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萬眾一心(1 / 2)

東臨城。

戰爭從龍百川發出那聲龍嘯打響,其他諸多準備從十幾天開始便在暗中進行,比如東臨城的跨界傳送陣,附近海岸城市的防禦工程,以及東臨城市民的疏散工作。

濱海城島民五百萬之多,東臨城更是千萬有餘。

八月十八突如其來的災難,不少東臨城市民連夜奔逃,減輕了不少工作。然而還是有很多凡人眷戀故土,沒有離開。

明非一接到疏散的任務,立刻翻出了東臨城的所有市民戶帖,比照著湧入其他城市的新入戶帖,大略核算了滯留的人數,兩千五百萬。

再看看西瓜派給他的修士人數,一千。

明非當時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又聽到西瓜規定的時限,兩個時辰。

明非恨不得劈開西瓜的腦瓜瓢,瞧瞧裡麵是不是都是水。

兩個時辰內,一千修士護送兩千萬多萬凡人離開東臨城,怎麼想都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且不說護送的人手不夠,東臨城不小,兩千多萬人分散居住在各個地方,要怎樣才能準確地知道每個人的地點並立即通知疏散的消息呢?

用大廣播的話,海族那邊也會立即知曉,說不定會暗中阻止。

明非冥思苦想了許久,都想不到一個完美的方法。直到他去嗔怒峰請李鐵柱出山參戰,見到了一旁隨風搖擺的多肉。

多肉是一株狗尾巴草,在李禪主千年如一日的靈液灌溉下,硬生生突破了凡草的界限,生出了靈智,修為臻至元嬰巔峰,成為了坤輿界絕無僅有的草中一霸。

修為高不算什麼,重點在生出靈智上。但凡器物化形、蠻獸啟智、凡草生靈,這種新生出的靈魂,都具有某種天賦神通。

執法堂沒有多肉的詳細資料,明非稟著試試的心理,上前問了一句。

多肉全神貫注地塗草綠色的指甲油,頭都沒抬一下,“我的天賦神通?彆指望我打仗了,不怎麼厲害,也就方圓百裡的狗尾巴草都歸我管。”

多肉動了動小指,院子角落裡的狗尾巴草抖了抖,兩片碩大的葉子向下撐住地麵,蹭地一下把自己拔了出來,一蹦一蹦跳過來,繞著明非轉了好幾個圈。

遠處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明非一眼望去,狗尾巴草組成的大浪正朝著這兒蹦來。

好家夥,這還不叫厲害。東臨城狗尾巴草不少,有了多肉,即時通知各家各戶不成問題。

明非溫和地問能不能幫個小忙。多肉手下一頓,猛地抬起頭,反問回來,“我有什麼好處?”明非看著多肉饑渴的眼神,心中暗暗做好被獅子大開口的打算。

“前輩,您想要什麼?”執法堂預算不夠的話,他自掏腰包給補上。

多肉輕輕吹乾指甲油,“聽說你和紅袖招的曲無眉挺熟?”

明非心中一震,忙道:“前輩這使不得,人家怎麼說也是媚門的少門主,怎麼能......”

“讓紅袖招給我做個全身護理。”

明非無語凝噎,連忙壓下自己的失態,應下了這事兒。

九月初七,龍嘯響徹雲霄之時,東臨城各條街道磚石縫裡,各家房子的門前屋後,也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無數株狗尾巴草雙葉撐地,自個拔了出來。東臨城的人們嚇了一跳,聽完狗尾巴草們的話,又嚇了一大跳。

人們紛紛收拾行李,朝著原定的路線奔去。

狗尾巴草們傳話、帶路、背行李,一條龍服務,蹦在地上的狗尾巴草幾乎比走在地上的人還多,效率比修士不知高了多少。

明非手下的一千個修士隻輪得到最後開傳送陣的份兒,兩方合作起來,僅僅一個時辰就把東臨城的人們運了出去,比西瓜規定的時辰還快了一個時辰。

多肉使用神通過度,變回了一株狗尾巴草,懨懨地窩在花盆裡。明非抱著花盆,帶著它巡視它的功勞。

遠方的海岸,龍族和蛟族打得不可開交,陣陣轟隆,嗡鳴聲不絕於耳。東臨城傳送陣處,人人好奇地打量著狗尾巴草,比起大仗,對狗尾巴草更感興趣。對戰爭的恐懼和背井離鄉的哀愁,竟然沒有多少。

這時,青鯊打眼前路過,疾速往海岸奔去。

明非趕忙叫停他,“那兒打仗呢,你才練氣期,跑去送人頭?”

