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媽莫名打了個寒顫,接著愈發不忿起來,她可是在大太太身邊當差的,走到哪處不是被人尊著捧著,就是幾位公子姑娘見了她,也得給她幾分薄麵,如今卻被偏居邊陲的四姑娘唬住了,還被個黃毛丫頭打了,此仇不報,她陳媽媽的麵子還要不要了?!
這四姑娘肯定是不知道她的身份,等知道了,還不得哭著求她原諒,到時她便替大太太賣個好,但這個動手的小蹄子,哈,那可就沒這麼好運了!
陳媽媽恨恨盯著玉弦,仿佛已經看到她在自己麵前痛哭流涕的樣子了。
“四姑娘知不知道奴婢是什麼人?竟敢——”
“啪!”
玉弦收到崔瑜眼神,眼疾手快又賞了陳媽媽一掌。
“你!死丫頭還敢動手,看我今日不扒了你的皮!”陳媽媽怒火中燒,掙紮著叫囂要打玉弦。
“莫非這位媽媽不是侯府的奴婢?”
清淡的語調響起,卻莫名帶著久居上位者獨有的從容不迫,陳媽媽一時失神,無意識地躬身回話,“這……奴婢自然是侯府的奴婢。”
“那便沒錯了,媽媽既然是侯府的奴婢,做錯了事,說錯了話,我這做主子的,自然便有管教的權利,方才見媽媽這樣激動,倒險些叫我以為打錯了人了。”
陳媽媽稍稍回神,梗著脖子道:“不知奴婢錯在何處?”
“媽媽又錯了一回。”
崔瑜沉聲,“我數年不曾回府,早就急於向老夫人和太太們問安,可媽媽口口聲聲大太太思念,卻偏偏在侯府門前將我攔住,如此行徑,豈非置主家親情於不顧?況我尚且待字閨中,媽媽攔我在此閒話,可曾想到,可能會有外男經過?”
陳媽媽麵色逐漸蒼白,崔瑜繼續道:“縱然媽媽犯下此等錯處,可我念及你是初犯,並不曾出言處置,但你卻不思悔改,越發沒了體統。”
“我且問你,當今聖明,又有賢臣良將相佐,莫說京城裡有五城兵馬司日夜巡查,便是各州府,也無不是政清人和,太平日久,怎麼到了媽媽嘴裡,竟成了劫匪肆虐,橫行官道了呢?”
“這、這。”
陳媽媽一陣頭暈眼花,四姑娘幾時這樣伶牙俐齒了?她不過就是想問問輜重去哪了,怎麼就成了質疑朝廷了。
陳媽媽覺得自己冤枉死了。
可她偏偏沒辦法解釋,難道讓她說自己擔憂的不是劫匪,是家賊嗎。
老夫人不剝了她的皮才怪!
“如何,媽媽還要攔我嗎?”
陳媽媽有口難言,麵皮霎時憋得青紫交加,像被釘在原地動彈不了似的,“奴婢不敢。”
“既然如此,媽媽便照著府裡的規矩,自行領罰去吧。”
崔瑜點頭,彎腰坐上軟轎,由仆從們圍擁著入府去了。
完了。
陳媽媽再後知後覺也明白自己闖禍了,楚媽媽已經笑著提步離開了,不久後,老夫人和二太太便會知道剛才發生的所有事情。
可四姑娘,剛剛也太駭人了些。
她再也顧不上大太太的囑咐,將什麼適時提點敲打,讓四姑娘明白,大老爺和大公子雖然沒了,但大房仍是侯府的主子雲雲全拋到腦後去了,跺跺腳,在四周若有似無的嘲諷目光中追了上去。
軟轎旁,玉書湊近了擔憂道:“姑娘,方才那媽媽能乖乖去領罰嗎?”
“自然不會。”
崔瑜失笑,陳媽媽可是大太太身邊的紅人,在府裡作威作福慣了,怎麼會因為自己這個沒有父母在旁撐腰的四姑娘,自行去領罰呢。
方才若不是她暗示玉弦,一巴掌擋住了陳媽媽自報身份的話,便是自己這個主子,教訓起大太太身邊的人,也沒這麼簡單。
可她要得就是陳媽媽不去領罰。
大太太送陳媽媽敲打她,她便偏要借這陳媽媽讓府裡眾人看清楚,四姑娘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日後若是誰再起了這樣的心思,有陳媽媽前車在前,那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