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自由複仇(2 / 2)

變數太多,柳幽幽留不得了。

長夜漫漫,皓月當空。

今夜是花燈節的第一個夜晚,家家燈火、處處管弦。

修士們湊成一對對,從街頭遊到巷尾,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莫長庚坐在自家的房梁上,遙望著火樹星橋的景明街,內心忍不住感慨,熱鬨都是彆人的,我什麼都沒有,隻有兩個惱人的房客。

和光在院內,澆花。

為了避免陷入天運的圈套,她必須冷靜冷靜。嗔怒禪的功法使她動肝火,嗔怒的心魔趁機鑽出來,火上澆油,容易讓她喪失理智。

對付心魔,嗔怒禪有祖傳的方法,種花。

她的盆栽留在嗔怒峰,沒帶來,索性拿莫長庚院內的花草玩一玩。

莫長庚眼睜睜看著價值千金的靈液滴入雜草中,忍不住嘖嘖嘖,嗟歎三聲,有錢人的快樂,真是想象不到。平時他連滴水都不會給草滋。

莫長庚提著一壺酒,尤小五坐在他旁邊,長籲短歎。

莫長庚拍拍他的肩,把酒遞給他,尤小五連忙擺擺手,拒絕了。大師姐在下麵想事,他在上麵玩樂,被她知道了,又是一頓好打。

被拒絕也不介意,莫長庚仰天灌了一口酒,湊近尤小五,輕聲問道:“她受了什麼刺激?”

尤小五若無表情,瞟了他一眼,右手撐著下巴,有氣無力地回答道:“大師姐的煩惱,你不懂。”

莫長庚挑眉,“失戀了?”

和光猛地抬起頭,目光朝他射去,大家都是修士,說得再小有什麼用。她向他勾勾手指,挑釁地笑了笑,“比劃比劃?”

尤小五擔憂道:“大師姐,你還受著傷。”

和光嘖了一聲,“元濟那軟趴趴的掌法,能打傷隻蝦就不錯了。”

莫長庚把酒壺扔進尤小五懷裡,跳下屋簷,從角落的雜物堆裡翻出一根木劍,“那行,不用靈力,比比招式。”

尤小五好奇地問道:“前輩,你是昆侖劍宗的弟子嗎?”

莫長庚把劍扛在肩上,眉毛壓低,似乎有點不高興,他橫了尤小五一眼,拖長著聲音說道:“難不成是個劍修就出自昆侖?”

尤小五眨巴眨巴眼,閉緊嘴。

行吧,看來前輩被冒犯到了。

哪怕沒用靈力,尤小五還是看不懂高修為的比試,有些招式,他連影子都沒看清。隻見兩人你一掌,我一劍,擋住,再挑開。

你來我往了三個時辰,兩人打得樂此不疲。和光承認,莫長庚的實力夠硬,一場下來,全是他在給她喂招,一步步升階,試探她的底限,然後把解法教給她。

尤小五看得昏昏欲睡,餘光中門外閃過一抹白影。

“大師姐,謝鯤來了。”

兩人同時收了招,和光朝他抱拳,謝道:“受教。”

莫長庚把木劍重新丟入雜物堆,朝她擺擺手,“我也好久沒鬆鬆筋骨了。”

與初見時意氣風發的樣子相比,謝鯤憔悴了許多。他出門前特意剃乾淨胡子,換了身清爽的衣服,塗靈藥消除深深的眼袋,卻依舊遮不住眼底的疲憊。

最近發生的一切,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前往萬佛宗渡心魔之前,他和謝玄都以為隻是一次簡單的開解,開解完回家,就可以重新結丹。

直到引出異界來魂的事兒,傳送陣上突生的事故。

這幾日,他一直在來回奔波,照看走火入魔的謝玄,同執法堂的人解釋,聯係謝家的人來處理。從練氣到結丹,他隻關心修為和實力,沒有放心思在人際交往上。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處理事務不比修煉簡單,甚至比它更複雜,牽扯的團體和利益更多。

謝玄還被關在監獄內,昏迷不醒,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族裡的長老和執法堂溝通後,同意暫時放他出獄,治好後再審案判刑。

