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地下城(2 / 2)

兩袋靈石落地時,嚇到的不隻有高矮修士,還有藏在巷子裡的和光。

這兒除了她,還有其他人,而她竟然一點也沒有察覺到。

高矮修士進去之後,她沒有馬上出去,等了一會兒沒看到另一個人出來,她才往靈石扔來的地方走去,想要查探那家夥是誰。

然而,那兒空無一人。

另一人不知何時離開了。

和光心頭警惕起來,此人修為必定比她高,也不知她的身份暴露沒有。

公奴營。

私奴被剝奪自己的意願,強製性分配給不同的世家大族。而公奴的狀況也有些許相似,公奴們依據自己的意願,準確來說按照出身身份,劃分出數個陣營。

天極界本地的奴隸中,就劃分出三個大陣營,妖族、海族、人族。從異界買來的奴隸,又被排擠出不同的陣營。依據勢力的劃分,居住的場地和各種情況也有所不同。

蛟持作為從坤輿界來的奴隸,又是唯一一隻蛟族,幾乎不被任何勢力接納。

唯一對它還算不錯的,隻有同被排擠的躍淵界奴隸。

聽他們說,他們最初不是奴隸,而是躍淵界的修士。

躍淵界是千壑界的附屬界域,為了獲得千壑界的庇護和天曜大戰的排名,躍淵界的權貴把界域內的修士套上鎖奴環,當作奴隸送與千壑界。

在千壑界,他們作為奴隸不是簡單地被抽乾靈氣,而是作為千壑界特有的替身奴隸或替死奴隸,為主人們完成各種各樣的事情。等到他們完不成的時候,他們又被送給千壑界的同盟界域天極界,在天極界被抽乾靈氣,榨乾最後一絲用處。

在地下城,異界修士是最底層的奴隸,不僅因為他們數量更少,更因為他們沒有任何希望。天極界奴隸的種族或許會來救他們,把族內重要的人物撈出來。但是異界修士沒有,沒有人會千裡迢迢地跑來,隻為救快要被榨乾的他們。

蛟持待在地下城的這段時間,聽過不少白澤的故事。

比如說白澤是天極界的獨有神獸,天極界的天道所鐘,就像坤輿界的龍族一般。不過龍族最後的下場不太好,白澤也是如此。

比如說天極界的奴隸們很喜歡刻下白澤的名字,把白澤的名字當作附身符一樣,刻在所有能刻的地方,刻不了就往身上畫,每日每夜唱頌一遍,把白澤當作救世主一般祈禱。

蛟持覺得這些家夥很蠢,按照他們的說法,白澤早在千年前就不知所蹤,光念兩句,怎麼還會出現。

但是,白澤又有某種意想不到的效果。

天極界的海族和妖族本是世仇,就同坤輿界的龍鳳一般水火不容。但是隻要一說起白澤,海族妖族兩方又能暫且放下恩怨,說著“看在白澤的份上,我這次就不跟你丫的計較了”之類的話。

蛟持有些看不懂,它試著換了個對象,大概就像天魔大戰期間,妖族和人族本來也是水火不容的關係,看在魔主談瀛洲的份上,又能握手言和共同抗魔。

躍淵界的人族家夥們,也奇怪得很。

哪怕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下城,也一日不忘修煉,就算不能修煉功法,也會撿起樹枝練刀練劍。哪怕被管事們打得遍體鱗傷,也會撐著一口氣站起來。

他們......這些人似乎以為,終有一日能逃出去,逃出暗無天日的地下城。

蛟持已經放棄了。

阿兄被手筋腳筋俱斷,不能再下來救它,有救它的功法,還不如去救彆的兄弟們。

蛟持抬起手臂,蒼老腐朽的皮膚,深入骨頭的疤痕,像是被堵塞一般的血管,它已經沒救了,被抽了太多靈氣,也無法再修煉,如今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現在,那些天極界的奴隸們又叨叨起了白澤的名字。

“白澤、白澤、白澤......”

“千年前,我曾祖父和白澤一起攻入都城,曾祖父說了,賀拔六野根本不是白澤的對手,不知那個人族畜生耍了什麼手段,使得白澤突然間走火入魔,才被賀拔六野偷襲得手。我曾祖父死之前,一直念叨著,白澤肯定沒死,白澤魂燈未滅,戰場上也沒有白澤的屍體。”

“白澤肯定會回來,撐住,撐住就好了,隻要撐到他回來。”

......

