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2 / 2)

花慕晴唇顫,卻依舊沉默,不言不語。

“說話!”沈向晚語氣急促,“那凡人身體裡的東西到底怎麼回事?!”

洪玄上前,疑思道:“沈公子,發生了何事?”

沈向晚胸口起伏,盯著花慕晴,咬牙道:“師兄所言凡人體內的東西,雖然不是祟物,卻是可以汲取生息的寄生之體。方才我探查過,那東西並不完整,隻是一個龐然之物的分支!”

洪玄一愣:“汲取生息的分支?”

他們未曾

() 見過,沈向晚卻心知肚明。

凡人體內的那個東西,不具有自我的生命,就像他前世所謂‘細胞’,它沒有任何攻擊之意,卻能夠汲取營養,源源不斷的為主體提供力量,是一種極為罕見的無命體。

沈向晚心跳鼓動,抬眸看向莫清嵐的身影。

他的情緒異常,並非僅僅因為這個東西的存在。

而是在前世,師兄離開九淩宗後他們於日月山秘境再遇,就有無命體寄生了整整一族之人。

當時的他並不知曉,待到師兄屠滅那一族滿門,還與旁人一般對他心生極惡的揣測,卻後來師兄離開,一切沉冤昭雪,他發瘋般尋找師兄的遺物,才在鬼界一隅,找到無人可信的人親手記下的真相。

無命體,非活物非鬼類,肉眼隻是可以寄生的肉球。

然而就是因為這些肉球的存在,背後的主體卻可以擁有無窮無儘的營養和力量,可以汲取一切——

生命、能力,甚至智慧!

為什麼這個東西現在便會出現?

前世那一切,到底是為何?!

*

祟氣的氣息愈發濃鬱,花寂行的雙眸已然猶如祟鬼赤紅。他偏首,身體發出猶如韌木的彎折聲,收回從手掌躥出的藤條,“看來聖君大人,並不意外。”

兩股靈力再次交鋒,一道氣息卻稍顯微弱。

血液順著手臂淌下,莫清嵐足落河麵,在水波之上停留,眼眸抬起,“第一次見到成為人祟還能維持清醒的存在,怎會不意外。”

“人祟?”花寂行的臉皮抽動,顯然對這等稱呼並不滿意。

但他此時卻無瑕在意這些小事,高高在上的俯瞰著莫清嵐,皮笑肉不笑道:“聖君還是年輕。”

“老夫若是你。”

“在沒有把握的時候,便會將自己的尾巴牢牢藏好,何至於到了現如今的境地。”

半邊的肩旁已經毫無知覺,莫清嵐唇角泛起幾些蒼白,神色不清。

花寂行的身影從空中漸漸落下,一雙赤紅的眼眸盯著他,嘲諷大笑:“縱然有陰火,卻依舊不是我的對手。看來這傳說中的陰火體,也不過如此!”

莫清嵐眼眸微動。

發覺他視線的異常,花寂行道:“怎麼,莫非聖君覺得老夫手段卑劣?哈哈哈哈哈!”

他踱步四走,聲音陰惡,“花慕晴是迂腐了些,但在老夫的指點下能傷到你,還算她有幾分聰明。怎樣,親自以老夫的軀乾所製、淬過天下至陰的鞭毒,滋味如何?”

雖然是活人之軀,但已然沒有自我意識。原本的花寂行,軀體被完全奪舍?

藤鞭之毒迅速蔓延,莫清嵐的身影微晃。

看著他的模樣,‘花寂行’神色輕鬆,淡笑一聲,“放心,‘夫人’看重,老夫不會和你動手。”

莫清嵐的聲音沙啞,“夫人是你主人?”

‘花寂行’看來,此刻莫名憐憫,“看你這麼可憐,老夫便告訴你。”

“‘夫人’隻是我主降世的媒介,她還擔不上我主之名,”說到此處,花寂行仿佛想起了什麼,臉上的笑容古怪,憫然道,“這位‘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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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口口相傳,說他們是在日月山開十年之後,才來到此處大肆作祟的——真是可笑!

他們早已經盤踞於此。

多年休養生息,隻是為了祟主借腹而生。

花寂行臉上的笑越發詭譎,“我主可是從‘夫人’腹中,孕育十年才生下的骨肉,她愛憐不及,甚至為了我主謀逆……嘖,‘夫人’真的是一個好母親,即便是老夫,也極為敬佩。”

“凡人做夢都想不到,把他們送進深淵的,就是他們極其信任、當成衣食父母的仙族!”

三百年的花家,就早已在夫人手中脫胎換骨,淪為爪牙與走狗。

“你知道當年的他們是怎麼求著花家相救的嗎?花家又如何應允?”