謝鯤說完事情的經過,頓了頓,緩緩說道:“此次前來,是向大師辭行。”

和光上下打量著他,嘴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

幾日的工夫,那個有點悶騷的不諳世事的少年,開始麵對現實,手忙腳亂過後,開始蹩腳地應對處理。

“柳幽幽的事,不必擔心,不久就會解決,到時候謝玄也會無事。”

謝鯤點點頭,從懷裡取出一隻做工精巧的木盒,遞給和光。“聽聞大師每年都會種一株花,不知今年大師種完了嗎?如若沒有,不如種上它,這是來自異界的彼岸花種子。”

和光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說的“異界”不是柳幽幽的異界,而是坤輿界之外的界域。她搖頭笑了笑,對於異界來魂,她都快魔怔了。

打開木盒,裡麵鋪著一層鮫紗織成的白帕子,帕子上躺著一顆深紅色的種子。

異界的花,她還沒嘗試過。

謝鯤喉嚨動了動,移開目光,掩在袖子裡的手捏成拳,故作鎮定說道:“門派納新之日,大師來盛京之時,鯤必將掃榻相迎、虛左以待。”

謝鯤走後,莫長庚吹了聲口哨,饒有興趣地看著和光,“那小子對你有意思。”

和光收起木盒,斜了他一眼,“怎麼看出來的?眼睛沒毛病?”她揚揚手裡的水壺,“要不要給你洗洗眼?”

莫長庚眯眼,認真地看著她,過了片刻,笑著搖搖頭,砸吧砸吧嘴,語氣有點心疼,“現在的年輕人玩刺激都喜歡找和尚,嘖嘖,世風日下,可惜和尚不開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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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燈節持續三天,最後一夜是高潮,來自各地的修仙者蜂擁進九曲城。酒樓、青樓、酒肆客棧人滿為患、座無虛席,一晚賺的錢足足抵得上一個月。

酉正,鼓敲八下,所有傳送陣關閉。

封曜在樊樓設宴,代表大衍宗,向和光道謝,向柳幽幽等人賠個歉意。季禪子醒了,陪同柳幽幽赴宴,蕭玉成跛著腳一拐一拐地去了。倒是被當做傀儡的路人們受傷最重,一個動不了。

和光與他們不熟,僅僅認識,沒到喝酒談天的地步。

她和封曜都是熱場高手,對於核心弟子來說,酒桌文化是門派外交中不可缺少的一環。從築基期,他們就和各大派的弟子在青樓酒肆談天侃地。

酒過三巡,氛圍漸漸熱了。

封曜單獨向柳幽幽敬了一杯,朗聲道:“師妹,此番是執法堂安保不力,讓你們受驚了。”

柳幽幽靦腆地笑笑,“沒有,還要多謝師兄們的出手。”

封曜又給她斟了一杯,“過幾日下穀秘境開啟,師妹可有興趣前往?堂主吩咐我去秘境辦點事,不如同往?”

柳幽幽轉頭,看了季禪子一眼,眉毛動了動,子野和她身上有傷,多一個人多一份保障,她點頭,欣然同意了。

和光自飲一杯,掩住唇角的嘲諷。

封曜這家夥一點沒變,裝得一臉溫潤大師兄的模樣,肚子裡全是花花腸子。秘境?墳墓才對。不過她沒臉說他,她也打算乾掉柳幽幽。

和光側頭,對季禪子說道:“師侄,你如今身上有傷,不如回宗休養一陣。秘境之行,留待下次也無不可。”

聽到這話,柳幽幽緊張地看著季禪子。

季禪子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師叔,我已答應幽幽,陪她同往。此次秘境,我的實力足以自保。”

他們的手交纏在一起,中指上的銀月環互成一對,豔色耀目。和光嘴角的笑意不變,眼神涼了幾分。她摟住尤小五的脖子,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同我和小五一起。小五修行懈怠,要去秘境曆練一番才好。”

尤小五一臉疑問,剛想反駁,看到大師姐溫柔到殘暴的眼神,悻悻的閉上嘴。

行,你說懈怠就懈怠吧。

“封師兄,不介意多我們兩個吧。”

封曜和氣地笑笑,“師妹如此強大的戰力加入,當然歡迎。”

柳幽幽長舒一口氣,心跳得極快,不過短短一刻鐘,突然有兩個金丹前輩保護自己。她知道自己一直運氣好,沒想到好成這樣。被殘指伏擊是為了今天做鋪墊?

