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出口(2 / 2)

母雞似乎被激怒了,怒視著和光,雄赳赳地衝上前,準備啄她報仇。

和光無奈歎氣,“雞妹,好歹我也是你祖宗的拜把子,打個商量,讓我過去唄。”

母雞充耳不聞,蹬後腿準備衝刺,被和光定住,直直摔在了地上。

和光繞開她,朝草屋後走去。

石階上,高大的男子穿著一件白色的裡衣,衣擺處繡著精致的金線。他懶懶地站著,頭發披在身後,提著一隻木製水壺,給一盆草澆水。

嗔怒禪種花的傳統一脈相承,從師祖的桃花,師父的多肉,到和光的百花齊放。

師父的多肉不是多肉,是一顆狗尾巴草。

多年前,李鐵柱還是個橫衝直撞的少年郎時,謹遵他師父的教誨,重金從藥門買了一顆多肉種子。

他精心嗬護,靈液滋養,日夜不斷,寸步不離。

天有不測風雲,有一次練劍的時候,力氣使大了,不小心削了隔壁的山頭。削了也就削了,沒想到多肉種子被吹飛了,誤打誤撞飛進了一顆狗尾巴草的種子。

問題在於,他不知道這個事。

等到種子發芽、成形,他還是不知道,雖然覺得多肉好像長得有點奇怪,也沒當回事,他也不知道多肉到底長啥樣,沒準就長這樣呢。

於是,這顆狗尾巴草從漫山遍野的同胞中脫穎而出,在靈液的滋養下,生出了靈識。在傻大款李鐵柱的無私包養下,一路順利地築基、結丹、成嬰化形了。

傻大款李鐵柱相信它是一顆珍貴的多肉,傻白甜多肉也相信了,兩人一直甜蜜蜜地過日子,直到藥門的前輩來拜訪時,說出了殘忍的事實。

李鐵柱怒發衝冠,覺得自己被騙了,幾百年的青春和心血都喂了狗。

多肉一臉懵逼,他也沒想到自己是個三兒。但是喝了這麼多年的靈液,還要吐出來嗎?何況他也舍不得這種不勞而獲的小日子。

於是他咬咬牙,狠下心來往地上一躺,邊打滾邊哀嚎,“李鐵柱你這個負心漢,養都養了,你還能扔了我不成。”

李鐵柱氣得想打他,又舍不得。平時黃了一片葉子都急半天,怎麼下得去手。打殘了怎麼辦,還得多灌靈液養回來。

於是一人一草就將就著,過了下去。狗尾巴草想改名,李鐵柱不肯,硬要把一顆狗尾巴草叫做多肉。

現在,和光看著這盆草,感慨萬分。

作為一顆狗尾巴草,生了靈,成了嬰,草生無憾了。

和光走上前,俯首道:“師父,徒兒有話要說。”

李鐵柱抬起頭,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專心給狗尾巴草澆水。“等會,澆完水再說。”

他的嗓音嘶啞乾澀,還帶著一點慢悠悠的遲鈍,似乎是宿醉方醒。

和光看向院子裡,燃儘的火堆,七零八落的光酒瓶,散落著幾根光溜溜的骨頭,黑劍直直插在地上,劍身油亮亮地泛著光,仿佛在咆哮著不滿。

和光了然,雞肉配酒,又是糜爛的一個晚上。

她上前一步,聲音大了些,“師父,徒兒真的有事要說。”

李鐵柱巍然不動,抬手扣了扣鼻子,順手擦在花盆上,“說你麻痹,沒看到老子在伺候祖宗嗎?”

和光抿抿嘴,一腳走上前,在他注意力渙散之際,飛速拔出狗尾巴草,扔了出去。然後趁他驚呆腦子空白時,把季禪子、異界來魂的事一下子全說了出來。

被這麼一通騷操作,李鐵柱的酒立刻醒了。

他走下石階上,沿著她的思路想了一番,得出結論,徒弟是來辭行的。

被□□的狗尾巴草,落在地上,登時就變成了一個人。

作為一個男人,多肉長得有些娘,粉麵朱唇,雪膚玉貌。手掌纖細白嫩,指如蔥根,柔弱無骨,十根手指還細細塗著時下流行的酡顏。

多肉扶著發冠,氣急敗壞地吼道:“小變態,你拔我做什麼?”