花寂行笑聲愈發猖狂。

他嘲諷凡人輕易便被如此誆騙,嘲諷泠光所為一切都是無用之功!

三百年又如何?

彈指一瞬,生息複來,這人間依舊由他們逍遙,隻待到主人通過夫人之腹逃離祟世重新轉生,他們便可以一舉成皇!

直到此刻終於明白了所有,莫清嵐眉宇輕動,“原來……如此。”

聽到他的聲音,‘花寂行’的笑容收勢,轉頭看來。

“能為我主效力,這是你的榮幸。”他冷哼一聲,手中的藤鞭出現,不欲再與莫清嵐多言,企圖速戰速決,驟然甩藤而去——

卻就在此時,紅光微閃,靠近莫清嵐的藤脈眨眼間便被斬斷。

幽綠的血液順著軀乾流下,‘花寂行’瞳孔一縮,立即轉身看向四處,喝道:“誰?”

卻無人回應。

此刻眼前,除去莫清嵐之外空無一人。

滴水之聲響起,花寂行麵色頓時變化,眼中警惕地看向處於水域無聲之人。

莫清嵐視線落在那被斬斷,漸漸沒在水中的藤脈上,“先祖還準備在河中,投毒?”

“裝神弄鬼!”花寂行臉上抽搐,再不猶豫,俯衝而來!

卻在他足踏三步後,身體戛然頓止。

莫清嵐抬起眼眸,身影猶如稠墨,在黑夜中陰火微明微暗。

絲縷的祟氣開始從體內出現,源源不斷的趨離,察覺到體內力量的紊亂與失控,花寂行驀地睜大眼眸,駭然抬首。

身體劇烈的痛苦傳來,單單幾息之後,花寂行的身體就被莫名叛主遊離的祟氣幾息肢解倏然破散。

瞳孔顫抖地盯著莫清嵐,他聲音急劇沙啞與恐懼:“你……竟然可以……操控——”

卻也就在此時,沈向晚的聲音忽然在不遠處響起,“師兄!”

禁錮著花寂行的祟氣就如受到了驚嚇般頃刻四散,花寂行神色立變,驟然抬首。一道風起,由近

() 及遠的叢木簌簌聲刹那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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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地隻餘下一根支離四散的殘木。

莫清嵐嘴唇輕動,神色不明。

“師兄?”沈向晚氣喘籲籲。

月明寂靜,周遭寂靜無聲。扭頭四看沒有發現花寂行的影子,他愣了愣,奇道:“他人呢?”

在月色之下,黑衣人泛白的臉色漸漸消去,轉首看來,啟唇:“逃了。”

沈向晚頓時露出笑色:“不虧是師兄!”

他的神色自是無比的信任,看莫清嵐自水麵踏回,便抬腳走來,“我幫師兄包紮下肩上的傷口……”

卻沈向晚向前半步,莫清嵐身影一動,偏身避過。

沈向晚一愣,訥訥道:“師兄?”

“無妨,多謝。”

卻致謝之後,眼前人並無讓他接近的意圖。

沈向晚眼中劃過失落,但也不放棄,立刻去儲物囊中搜尋,“那師兄吃些療傷的丹藥!”

不過多久,洪玄也帶著花慕晴趕了過來。看到莫清嵐安然無恙,花慕晴頓時麵露異色,“你竟然不怕他的毒?”

莫清嵐眼眸垂落,掃了她一眼。

洪玄道:“主人,接下來該怎麼辦?”

花寂行殘軀逃離,該得知的信息都已經知曉,蘭淆他們還在穀中,自然要回去。

得到他的首肯,四人一道往峽穀趕去。

等到了地方,看到穀外墨發高束的少年,莫清嵐眉宇輕凝,開口,“我不是讓你看著花慕——”

卻話未落,俊逸的少年已然接近,一隻手伸來,握向了他的手腕。

一路上都想要接近,卻連師兄的頭發都沒碰上的沈向晚眼睛立即睜大,極為不善地看向蘭淆。

而被看的人卻毫無知覺,手掌從莫清嵐的手腕到肩臂,微微用力,原本姿態挺直的青年便被輕易卸下了所有力氣,額上青筋繃起。

他一身黑衣,染血不見,卻觸及便能在指尖洇出濃烈的血痕。

蘭淆下顎繃直,抬首看來,一雙眼眸猶如枯淵之深,翻湧著濃烈的情緒。“仙君。”

莫清嵐反應的異常,很快便被眾人發覺。

洪玄立即走來,“主人?”

“師兄?!”

