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最下之人(2 / 2)

他的斷情絕欲之道走不通,隻有祖師爺的多情之道才走得通。

可是,他再一次看錯了季子野。

季子野從來不是放浪不羈、灑脫通透之人,而是觸不到情的最下之人。

當年季子野的嚎哭恐怕不是出自真心,而是學著周圍眾人之樣,停止哭泣也是因為四下再無一人。

這種扭曲不止騙過了他,也騙過了季子野自己。

“你為何愛上柳幽幽?”

聽得張禪主說這話,季子野愣了愣,猶豫片刻,回道:“她心地善良,在秘境中……”

話未說完,被張禪主打斷,“不是這個誆騙自己的理由,而是你內心真正的理由。”

張嬋定定地盯著他。

“季子野,天底下這麼多人,你為何單單挑了柳幽幽去愛?”

季子野一時之間怔住。

天底下這麼多人,他為何挑了柳幽幽去愛?

這叫什麼話?愛一個人還能挑的嗎?

他是真心喜歡……

猛然之間,季子野內心一震,瞳孔驟然一縮,麵露驚駭。

“你悟了。”

張敞唇角微勾,慘然一笑。

感情是相互的,尤其對於忘情禪。一方放手,另一方更易忘情。

“你挑中柳幽幽,因為她用情不深,三心二意,稍感不愉,隨時都可放手。你決定愛上她,讓她愛上你,再等她厭煩,等她抽身而去,你好順從她,順從你的內心。從此斷情絕義,在忘情大道上更進一步。”

“季子野,你是最下之人。你對修行飛升的執念,遠超凡塵俗世,遠超愛恨嗔癡。”

季子野驚恐萬狀,想要開口否定。

看著張敞通透的眼神,決絕的背影,一個“不”字怎麼也說不出口。

三日後,和光接到季禪子的請求,從公案中擠出時間,來地牢見他一麵。

他與幾個月前並無兩樣,盤腿席地而坐,腿上枕著一把蕭肅的古琴,按指輕輕撫著,神情悠閒舒適,瀟灑的琴音飄在地牢中。

和光垂眸俯視他,剛想開口,被他一句話堵上了。

“你抓了柳幽幽?”

和光心頭一震,臉上卻不動聲色。

他的話嚇人,不再是親密地叫幽幽,而是柳幽幽。再者,他說話的語氣,仿佛柳幽幽不是他的愛人,而是隨便一件被搶走的死物。

和光抬起下巴,不急不緩地說道:“我不懂你的意思,大衍宗對外稱,塗鳴擅闖九曲城,抓走了……”

他哂笑一聲,抬起眼皮,諷刺地橫她一眼。

“銀月環在你手裡。”

他抬起中指,銀月環發著冷涔涔的光芒。

銀月環是對戒,可以顯示雙方的位置。

“幾個月前,柳幽幽失蹤的那天,銀月環顯示她在大衍宗執法堂。我給你發過訊息,你說你在忙,無暇問候大衍宗執法堂。可是,蕭玉成無意中提了一嘴,當日他親眼見你進入傾天殿。當時,你是我師叔,是萬佛宗眾人敬仰的大師姐,我信你,什麼也沒多說,什麼也沒多問。”

她的唇角漸漸沉下來,取下寶藍念珠,一顆顆撥起來。

“幾天前,銀月環又亮了,表示另一枚戒指正在萬佛宗。大衍宗宣稱,塗鳴強開傳送陣,從宗內擄走了柳幽幽。如今是齋戒日,宗內大能集聚,不同於花燈節的九曲城。我可不信他一個邪修這麼不要命,還敢強闖萬佛宗。況且,他來這裡作甚?”

他輕喝一聲,冷冷地盯著她。

“這裡可沒有第二個柳幽幽。而你,兩次都在場。”

“當時沒有細想的事兒,如今想想,疑點頗多。你為何去九曲城,專程來找我?我們倆人從無交集。為了柳依依的事兒,想捉拿我回宗受審?不至於要執法堂三把手親自出馬,你手下的人多得是。這一點,我至今想不通。”

“但是,我看透了一點。無論是勸我回宗,還是邀請同往秘境。你從一開始,就為了分散我和柳幽幽兩人。我們沒有瓜葛,你不至於是為了讓我斷情修禪,那麼唯一的可能便是,你的目的是柳幽幽。”

和光輕輕笑了笑,悠閒地道:“不過是一個築基修士罷了,我為何執著於她?”

季子野站起身,古琴隨之跌落在地,琴弦儘斷,琴骨開裂。

他走近鐵欄,猛地扣頭貼上鐵欄,死死地盯住她。

“我也不懂,但是我肯定,柳幽幽就是你抓的。”

和光也走近一步,與他雙目對視。

“你想報仇?就算去告發我,你也沒有證據,更何況你還身在……”

他死死地抓緊鐵欄,手背青筋凸起,砰地一下頭撞上鐵欄,一股血從他額角流下。

“不,什麼柳幽幽,我壓根不在意。我要讓你知道,你摧毀的不是我的愛人,而是我的道心。”

作者有話要說:唔,先說一聲,和光的心魔另有原因,不是異界來魂乾的,這是她的必經之路。感謝在2020-07-0622:36:27~2020-07-0723:40: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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