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不是大陸用語……”
弟子們議論紛紛,發覺莫清嵐他們過來,趕忙俯首行禮:“見過大師兄、堂主。”
莫清嵐走近,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撲麵而來,他垂眸看去,便看到在天牢結界裡,用瓷片穿心而過至死的繁鳶。
她身上的青衣已經被染地看不出原本的色彩,死不瞑目盯著牢牆,臉上笑容詭譎。
而在那牢牆之上,濃厚發黑的血跡勾出一個淒厲駭然、猶如詛咒的梵文——
死。
佛語中的死咒。
莫清嵐眉心皺起。薑行淵發覺異常,冷然嗬道:“她胸口的東西是誰遞進去的?!”
“是、是屬下。”一身著明黃弟子袍的執事堂弟子上前跪地,麵上發白,“犯人似乎是凡人,接連幾l日喊餓,屬下就給她遞了一碗飯食……”
薑行淵頓時麵沉。“糊塗!”
四周刹那陷入一片死寂。
薑行淵麵色難看,看向莫清嵐。
卻就在此時,一道詭異的笑聲忽然響起,眾人皆聞聲看去,便看到了另一扇天牢中被困鎖的存在。
耳目鬼已經被抽出原身,以醜陋青蟲之姿冷冷看著他們。
薑行淵道:“你笑什麼?”
“我笑你們,識人不清。能夠操控祟鬼的東西披著一張聖君的皮,就能讓你們一個個信任至此,怕是哪一天被他賣了都不知道!”
它語氣猖狂,“好一個聖君,好一個莫清嵐!你可真是將世人騙得團團轉!哈哈哈哈——”
在九淩宗中,莫清嵐猶如皓月明光,是所有弟子們心之所向的存在,怎能由一介祟鬼汙蔑,頓時有人麵露韞色,厲聲嗬斥。“你在胡說什麼?!”
耳目鬼落到如今地步,早已經接受了不是死、就是被抓進祟世的結局。那祟世中扣押了數千祟鬼,常年廝殺,他如今進去不過被分食殆儘,倒不如早些死了來得痛快
!
“我汙蔑?”它毫無忌憚,
近乎挑釁,
“你不妨回頭問問你們這位好師兄,你問問他、問問他是不是對我身上的祟氣——”
卻聲音轉瞬消弭,薑行淵一道靈力過去,便將他所有的聲音都隔絕在了結界之中。
“不容於世的倀鬼,荒謬至極。”他冷淡道。
發覺自己的聲音被屏蔽,結界之中,耳目鬼一愣,立刻上前湊近,聲音尖銳:“莫清嵐,你要麼就殺了我!”
“我寧死也不去祟世!你殺了我!!”
卻聲音不透結界,他的尖叫無人理會。
薑行淵派人將繁鳶的屍體搬走,準備著手將之封入鎮壓棺木,轉首與莫清嵐道:“師兄,此人特殊,屍體處置之事我得親自盯著,隻能先遣人將師兄送回去。”
莫清嵐道,“無妨。”
在他話落,天空中的一片無色浮雲忽然變幻,眨眼變成了沉雲落下。
落到莫清嵐腳畔時已經變成了一隻精致的步輦。
薑行淵一愣,旋即笑道:“有尊者的烏雲踏,我倒是不必再擔心。”
莫清嵐一頓,笑了笑,並未多說。
*
回到琉璃宮中,右殿依舊冷寂。
心中掛念命長蘇體內的瘴毒,他並未停留,轉身便準備往左殿走去。
卻剛抬腳,一道沙啞微低的少年聲忽在身後響起,“仙君真是無情。”
莫清嵐怔了正,回首看去。
卻見熟悉的少年臉色蒼白,斜倚樹丫,衣袖垂落。
殉祟峰的樹木高聳,軀乾單薄,對方就那麼靠在樹上,距離莫清嵐一步之遙。
蘭淆。莫清嵐眉首凝起,“你受傷了?”
而來人卻麵色蒼白地牽了牽唇。“仙君醒來,未曾找過我,想來此前共行,仙君不在意我的存在與否。”
他的話帶著幾l分無端的自嘲之意。莫清嵐一頓,莫名好笑,卻也有些笑不出來。眼前的人臉色看上去太過虛弱,與之前清傲的模樣截然不同,顯然是受了重傷、或是有其他事情。“我以為你並未隨他們一道來九淩宗,回了堯家……”
卻越說,少年的臉色看起來越蒼白。他輕舒了口氣,不再解釋,“是我考慮不周,你先下來,可是身體不適?”
蘭淆未動。
莫清嵐靜然道:“你與我結識以來,性情相合,即使你不來,我痊愈後也會去堯家拜訪,到時候邀你外出同遊。”
這句話落,像是對哄眼前人起了作用,浮風吹散,在樹乾上的少年就晃身落了下來。
莫清嵐往前一步,蘭淆的聲音便在耳畔響起,“仙君。”
莫清嵐一愣。
而也在下一秒,他就被一道薄冷的氣息擁住了。
兩人相觸,短暫過電的感覺出現,卻未等莫清嵐意識到那種本能知覺的異樣,眼前人便埋首,將他抱得更緊。
體不禦寒,峰上氣冷,命長蘇垂眸,感覺到懷中人衣物比此前柔軟更厚的棉度,無聲自笑。
借著偽裝的擁抱,會被推開嗎?
卻並未如他所料,莫清嵐沒有將他推開,觸上他的額間,低道:“你發熱了。”
“無妨。”
“發熱怎能無妨,”莫清嵐凝眉道,“這幾l天難道無人看顧你,給你療傷嗎?”
而距離極近的人卻道:“沒有。”
莫清嵐道,“什麼?”
“沒有人管過我。”
命長蘇的雙手攏緊了懷中人的腰身,眼尾劃過濃鬱的紅痕,倏然闔眼,脆弱至懇求,啞聲道:“……仙君,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