房中了。
放了這些人一馬,不是嶽淩仁慈,而是證據不確鑿的案件,是讓有心者脫開關係也難了,猶如黃泥巴掉褲襠。
……
“大人,不好了!”
孫逸才正摟著媚娘在房中安睡,門外卻是衙役在猛烈的拍著房門。
媚娘驚嚇得瞬間醒來,趕忙推著身邊酣睡的孫逸才道:“老爺,外麵出事了,正找你呢。”
孫逸才眉間隆起,嗔怒道:“能有什麼事?這幫沒用的東西!”
媚娘快手快腳的為其穿戴起來,總算是披掛上能見人的外衣,將通報的衙役引了進來。
被擾了清夢的孫逸才,麵上十分不悅,坐臨了桌案邊,皺眉問道:“怎麼了?不就是燒倉嗎,還能是火折子沒點著不成?”
衙役顫抖道:“不是,大人,我們去的時候,那糧倉已經燒完了!”
“燒完了?你們和徐家的人是分開走的?”
衙役搖頭道:“沒有,我們是一同去的,他們進院裡放火,而我們在外放風。”
“在外麵就聞到了一股焦糊味兒,不一會兒他們回來說,那糧倉已經燒過了。”
“起初小的也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回來這一路才想明白,這糧倉燒了,最大的嫌疑就是想借機賣田的大戶們,甚至知府大人您都有可能,因為您賑災不比漕幫啊。”
“大人的風評已經不好了,這倉燒完,明日百姓會如何?小的,小的,真的不敢想了啊。”
衙役聲淚俱下的訴說著,孫逸才也回過神來了,頓時困意全無,在暖煦的房中,都不禁打起了寒顫。
糧倉燒了多是縱火,官府查案,如何給百姓交代?
甚至火燒糧倉如果就是漕幫自己操辦的,那故意在現場殘留下些許痕跡,不是想讓犯人是誰,就是誰了嗎?
局麵大大超乎了孫逸才的預料,讓他一時都不知如何下手。
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一般,孫逸才癱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許久都無法回神。
“寫,寫信,給行中書省和京中去急信,問問大人們,當下到底該如何……”
……
“姑娘,我們已經過了揚州哦,已經在鎮江了,姑娘可以放心,老爺他不會追來了。”
雪雁從外麵飛回來,笑嘻嘻的湊來了林黛玉身邊。
揚州府的家當然好,但她也不想回去,畢竟在嶽淩身邊才是真的快樂呢。
林黛玉鬆了口氣道:“再怎麼說這也是官船,爹爹也不能來攔官船吧?”
“鎮江到蘇州,倒也用不了幾日了。”
主仆二人正暢想著和嶽淩見麵之後,會如何時,又見紫鵑歸來道:“姑娘有信,是老爺傳回來的。”
紫鵑口中的老爺,就不是林如海了,當然是嶽淩。
林黛玉眸光一亮,喜色便上了眉梢。
用手帕擦了擦手,欣喜的接過來,還未拆封,林黛玉便先安排道:“勞煩紫鵑姐姐了,將可兒姐姐,寶姐姐她們都喚過來吧,應當是嶽大哥又有什麼事交代了。”
紫鵑笑笑道:“好,我去喚她們來。”
不多時,姑娘們又聚在一處,皆圍在林黛玉周邊。
秦可卿急切的上前來,當先坐在身旁,問道:“姑娘,信裡寫了什麼?”
林黛玉環視周遭,笑盈盈道:“我還沒看,隻等你們一同來看。”
說著,展開信紙,速速瀏覽了遍,便將其傳閱下去了。
“依照嶽大哥的意思,總共是兩件事,一是近來蘇州城要辦‘滄浪雅集’是江南才子一年一度的文會,介時場麵盛大,會用此文會來迎接嶽大哥。二是,既有寶姐姐扮作嶽大哥的樣子,便由我們先去參加這集會,嶽大哥要隱匿身份,再處理一些事。”
“嶽大哥是方便了,倒是丟給了我們一個難題。我們隻在房裡扮一扮還好,若是出門了,被人看穿了怎麼辦?”
“而且出門,就免不了要應承,等到一說話時,還能不露餡的?”
秦可卿在旁邊思慮著道:“相貌倒是還能做的更像一些,確實聲音無法偽裝啊。”
林黛玉斟酌片刻問道:“若是說嶽大哥水土不服,嗓子乾啞不便說話,然後我陪在寶姐姐身邊,應承一些交際上的事呢?”
“有我們兩個在,應當還更好處理一些。”
秦可卿擔憂道:“姑娘要外出拋頭露麵?這不大好吧?”
林黛玉眉眼一彎,道:“遮麵嘛,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秦可卿似是瞧出了林黛玉的心思,“難不成是聽說有盛會,你也想去看看?”
林黛玉吐吐舌頭,“當然最主要的還是要幫嶽大哥的忙。”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傳著話,將薛寶釵晾到了一邊,可明明她才是要去扮演的那一個。
薛寶釵拿著信紙,通讀一遍,頗為無奈的說道:“你們就這麼商量好了,都沒問過我的意見?”
兩人齊齊望向薛寶釵,故作驚疑道:“寶姐姐難道不想幫嶽大哥的忙?”
薛寶釵撇撇嘴,“我又沒這樣說。”
林黛玉和秦可卿相視一眼,皆是捂嘴笑了起來。
秦可卿起身,扯著薛寶釵道:“走吧,我們再去上妝看看?近來船上是不是吃得太清淡了,看著寶姑娘都有些清減了。”
清減反而不是好事了?
薛寶釵內心更是無語,“我看你就是對侯爺一往情深,將我裝扮成侯爺的樣子,還得在我身邊撒起嬌來。”
再看著林黛玉,薛寶釵皺眉道:“這樣的癡兒放在侯爺身邊,你也能安心?”
林黛玉微微紅了臉頰,麵上笑著教訓道:“可兒姐姐,你該和寶姐姐學一學,如何做到內心激動不已,外表卻波瀾不驚。”
“這樣,她就不會再擠兌你啦。”
房裡姑娘們皆聽得生笑,隻是薛寶釵和秦可卿都臊了個紅臉,便一同出門去了。
走了眾多的小姑娘,又隻剩下了紫鵑,雪雁她們三人,房裡歸於靜謐。
離彆後重逢,每個人其實心裡都頗為激動。
體現在她們身上,是比往日更加鬨騰了。
林黛玉也不能例外,畢竟上一次分彆時曾發生過的事,如今還時常出現在她的夢裡。
夢裡千轉百回,好似各種場景都出現過了,隻是不知再見麵,她和嶽大哥第一句開口會回訴什麼話。
來到窗邊,林黛玉眺望遠處。
陽光明媚,水波不興,正是好時節。
從袖口中取出了一方小冊,上麵還記錄著皇後娘娘給她出的主意。
林黛玉像是複習功課一般,又通讀了遍。
在心中,已經想到了各種說辭,來解釋當時自己越界的行為。
再有皇後娘娘給的主意,她肯定不能落入了下風。
當然一彆月餘,她真的有很多話想和嶽淩說。
和嶽淩生活了六年有餘,有他在身邊,已經是她的習慣了。
“嶽大哥一切安好就好,我要來啦。”
合章了,將近八千字,一更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