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淩宗掌職之人的收徒令被存放在臨海道的磐真閣中,要想取來,勢必會引起多方的注意,故而洪玄取走玄令後的第二日,整個九淩宗都傳開了莫清嵐欲收徒之事,即便是少有人息,冷得像個冰山一般的冬體峰。
一夜過去,夜晚的時間有多久,命長蘇就等了多久。
直到第二日晌午,一片秋色中才出現他一直期盼見到、熟悉的人影。
命長蘇看到人,立即上前。
莫清嵐進門,平靜看了他一眼,“我昨天給南疆國之人送弱水時,見了尉遲於飛。他告訴我南疆國還有一物,叫做‘恨思剪’,能將係相思剪斷,三日後送來。”
命長蘇皺眉。莫清嵐看著他的模樣,冷淡道,“若是不用恨思剪也可以,你下山、或者是我去遊曆,六十天後再……”
命長蘇立即道,“聽你的。”
莫清嵐收回視線,坐到主位上,淡淡道:“我這次來,是準備給你一個東西。”
命長蘇頓道,“何物?”
莫清嵐伸手,一隻玄色銀勾的弟子令便出現在他掌心。
命長蘇低頭看去,而後眉心皺起,臉上的神色忽然古怪,幾息才道:“仙君,準備收我當你的弟子?”
莫清嵐頷首。
“我昨日細想過,許是平日裡我對你過於縱容,所以你才會胡思亂想,錯將仰賴當成情愛,”說到此處,莫清嵐話語稍頓,“師徒有界,如父如兄,倒適合你我。你族中之人既然與堯家有關,此番收你入門,你若願意,我便去堯家一趟,拿份授徒書。”
伸手碰上那枚弟子令,命長蘇沉默了幾秒,垂聲道,“也好。”
莫清嵐看去,“也好是什麼意思?”
命長蘇拿起那枚沉甸甸的玉令,長舒了一口氣,抬頭看向他,“如此一來,我是你的弟子,”說到這個字眼,莫名有些古怪,命長蘇輕咳一聲,“此後尉遲於飛、沈向晚,甚至是薑行淵,他們都不如你我關係親密。”
他咬了‘親密’二字,莫清嵐微微凝眉。“又如何?”
“他們敢接近仙君,我便仗著是仙君弟子之名,黏著仙君,不讓他們靠近。”
命長蘇語氣平緩,說的話卻依舊是冥頑不化,“仙君已經知曉我的心思,但即便如此,還能想到收徒之事,想必也可以接受。”
莫清嵐一愣,皺眉,“接受什麼?”
命長蘇不再多言,莫清嵐卻莫名明白了他的意思——接受即使是他的弟子,也對他心生愛慕和冒犯之意的舉動。
不覺氣笑,他道:“我是讓你這樣理解的嗎?”
氣氛頓時陷入沉默。
片刻之後,命長蘇靠近,垂首看著人,將弟子令放到一旁,半跪在莫清嵐麵前,語氣平靜又認真道:“昨日是我冒犯,請仙君責罰。但我所言並非胡鬨。你在我麵前,想要我沒有非分之想,猶如登天。不論何等身份,是弟子、是友人,更甚,是師者,於我而言…都一樣。”
莫清嵐眉宇皺起,移開視線,將弟子令收回,卻手指剛碰上玄令,另一隻溫度熾熱的手掌便覆了上來。
命長蘇手指順著莫清嵐的指縫擦過,落在弟子令上,然後一點一點的將之抽出。
命長蘇道:“仙君要收,怎可反悔?”
“我收你,收了你之後,讓你用堂堂九淩宗掌職之人的弟子令拈酸潑醋嗎。”莫清嵐的聲音繃直。
命長蘇安靜了許久,喉結滾動,沒有答話。
有些事情,直到經曆以後,才發現根本無從克製,直至如今的境地。
莫清嵐的視線從他臉上劃落,最後落在他手中的弟子令上,眉心擰起。
命長蘇看著他神色的變化,低聲道,“仙君是不是在想,現在該拿我怎麼辦?”
莫清嵐一愣,聲音冷道:“能怎麼辦?從最開始我就與你說過,你我之間萍水相逢,若不合適,你就自己下山去。”
伸手將他手中的弟子令取回,莫清嵐準備離開,命長蘇的手卻從扶椅,到他微冷的衣袖,擋住了去路。
發覺他這次真的動怒,看著人,命長蘇喉結微滾,伸手佯碰他唇角繃直的弧度,低聲哄道:“彆氣。這次是我錯了,以後一定不會……”
卻在此刻,忽然門口傳來一陣巨響。
原本的指尖已經與他的臉頰極近,莫清嵐身體微動,尚未觸碰的指尖便舒爾碰上一層柔軟,兩人齊齊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