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裡南下,她所經曆的辛苦也不少。
但念到自己回京後可能就要被賜婚了,林黛玉又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便在回京之前,林黛玉更要嚴防死守了。
踢掉繡鞋,擺在床榻下,林黛玉便鑽進了床幃裡。
嶽淩此時也恢複過來,轉過頭問躲在被子裡的林黛玉,笑問道:“這是怎得了,你若是累了,可以回去歇息一晚,待明日再來。”
林黛玉搖搖頭,從被子中伸出一隻手來,拍一拍她外麵的位子。
嶽淩寵溺的看了林黛玉一眼,搖搖頭,便也順勢倒了過去,就枕在林黛玉身邊。
床上隻一床被子,是給嶽淩睡的,沒有給林黛玉準備,而此時隻有林黛玉蓋著。
偏過頭,林黛玉問道:“嶽大哥冷不冷,我將這被子分給你一點。”
嶽淩道:“還好吧……你蓋著,天氣也不算冷。”
林黛玉輕輕哦了一聲,隨後說道:“我今天不想和嶽大哥聊詩詞歌賦,也不想聊政治要務,就想靜靜的和嶽大哥待一會兒,嶽大哥會不會覺得我太任性了?”
林黛玉在嶽淩身邊生活了這麼久,心底早就有了依賴,久彆重逢之後,隻有在嶽淩身邊多待一待,才能補足她之前所缺失的能量。
嶽淩也是微微頷首,“好,我一直陪著林妹妹。”
兩人不言語,就這樣靜靜的躺著,也沒有多餘的動作。
隻是林黛玉眉開眼笑的看著嶽淩,嶽淩平躺望著床頂。
林黛玉輕輕吸了口氣,有一點點嶽淩身上的味道,是她形容不出來的味道,隻是聞了會安心,沒有多餘的胭脂水粉味,林黛玉十分滿意。
而後她也慢慢平躺過來,開始追憶這些年所發生的事,似如夢如幻,精彩非常。
若是她六歲的時候,吵鬨著不離開,或者後來沒隨嶽淩走,而是留在了榮國府,那會是怎樣的景象?
林黛玉想象不出來,隻是她知道,她也隻能做個閨閣小姐,見不到外麵的世界,就好似束縛在籠中的鳥。
她不能左右自己的命運,也無法輕易表達自己的喜好,隻有在嶽淩身邊時,任何任性都會被包容。
“若是……若是爹爹果真不同意我和嶽大哥再回京城怎麼辦?要不要,寫一封信去宮裡求助呢?”
不知不覺,林黛玉已經將許多年未曾謀麵的爹爹,當做了她和嶽淩共同的敵人了。
不過想想家事不能總麻煩宮裡的人,而且上一次就引得陛下降旨責怪爹爹,怕是再寫信去宮裡,爹爹就真的難過了。
林黛玉暗暗攥了下小拳頭,她也不是舊時的她了,她會捍衛她所珍惜的一切。
許是真的累了,或許是百感交集之後的通達,林黛玉就這樣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聽得身旁微微的喘息聲,嶽淩坐起身來,隻見恬靜美好的女孩子,嘴角掛著微微的笑意,好似沒再做噩夢了。
嶽淩情不自禁的將她額前的亂發撥開,為其梳理了下,而後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下床要去抱一床新被子給自己蓋。
可等他才踩上鞋,要走時。
卻是突然被林黛玉抓住了手腕,另一隻手揉了揉惺忪睡眼,林黛玉疑惑問道:“嶽大哥,你去哪?”
“我看你睡得正香,就不想打擾你了,再抱一床被子來睡覺。”
林黛玉微微紅了臉頰,她還是個閨閣小姐呢,再喜歡嶽淩,也不能在清醒的時候就留宿過夜,雖然之前有過,但那都是誤打誤撞,是意外,做不得數的。
家教如此,林黛玉撐起了身子道:“還是算了,嶽大哥來睡吧,時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說著,林黛玉便又披上了床邊掛的外衣,獨自穿好了衣衫往外走。
一麵倒退走著,還一麵說著,“嶽大哥也辛苦一整日了,好好歇著吧,不用顧及我的。”
走到門口,林黛玉擺擺手,大聲道:“晚安啦,嶽大哥我回去了。”
這般懂事的小姑娘,也讓嶽淩的內心柔情似水,隨著招招手,“好,晚安。”
林黛玉是離去了,隻是她身上的味道已經充滿了整個床幃,和這一床還溫熱著的被褥。
嶽淩吹熄了燈燭,嘴角微微撇了撇,總感覺自己這樣想是不是有些猥瑣了,但還是順應心意沒抱一床新的被褥,就躺進了林黛玉暖好的被窩裡。
這股沁人心脾的淡香,真是令人酥筋軟骨,隻躺進來,嶽淩就感覺全身莫名的放鬆。
輕輕吐了口氣,嶽淩正享受著這份安逸,才沒過多久,門口就響起了吱呀一聲。
嶽淩頓時警覺的坐起身,問道:“誰?”
卻是一個嬌小的身影,摸了進來,還用手捂住了嶽淩的嘴。
一見是林黛玉去而複返,嶽淩也怔了怔。
林黛玉在自己嘴唇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又低聲與嶽淩道:“我不放心,所以佯裝走了之後,再回來等等。”
嶽淩抽了抽嘴角,“這,有什麼不放心的?”