青鯊撓了撓頭,解釋道:“副堂主,我不去戰場,我去濱海城。”

“那更不行了,濱海城比前線還危險。”

青鯊神色焦急,沒回話,眼神瞅著盆裡的多肉。

明非這才想起來,青鯊是嗔怒禪的弟子,多肉怎麼說也是嗔怒禪主的草,他當著多肉的麵管教人家的弟子,未免有越俎代庖之嫌。

明非看向多肉,問道:“前輩,您怎麼看?”

多肉揚起小葉片,朝青鯊招招手,示意他過去。青鯊極不情願地挪過去,結結巴巴道:“師叔,我......我有點擔心,就想去看看......”

多肉揮著小葉片,撓了撓毛茸茸的穗子,“去吧,挖點海泥帶回來。風太大了,把我臉都吹乾了。”

明非無話可說,隻能看著青鯊大樂一聲,邁著屁顛屁顛的步伐,一溜煙兒跑到岸邊,猛地一頭紮進海裡。

行吧,愛怎麼著怎麼著,反正嗔怒禪的兔崽子,從上到下就沒一個聽話的。

從禪主李鐵柱,到上任禪子薛孤延,和光,再到青鯊,沒一個讓人省心。

盛京。

九月初七是個極其平凡的日子,非要找出點不同,那就是離九九重陽節還差兩天,家家戶戶準備著祭祖的物什了。

東岸吹響金戈鐵馬的號角,內陸還沉睡在山河無恙的和平。

言笑晏晏的眾人不知道,坤輿界的格局正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改變。有識之士或許察覺到了,然而時代的車輪滾滾而來,他們隻能或欣喜或不甘地被卷進,朝著頂上之人規劃好的終點疾馳而去。

這一日,盛京樊樓的說書人從暗線那兒聽來個消息,萬佛宗暗中召回了所有遊曆在外的修士。說書人琢磨著萬佛宗或是打算開戰,他揣著這個推測,打算說書的時候說出去。

他還是從濱海城的事情談起,濱海城正是熱門話題,哪怕隔夜飯炒了一遍又一遍,聽客們也聽得入神。

他說了一會兒,酒樓的氣氛不錯,客人的熱情一如既往。說書人心中暗喜,再講一段,暗線的消息就要說出來了。

聽客們絕不會聽過,他已經能想象到底下熱火朝天的歡呼聲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客人的玉牌響了響,客人正在興頭,反手把玉牌翻了過去。玉牌又叮叮叮響了許多下,旁人都不悅地瞪過去。客人無奈,隻得不耐煩地翻過玉牌,查看信息。

這一看,臉色登時就變了。

客人迅速從說書裡回過神,手指頭對著玉牌敲個沒停。

說書人見狀,心裡不大爽快,這馬上就要講到暗線的消息了,那家夥怎麼不聽了啊,玉牌響得真不是時候。說書人又立馬放寬心,這麼多客人都全神貫注地聽著呢,少一個不打緊。

然而,大堂又響起叮叮叮的聲音。

不止一處,從各個桌上、各個角落響了起來,此起彼伏,響個沒完沒了。

客人們拿出玉牌一看,臉上不約而同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眼睛睜得極大,似乎是為了確認一般,把玉牌的消息看了好幾遍。

捏著玉牌的客人們對視一眼,試探地問道:“你也聽說了?”

“真的假的?該不會是蒙人吧?”

“萬佛宗這麼猛?”

“哎喲,坤輿界真要變天了。”

......

大堂裡頓時討論起來,無人再往說書人那兒瞟上一眼,知道消息的互相討論著。不知道消息的也起了興致,扭頭詢問旁座。

說書人咬牙切齒,一字一字地繼續說書,試圖拉回客人們的注意。

說書時,不能大聲喧鬨是樊樓默認的潛規則。以往,客人們遇到急事,也是匆匆離開,從未有過像今日這般高聲吆喝的場麵。

說書人感到麵上無光,提高了聲調,想要把眾人的聲音壓下去。馬上就要說到暗線了,為了眾人期待崇拜的目光,他把這個消息憋在心裡許久了。

然而他的聲音越高,客人們似乎是嫌棄他吵一般,討論聲就越響。

“聽說步雲階把全副身家都押上了,為了請大衍宗最厲害的陣法師出山,他把洞府飛船全賣了,向執法堂借了一大筆錢,還簽了整整一百年的賣身契。好家夥,他這回要是沒當上堂主,還不得去睡大街。”

“步雲階那個都不算什麼!蛇族可是傾巢而出,把一族的命運都堵上了。這要是打輸了,蛇族不得被一窩端了啊。”

“你們怎麼都不說龍族啊!萬佛宗居然把龍主搞回來了!龍百川都活了多少萬年了,萬佛宗就不怕打不過龍百川,被反將一軍?”