蕭玉成坐在一旁,腦子裡的勁一直在跳憤怒,他也想和幽幽一起去秘境,但是左腿斷了,沒個十天半月好不了。

他心想:斷得好啊,我回去把右腿也給折了。

他悶悶地灌酒,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神一亮。

他拍拍尤小五的肩膀,一臉八卦地問道:“道友,我心裡有個疑惑,不知可否解答解答。”

尤小五眉頭一跳,有些不安。他們同為築基,他不會問修行上的問題吧,千萬彆,自己隻是個菜雞,回答不出來給大師姐丟人就不好了。

雖然心裡極不情願,但尤小五清了清嗓子,勉強同意了。

蕭玉成湊近他,小聲道:“修仙界一直有個傳聞,歡喜禪的弟子從不會結伴出行,道友,你知道原因嗎?”

他的聲音極小,但在場的人修為都比他高,他的小聲不算小聲。

酒桌出現一刹那的寂靜。

季禪子倒酒的手晃了晃,偏了,酒流德滿桌都是,柳幽幽不解地看著他。

封曜正在飲酒,聽到這話,猛地一咳,即時抬手掩嘴,還是有幾滴酒液噴了出來。

尤小五吃驚地張大嘴巴,滿臉憋得通紅,直想掀桌,淦,你還不如問修行的問題。

蕭玉成一臉茫然,這個問題怎麼了,大家的表情好奇怪。

和光喝了一杯,斂住嘴角的笑意,看向蕭玉成,好心地解答道:“這個問題不成立,歡喜禪的弟子會結伴出行。”

蕭玉成追問道:“可人們從未見過同行的歡喜禪弟子。”

“歡喜禪一起行動,是組團去青樓打/炮。”

此話一出,眾人的臉色異常精彩。和光挑挑眉毛,輕輕掃了一圈,淡淡說道:“大驚小怪,歡喜禪麼,不都口味挺重的嗎?”

尤小五扯扯她的袖子,勸道:“大師姐,這麼多人呢,彆玩葷段子。”

和光覷了他一眼,“樓下的台子上在跳脫衣舞,說了葷段子怎麼了?”

蕭玉成的臉憋得菜青色,開口也不是,不開口也不是,畢竟問題是他先提出來的,他真想扇自己一巴掌,問的什麼狗屁問題。

和光拍拍他的後背,安慰道:“感興趣的話,下月去京城紅袖招的花魁夜轉轉,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亥初,散宴,賓主儘歡。

封曜回宗,向來穆臣報告情況。柳幽幽三人拉拉扯扯,在街道上遊玩,享受慶典最後的狂歡。

和光帶著尤小五,朝祖師爺的花車行去。

尤小五無法釋懷,“大師姐,背後歡喜禪的壞話,不太好吧。”

和光回頭,打量了他一眼,“壞話?不是事實嗎?三十年前的花魁夜,明非師叔帶我開眼。那場麵…”她捂住鼻子,“彆提多刺激了。”

尤小五被勾住興趣,追問道:“多刺激?”

“群魔亂舞。”

她說完四個字就閉口了,尤小五抓心抓肺,無論怎麼求她,她都不肯再說一句。

到底是怎麼個群魔亂舞?

和光被他煩得沒法子,“下個月帶你去見識見識。”

子時到,天空閃現萬丈煙火,花燈節過了。

行人們結束瘋狂的一夜,該回宗的回宗,該回客棧的回客棧,睡路邊的也有不少。燈火闌珊、更闌人靜。

大衍宗,傾天殿。

來穆臣抱著暖玉,封曜和步雲階彙報花燈節的狀況。

玉石桌上,放著通體透明的琉璃盤,盤內摞著一顆顆鮮美的櫻桃,鮮豔欲滴的顏色透過晶瑩器皿,誘人下口,旁邊擺著一小碗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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