林黛玉不敢直說是因為久彆重逢的第一日想要多與嶽淩呆在一起,隻好嘴硬道:“這一日她們嘴裡的話,就沒少過嶽大哥,當然是不放心她們了。”
林黛玉推了推嶽淩的肩膀,讓嶽淩讓出了個位置,她睡在了外麵,和嶽淩同披了一床被子。
嶽淩頗感無奈,“今日大家都很累了,怎還會來我這胡鬨呢,林妹妹你是多疑心了。”
林黛玉撇嘴道:“嶽大哥熟讀兵法,豈不知‘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道理?往往就是都以為不可能的事,反其道而行之,才會有成效。嶽大哥不也是夜襲劫營過?”
嶽淩汗顏扶額,心道,林黛玉的兵書還真沒白看。
兩人就這樣靜靜躺著,直到近三更天,都昏昏欲睡了,門口竟然真有了響動。
隨口應付一句,竟真應驗了,林黛玉立即振作了精神,瞪大了眼睛往外偷瞄了下,見是哪個狐媚子先走進來。
不多時,就有一個身影摸黑走了進來,等到了床幃外麵,似是又羞臊了,不敢進來,隻立在外麵輕輕喚著。
“老爺,可睡下了?”
林黛玉一聽便分辨出是紫鵑的聲音,沒想到素日安分守己,濃眉大眼的紫鵑,卻是頭一個,氣得林黛玉是牙癢癢。
手肘懟了懟裡麵躺著的嶽淩,林黛玉低聲道:“回話呀。”
嶽淩無奈,隻能配合著林黛玉演戲,“嗯,還沒睡下,你有什麼事?林妹妹還沒睡下嗎?”
為了小姑娘之間少起些矛盾,嶽淩隻能提醒到這裡了。
可紫鵑完全沒聽出嶽淩話裡的含義,還解釋道:“我和姑娘住了一處廂房,倒不是同一間,之前姑娘回去了,這會兒房裡的燈台也熄了,應當是睡下了的。”
嶽淩又問,“不是同一間?雪雁和林妹妹同住的一間?”
紫鵑應道:“是的,我好似惹姑娘不開心了,便被排擠出去了。”
林黛玉直翻白眼,不開心還不是因為她在飯桌上作妖來著,林黛玉原意是先涼薄她一天,待之後再喚回去,畢竟林黛玉也不舍得真懲罰她。
不料,卻給她行了方便。
嶽淩忍著笑意,道:“好,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
紫鵑又湊近了些床榻,道:“這一整日,我都沒幾次和老爺說話的機會,所以……所以我看彆人都走了,就來暖床……”
隻是房中沒掌燈,若是點了燈燭,必然能看到此刻紫鵑已經臊紅了臉。
林黛玉惡狠狠的盯著床幃外麵,又轉過頭低聲與嶽淩道:“讓她進來!”
嶽淩沉了口氣,道:“那你進來吧。”
聽聞此言,紫鵑歡喜的掀開帷帳。帷帳內比外麵更黑了,月光都照不到。
紫鵑摸黑進來,卻先摸到一條瘦小的手臂,怎麼摸都不可能是嶽淩的。
再定神望過去,就見一雙倒映月光的明亮眸子正望著她。
紫鵑驚呼出聲,“啊。”
正要逃,又被林黛玉反手抓住了,“去哪?你不是來暖床的嗎?過來!”
紫鵑不敢違逆,隻好老老實實的又走過來,羞澀的垂下了頭,“姑娘。”
林黛玉冷哼了聲,“真沒想到,你是最不安分的!上床榻上來,蹲到裡麵去!”
紫鵑愕然的望著林黛玉,嶽淩對林黛玉的這個安排也頗感不解,“這……你要怎麼罰她?”
林黛玉嘟著嘴道:“素日老實的紫鵑,都這麼急不可耐,我倒不信還沒有其他人來了!”
沒辦法,房中事就算嶽淩說得也不算,一切以林黛玉為大。
紫鵑隻好脫掉了繡鞋,正欲上床,林黛玉還不忘提醒道:“將鞋子藏好了再上床!”
紫鵑便又將自己的繡鞋往床榻裡麵送了送,再上榻從二人腳邊走過,蹲到了床榻裡麵,背靠著牆麵。
林黛玉指著她道:“不要出聲,就老老實實蹲在那。”
紫鵑欲哭無淚,“哦,我知道了。”
房中沉寂下來之後,過了一炷香左右的時間,門口果然又有響聲。
嶽淩無奈的搖了搖頭,卻又被林黛玉眼神警告,不許出聲。
“相……侯爺,我有話想說,您睡了嗎?”
今早被姑娘們好生折磨了一頓的香菱,一想將所有的事都交代出去了,就感覺有些不妥,夜裡久久難眠,便來問問嶽淩的意見。
嶽淩在隨口應道:“沒,你有什麼事?”
香菱歎了口氣道:“今早我和她們交代和侯爺南下的事,全都交代了,是不是有些不好?”
嶽淩道:“是香菱呀,那沒什麼的,房裡的她們也沒什麼壞心眼,說了也就說了。”
見嶽淩態度溫和,香菱又提振了些信心,湊近了床榻,低問道:“那……那隻有我們兩個人在的時候,侯爺,我能不能再稱呼相公?”
林黛玉手指著嶽淩,低聲道:“讓她上來!”
嶽淩無奈扶額,“那你上來說罷。”
香菱滿心歡喜的拉開帷帳,卻見裡麵三雙眼睛明晃晃的盯著她,頓時臊了個大紅臉。
林黛玉嘴角一抽,道:“這麼巧,你也來夜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