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六百海裡(1 / 2)

海麵上,夜幕低垂,星光黯淡,雙方交戰碰撞出刀光劍影,以及遠處沿海城市不時閃爍的燈塔。

海水下,僅剩中央火圈燃起的熊熊鳳火,照亮了整個濱海城戰場。針鋒對撞的靈氣揚起一陣陣不同方向的強風,刮得鳳火四方飄搖。

急劇逼近又回退的海水,儘數覆滅的海族軍隊,毛骨悚然的鬼哭聲......

所有人都看見了,都聽見了,他們的心隨著搖擺不定的火焰,咚咚咚地打起鼓來。

哐——

一個巨大的影子鋪天蓋地罩了下來,印在濱海城的大地上,印在每個人仰著的驚恐萬狀的臉上。黑影的衣角獵獵吹拂,鎖骨中央透出火焰的圓洞,脖子之上赫然是恐怖的鬼麵獠牙。

還留在濱海城的蛟二和鯊齒麵色大驚,“什麼鬼?”眼前這一切,已然超過他們的認知。

殘指扭頭望向東方,喃喃道:“師父。”

鳳火竄動了一瞬,黑影也搖擺了一瞬,緊接著驟然消失。眾人更驚慌了,四處張望探尋。

一個黑影蹭地一下閃身到和光麵前,青麵獠牙的鬼麵離她的鼻尖不到一厘,她嚇得心臟一顫。旁邊的鯊齒嚇得差點叫出了聲,連忙後退好幾步,“是人是鬼?”

和光摸著小心臟,不留痕跡地仰頭,離遠了些,乾巴巴道:“塗鳴前輩,多謝您出手相助。”

“少廢話,觀邪呢?”塗鳴逼近了些,審視的目光從鬼麵後方直直戳向她,“我沒感覺到他的氣息。”

和光難為情地笑了笑,“觀邪師叔他......他有事去了,眼下不在濱海城。”

“你耍我?”帶著威壓的三個字劈頭蓋臉地砸來。

和光連忙解釋道:“我怎麼會耍您,濱海城沉陷時,觀邪師叔被蛟六施法變成海猴子關進籠子裡。一日前,他因任務離開了。”

“他去哪了?”

塗鳴又退了回去,眼神望向滄溟海內,似乎在搜尋著觀邪的蹤跡,仿佛一有線索,就會追過去一般。

不遠處,殘指一挪一挪地奔了過來,唇角微微往上翹起,“師父。”

塗鳴轉過身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徒弟啊。”

殘指眼神裡的喜色更明顯了,連唇釘也牽得動了動,他剛要開口和師父敘舊,哪聽得塗鳴這麼說道。

“現在不害臊了?小時候連洗澡都不肯露出下麵的觸手,現在竟然大庭廣眾之下放出來了。”塗鳴的語氣頗有些欣慰。

殘指的臉色登時就拉了下去,扯緊了黑袍子,遮住下麵的觸手。

塗鳴出場之後,蛟二趁亂逃了出去。鯊齒就在和光身邊,慢了一步,趁著和光同塗鳴問話,它偷悄悄地挪遠了些。

它後腳一用力,即將衝鋒逃離時,一隻瘦小的腳攔在前方。

鯊齒垂下眼眸,俯視著青鯊那張與自己相差不大的臉龐,俯視著他飽含恨意的眼眸,突然想起了十幾年前它擄走的一個人族女人。

那個女人,也有著和他一樣的眼神,讓它恨不得想要戳爆。

事實上,它也這麼做了,十幾年後的今日,鯊齒又像當年一樣抬起了手,不過一個孩子罷了,怎麼敢用這樣的眼神看它。

然而,青鯊的手比它更快。

一個金色的繩索兜頭罩來,鯊齒想都沒想躲,練氣崽子的法術能有多厲害,繩索碰到脖子的那一刻,軟弱無力的感覺侵襲全身,鯊齒沒法再反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繩索捆住了它。

鯊齒無比後悔,大意了,沒想到這孩子手裡有這樣的武器。

和光注意過來時,青鯊已經死死捆住了鯊齒,麵對和光驚疑的眼神,青鯊摸著腦袋笑了笑,“臨走前,小五師叔給的,聽說您曾經用捆靈鎖綁過殺戮禪的菜瓜師叔。”

濱海城被困在滄溟海深處,大衍宗的防護陣法撐不了多久了。

海水,最先從四周湧進來。

濱海城地勢四周低、中間高。

四麵的陣盤剛一破碎,海水便洶湧猛烈地衝了進來,不過一會兒便淹沒了戰場邊緣,戰場上的執法堂弟子被海水衝得一踉蹌,忙不迭飛上半空。

海水漫上火圈裡邊時,外圍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怎麼回事?海水怎麼漲上來了?”

“陣法塌了?海水要倒進來了嗎?”

“濱海城真的要沉了?我們不會淹死吧?要是淹死的話,我還不如遊出去博條生路。”

“外邊有海族啊!”

“淹死也是死,被海族吃掉也是死,那你說怎麼辦吧!”

......

和光傳音給王負棘,“前輩,眼下海族軍隊的威脅已經減輕,可否用鳳火蒸乾這些海水?”

“哈?”懷疑的聲音從腦海裡傳來,“你到底把鳳火當成什麼了?彆想了,鳳火溫度極高,我能控製住鳳火不灼傷凡人,卻控不住水蒸氣。況且這個逼仄的地方,一不小心就會引發水爆炸。”

鳳火行不通,和光不得不想其他解決辦法,然眼前的危機狀況,實在給不了她思考的時間。

多魚就在火圈旁邊,海水漫上來時,他看得比任何凡人都清楚。方才海水還在火圈外,短短一彈指,他的腦筋還沒有轉過彎來,腳下便濕了。

海水順著冰冷的褲子,一寸寸攀上來,就像滄溟海的海蛇一般,死死地咬緊了它。

驚懼的叫喊聲響起,緊接著是繁雜紛亂的腳步聲,人們爭先恐後地往中央奔去。五百萬凡人的奔跑逃命,濱海城的土地都在顫抖,比之前最激烈的戰爭時還來的劇烈。

多魚第一時間護住了板車上的母親,拉緊了一旁的不浪嫂子和侄女。

五百萬凡人本就擠在一處,慌亂之下,更擁擠了,還會變得更擁擠。推搡之下,不少人跌倒在地,前方的人沒有回頭看,後方的人也沒有伸手拉起,他們要往前逃命。

人影之下,求救的手臂被無數的腳印踩了下去,再也沒能抬起。四處濺起的血液,黏在了後來人的腳底。

那些人沒有往下看,也沒有往後看。

多魚不得不把母親從板車上抱下來,背在背後,不浪嫂子也一把抱起侄女,他們一同往執法堂大殿奔去。那是濱海城最高的地方。

海水漲得極快,不過一會兒就到了腰,被衝散分離的親人不在少數,終於有人回頭了,他們叫喊著親人的名字,轉身往海水更深處尋去。

更多的人,麵對人頭攢動的前方,背朝幽深可怖的海水,咬牙之下,選擇攀上最近最高的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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