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個男人嗎?要死要活得太難看了,等你好了,我去給你找十個男人來,隨便挑。”朗臻沒好氣地說道。
周藝歲依舊沒有說話,眼睛都沒有動一下,似乎壓根沒有聽到朗臻的話。
吊瓶裡的液體慢慢地流進了周藝歲的血管裡,她似乎有了點力氣,終於動了一下,看向了朗臻,說道:“他是譚峰。”
就這麼一句話。朗臻卻明白什麼意思,在周藝歲心目中,譚峰是特殊的,那是她想到眼睛裡放光的人。
朗臻到底還是心軟了,跟哄小孩子一樣地哄道:“想開點,說不一定他得了什麼絕症,逼不得已才會跟你分手。”
周藝歲不說話。
朗臻給她把被子蓋好,像裹小孩一樣地裹住了身體,隻留了一隻手在外麵輸液,繼續說道:“這事也算我妹妹對不起你,咱們也是老同學,接下來的日子,我會幫你度過難關。”
周藝歲有了反應,她看向了朗臻:“不用。”
朗臻俯視著周藝歲,語氣堅定,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不用我幫你,那你還想不想見譚峰?”
周藝歲頓了一下,臉上又出現了那種微弱的光芒。
朗臻移開視線,不去看她的臉,說道:“好好生活,我會幫你想辦法。”
周藝歲的臉上出現了掙紮,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醫院外,寒風依舊肆虐,周藝歲剛輸了液,臉上多了點血色,兩個人站在醫院門口,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醫院前的雪被踩得臟兮兮的。
周藝歲走路的時候仿佛腳有千斤重,每一步都緩慢沉重。
朗臻是急性子,被凍得腳痛,看了周藝歲一眼,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周藝歲搖了搖頭:“我自己可以回去。”
“就你現在這個樣子,一口氣吊著,我擔心誰撞你一下,那口氣就沒了。”
周藝歲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朗臻說話,隻是哦了一聲,眼神依舊飄忽,人已經瘦得形銷骨立了,她脖子露在寒風中,白皙修長,像孤潔的天鵝。
朗臻就這樣想到了一句話,聽說天鵝是最癡情的生物,一生隻認一個伴侶,失去伴侶後會孤苦終老。
朗臻心裡煩躁,麵上卻不顯,反而是彎下腰,聲音有些低沉:“上來,我背你去停車場。”
“不用。”
朗臻仿佛聽不到一樣,他心裡莫名有點生氣,直接把人懟在自己背上,強行背了起來,背上的人太瘦了,朗臻起身的時候,覺得自己像是背了一個小朋友。
周藝歲還想說什麼,朗臻開口說道:“不用懷疑什麼,我對你沒有想法,我隻是同情你罷了。”
背上的人聲音輕飄飄的,說話的時候,呼出來的氣都是冷的:“我知道。”
周藝歲當然知道,她並不傻子,哪怕是現在思維因為痛苦變得遲鈍,她也能看出對方眼裡□□裸的同情和可憐。
這世界很不公平,很多人一出生就是為了被人愛。
而有的人,拚儘全力也守不住一份愛。
周藝歲無病無災,她父母一樣拋棄她,在大雪天把她扔在偏僻的郊外,彆人家扔孩子會扔在人多的地方,而她的父母把她扔在偏遠無人的地方。
朗臻歎了一口氣:“好了,我知道你難過,思維因為痛苦而遲緩,我以前也有過。”
周藝歲整個人都是麻木的,太痛了反而變麻木了。
朗臻也不在乎她想不想聽,自顧自地接著說道:“我以前也真心愛過一個人,你至少還擁有過,而她從頭到尾不喜歡我,甚至覺得我是個人渣。你看我現在過得也很好。我的經驗是轉移注意力,你如果繼續這樣渾渾噩噩下去,你的腦子,你的心都會被這個事情占據,最好的辦法就是找點事情做。”
“嗯。”
背上的人安靜冰冷,朗臻背著人往回走,迎麵吹來一陣冷風,仿佛是冬夜的一聲歎息。
林蔭路兩邊的樹留不住積雪,紛紛簌簌往下掉,發出了窸窣的聲音,訴說著未知的隱痛。
失去了摯愛的人,餘生還會愛上其他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