“不會吧?話又說回來,龍百川修為實力到底多高了啊?當今坤輿界,哪個能和它打一打?”

......

酒樓外的街道,來來往往的人潮仿佛是被按下暫停一般,縷縷行行停下腳步,望著手裡的玉牌出神。吆喝的小販嘎然而止,賣藝的藝人任憑道具砸在臉上,討價還價的老板顧客把商品拋在一邊,擁抱接吻的戀人眼裡心裡再沒對方......

各人的神色與酒樓眾人一模一樣,麵對難以置信的事實,不得不逼迫自己相信。

緊張和無措的情緒在無言的沉默中蔓延著,直至包裹了這兒的所有人,眾人的情緒交織纏繞在一起,發酵到最後,究竟會醞釀出什麼東西?現在的他們還不知曉。

台子上,說書人沒帶玉牌在身,自然不知發生何事。

他依舊侃侃而談,終於說到了暗線的消息,他一拍醒木,特意把聲音提得極高。“

這時,台子下的小二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停下。說書人不耐地瞪了幾眼,懶得搭理,等他說出萬佛宗準備打戰的消息,定能重獲眾人的目光。

小二麵色焦急,竟然直衝台子上來了,湊到說書人跟前,低聲道:“彆說了!出大事了!萬佛宗打戰了!”

說書人吃驚,“你怎麼知道?我的暗線昨晚才告訴我,萬佛宗點兵了,估計是打算打戰了。”

“哎呀!”小二臉上露出心急和愁苦,“不是打算打戰,是真打了!”

說書人睜大眼睛,“萬佛宗發布打戰通知了?什麼時候?咱們得早點避難去!”

小二狠狠跺跺腳,“怎麼說不清呢!打啦打啦!一個時辰前就打起來了!東臨城清空了!蛇族和萬佛宗的軍隊都碾過去了!龍族都排排杵在岸邊,和蛟族對峙!”

小二說得急,又拍桌子又敲醒木,酒樓的眾人都聽到了,頓時一靜。

說書人也傻了眼,怔怔問道:“那......那咱們怎麼辦?”

樊樓是大衍宗旗下的產業,盛京樊樓更是其中翹楚,樊樓的店員知道的總比外人多些。

“執法堂下了命令,各酒樓搜查附近的海族,一旦見到就先捉起來,交給無相魔門的魔修。”

“海......海族啊?”說書人眨眨眼,顫抖地指向外邊,“那不就有一個?”

話音剛落,酒樓的眾人紛紛扭頭,看向大堂的海族。

海族連忙縱身躍起,一下就往門口奔去。它速度極快,眾人都沒反應過來,就讓它跑到了門口。

眼見就要被它逃脫,它剛跨出門檻,砰——門外伸出一隻腳,狠狠踢在它胸膛。它吃痛大叫一聲,跪倒在地。

門外的腳又踩在它肩上,把它往地上壓。

門外那人沒走進來,眾人不知他是何身份,清風徐徐吹進酒樓,一片黑色的衣角被拂進來,其上赫然繪著無相魔門的紋路。

海族呲牙咧嘴,立馬掏出刀,砍向那腿。

說時遲那時快,黑色的重影中,那腳第一下從下往上踢在海族手腕,刀子脫手飛向上空。

第二下踢在海族胸膛,海族如塊抹布滑過酒樓大堂,嵌進對麵的牆裡。

那海族掙紮著站起來,想從牆壁那兒的窗戶逃離。大堂之間的距離不小,魔修想從大門跑到窗戶,恐怕要花不少時間。

酒樓眾人看著心急,海族已經跑到窗戶邊了,門外那人還沒有邁進來的意思。

海族打開了窗戶,跳起身欲逃。這時,刀子掉下來,那腳第三下踢在刀柄上,刀子猛地射出,釘在海族腦袋邊。

海族感受到臉頰上的冰冷,渾身顫抖,害怕得再無逃跑的心思,狠狠地摔在地上。

這三腳,著實厲害,大堂眾人不禁喝彩。

說書人撈起醒木就要拍下,拍下的前一刻,噠——那人邁進門。

黑底紅紋的衣袍,袖口醒目的金線,眼底魔紋,左耳三個銀釘。

說書人倒吸一口涼氣,醒木鐺地一下掉在地上。

聽到小二說把海族交給無相魔門時,說書人還以為交給駐盛京分部的魔修,沒想到來的居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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