最裡邊那個狐族首領又開始寫血書了,似乎在策劃著下一次暴動。

蛟持嗤之以鼻,白澤過了千年還沒回來,要不是回不來了,要不就是懶得管它們了。這些家夥每次暴動時,一定要喊出白澤的名字,仿佛沒了白澤就不能暴動一般。

暴動了又怎樣,根本逃不出去。

噠、噠、噠。

腳步聲漸近,巡邏的修士來了,所有奴隸頓時噤聲。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人砰的一下撲倒在鐵杆前,極力伸出手,抓住了高修士的衣角。

這人臉上刺著【罪】字,不是一開始就是奴隸的人,原是天極界世家大族的子弟,犯了無可彌補的大錯,才被家族扔下來作奴隸。

他緊緊揪住高修士的衣角不放,淒切地懇求道:“前輩,前輩帶我出去吧,我若出去了,定會答謝前輩!”

高修士歎了口氣,輕聲道:“少爺不是我不想幫你,職務在身,不能知法犯法。”

他抽了抽鼻子,磕磕絆絆道:“找找......找找其他人,肯定有人能下來救我。”

高修士蹲下身,定定地看著他,“您出身高門大族,救您還不簡單。可您都下來三年了,這三年裡,有一人下來看過您嗎?沒有!若是外邊的人想救您,早就把您救出去了,何必等現在。”

高修士撥開他的手,緩緩站起來,“我若是您,就不會再捱下去了,早死早超生。這輩子已經廢了,下輩子再來吧。”

他伸出手,想再揪住高修士,卻被高修士一腳踢開了。

高修士吹滅了所有的燭火,奴隸營頓時暗了下來。臨走前,高修士還按下所有牢籠前的陣法,一堵無形的牆壁落下來,牢房外可清楚地看見裡邊,牢房內卻看不見外麵。

所有奴隸都知道,今夜又有人下來了,也不知哪個幸運的家夥會被救走。

那個和尚的臉從蛟持腦海中一閃而過,它又立刻搖搖頭,抹掉了,那個和尚不可能的,她沒殺了自己已經算好了。

剛來天極界的那段日子,蛟持還問過阿兄幾時可以回滄溟海。後來知曉坤輿界海族和人族之間的事情後,蛟持對回歸坤輿界已經不抱希望了。

龍族等了兩萬年,才等來那麼一個時機。蛟族的性命不夠長,也等不到那麼好的機會。

蛟持走到角落,靠著牆緩緩蹲下,把臉埋進手臂。

旁邊,那幾個躍淵界修士還在修行,一日不落,砰砰砰,各種亂七八糟的聲音傳了過來。

不知過了多久,砰——旁邊傳來極大的聲音,嚇了蛟持一跳。

它抬起頭來,隻見牢房內多了一人,鐵門也被打開了。

那人身著夜行衣,臉上蒙了黑布,光瞧身材能看出是個女人。蛟持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神落在她脖子上,一圈疤痕,赫然是鎖奴環留下的痕跡。

這個女修,以前也是奴隸。

難不成今夜下來救人的是她,她要救的是躍淵界奴隸?

她一見到躍淵界修士,立即上前解開了他脖子上的鎖奴環,兩人緊緊拉著手,似乎是久彆重逢,激動得手指都在顫抖。

“這兒不隻有我,還有十幾個師兄弟。”

女修連忙問出地點,連續打開好幾個牢房,救出了將近十幾個修士。

啪嗒、啪嗒、啪嗒。

鎖奴環解開的聲音回蕩在蛟持耳畔,它緊緊看著地上的鎖奴環,忍不住摸上了自己脖子上的那個。

他們剛要走時,同蛟持一個牢房的躍淵界修士停了下來,轉身問女修,“可以把那孩子捎上嗎?”

蛟持感到他們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它咽了咽喉嚨,回想起阿兄的話,回想起蛟族的尊嚴,強忍住哀求的衝動,扭開了臉。

女修緩緩走了過來,居高臨下地俯視它。

“蛟族?坤輿界蛟族?”

清冷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蛟持點點頭,“是又如何?”

修長白皙的手伸了過來,按在它脖子的鎖奴環上。蛟持不禁渾身顫抖,她要解開它的鎖奴環?她真的要救它?它能離開暗無天日的地下城了?

就在這個時候,斜刺裡又冒出一隻手,按在了女修手臂上。

“不好意思,這小子是我的。”

異常熟悉的聲音落下。

蛟持猛地抬起頭,這聲音,是那個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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