素來聽話有禮的少年忽然行徑如此,莫清嵐壓下/體內的異常,凝眉道:“你……”

卻下一秒,一股熟悉冰冷的靈力傳入體內,幾息間遏下了猶在蔓延的毒素,也止住了他將出的話語。

蘭淆啟唇:“將人捆進去,你們跟我來。”

他們並未去‘夫人’給予的那處院中,而是到了殷蔣的地盤。花慕生一早便聽吩咐把殷蔣那一堆‘垃圾’清理了出去,發覺他們回來,趕忙迎去,卻一眼便看到了被洪玄壓著的花慕晴。

見到花慕生,花慕晴的臉上也是急劇變化,立刻喝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花慕生原本要上前替她解開束縛,聞

() 言卻手上頓止。

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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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聲道:“你為什麼會在這兒,我就為什麼會在這裡。”

莫清嵐被帶到了裡屋,沈向晚急忙跟過去,卻一頭撞上了緊閉的門扉。

他咬牙切齒,轉首便與洪玄道:“你是師兄的仆人,怎麼任由陌生的人將師兄帶進去?!”

洪玄被莫名其妙一點,卻也不在意,古樸的臉上半點反應都沒有。

“主人,對蘭小公子頗為青睞。”

這句話落,沈向晚險些被氣到天靈蓋冒煙。

屋內,莫清嵐被人帶到榻邊。蘭淆一路輸送的靈力不止,如今更是磅礴,他凝眉,低聲道:“不必如此,我……”

蘭淆:“‘夫人’耳目眾多,花家也並非省油的燈,我們安逸不了多久。”

這句話落,莫清嵐喉結滾動,不再多言。

蘭淆所言確實不錯。

耳目鬼未死逃離,可以操控萬千叢木,於臨海道四處皆有眼線,即便重傷,也遲早會將消息傳給‘夫人’。而諸仁的軀體雖然被他偽裝成自己的模樣,但也僅在旁人查探時才會有短暫的反應。

以這樣的身份偽裝在穀中,漏洞百出。

他不再掙紮,氣息漸漸平和,闔上眼眸,體內的經脈開始吸納蘭淆的靈力為已用,逼退藤毒。

可惜耳目已在人世存活數百年之久,其攏絡天下奇毒而製成的藤毒並不好解,幾息之後莫清嵐的體內忽生一股濃烈的熱意,密密麻麻的痛感刹那湧起,他的臉色瞬間蒼白。

蘭淆指尖觸上人滾燙的額首,臉色頓時變化,不再拘泥於腕手的觸碰,將莫清嵐的外衣褪下,伸手放在他的傷口處。

“仙君?”蘭淆低道。

莫清嵐耳中嗡鳴,聽得並不真切。

毒素便是如此,如果強行遏製,可短暫屏蔽身體帶來的痛覺,卻但凡開始逼消,所有的毒素便會頃刻間先被激出。他的視線變得有些不清,有所發覺毒意之強,便握緊身前少年的手,聲音啞道:“來不及,不必消去,先幫我控製。”

而身前之人卻恍若未聞。

莫清嵐的意識逐漸模糊,心跳鼓動,指尖發汗,橫生一股無名的懼意。

“先控——”

卻有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畔清明乍響。“聽話。”

莫清嵐喉間的聲音一滯。

他眼中刹那陷入迷茫,混沌不清的意識仿佛辨出什麼,又無法分明,呼吸急促。

時間慢慢過去,洶湧的毒素被一點一點強橫的靈力克化。

指尖的靈力漸漸摻入幾分冰透的紅色,蘭淆的視線落在眼前人因為毒素而泛出蒼白的唇上,眉間動用元神的印記忽明忽恍。

毒息逐漸被消去,殘損的筋脈慢慢複原,蘭淆手掌微鬆,莫清嵐的身體便沒有倚靠般向前倒去,隨後被一隻手擁入懷中。

氣氛一時陷入悄無聲息的沉寂。

蘭淆喉結滾動,垂眸看來,手指輕輕擦上懷中人已然因汗濕潤的臉頰。

“……清嵐?”

卻無人回話。

許是察覺到讓他極為安心的氣息出現,極為要強的人陷進了短暫的昏迷。這種昏迷之態轉瞬即逝,蘭淆並未再喚,眼眸垂落。

從小至大,懷中人的樣貌並未發生很大的變化,隻是少年時期素來聽話黏人,長大之後卻總是故作端肅,所以臉上微顯圓潤的彎弧被冷淡無聲的氣場掩下,闔眸靜睡時,才能顯露出幾些年少時期純良明朗的姿態。

慢慢擦拭著他臉上的汗漬,蘭淆指尖擦過人的眉間、鼻梁。

許久,他的視線凝落,終難克製,輕輕垂首,輕歎闔眸,唇齒觸上人的發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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