和光咳了咳,解釋道:“鬆鬆土,以後長得更好。”

多肉氣笑了,“就會唬人。”

李鐵柱坐在石階上,垂著腦袋,還沒回過神來,宿醉的威力太大了。

多肉輕輕踢了他一腳,嘖嘖地嫌棄了兩下,向和光抱怨道:“你是個小變態,你師父是個大變態。我都能化形遍地跑了,他還讓我變成原形,插進土裡澆水。我都元嬰了,要是讓外人瞧見,老臉往哪擱。”

和光尷尬地笑了笑,順著毛擼,“原形和人形不一樣,師父在乎你,專門從藥門買回來的靈液,多澆澆,化神也能快點。”

多肉聽完,頓時就高興了,嘴角的笑掩都掩不住。

李鐵柱回過神,拎著水壺沉默了。

這好像是他昨晚的洗腳水。

他煩躁地撓了撓頭發,往後一仰,黑心徒弟逗傻子逗得不亦樂乎。

“幾時啟程?”

和光答道:“三日後。”

李鐵柱擺擺手,想讓她退下,這麼點小事還來交代乾嘛。手擺到一半突然頓住了,他的語氣突然有些難以言喻。

“光啊,就你一人?這不太好吧。”

和光樂了,師父難道鐵樹開花,知道關心徒弟了。以前他對他們師兄妹兩人,非打即罵。

她的嘴角不禁上揚了幾分,剛想回話,就聽到師父說。

“你要是發起狠來,沒個人在旁邊勸著可咋整啊?”

猛地一盆涼水澆下來,和光忍不住頂回去,“哦?那師父出門怎麼辦?咱們的病可是一脈相傳,師父出門也帶著監護人嗎?哦,我忘了,師父你有多肉嘛。”

“沒大沒小,不尊師長。”

“徒兒是發自內心地為師父考慮,要是不小心把修仙界擼平了,咱們可賠不起。”

兩人吵著吵著,就打起來了。當然,是和光單方麵地被淩虐。

多肉捧著自己的小花盆,急忙遠離戰場中心,他看著被按在地上吃土的和光,嘴裡忍不住叨叨,“幾十年了都沒學會教訓,打不過非要頂嘴。”

三日後,和光出發時,還頂著一臉紅印。

不是不能消,是她不想消。她要記住,落後就要挨打。

尤小五看見她時,表情有些扭曲,想說什麼,硬生生憋住了。跟著大師姐幾十年,紅印的來源還是知道的。

謝鯤看了她好幾眼,秉持著身份不好開口,但那紅印太明顯,他憋了好幾回,憋不住了。

“大師,你臉上的紅印,是過敏嗎?”

和光扭頭,像看傻子一樣看了他一眼,你家過敏長這樣?

“被打的。”

“演武台上比試的傷嗎?不知道是哪位前輩出的手?”

“我師父打的,專門朝臉打。”

謝鯤尷尬了,沒想到是家事。

謝玄有些混不忌,他本來討厭和光,他開口挑釁道:“不知道鐵禪主是個什麼樣的人,大師能不能給我們說說。”

和光沒給他一個眼神,“一錘子把你錘出腦花的人。”

謝玄自討沒趣,撇撇嘴,不吭聲了。

尤小五倒是很有興趣,他雖然經常和大師姐混在一起,可是他也沒見過幾回鐵禪主。他忍不住說道:“大師姐,說說嘛。”

和光本不想搭理他,受不住他搖袖子,吐出四個字,“鋼鐵直男。”

接著,她講了一個故事。

那還是築基期的事。

四大門派的比試中,和光打贏了藥門的冷白薇,擠進了築基期前五。比試結束後,她收到了一封情書,約她去後山的小樹林。

當時她年紀還小,第一次收到情書,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於是她拿著情書,去請教師父。

李鐵柱是個真·鋼鐵直男,他就看了一眼,輕飄飄地回了一句,“太弱了,配不上你。”

和光覺得師父的話不行,太傷人自尊。

她赴約後,委婉地拒絕了那個男孩。

“我喜歡厲害的人。”

男孩問道:“隻要我變厲害,我就有機會了嗎?”

和光道:“要比我厲害才行。”

然後,出於炫耀的目的,她當場給他打了一套降龍十八掌,打出雷霆萬鈞之勢,掌掌驚風,虎虎生威。

看到嚴肅凜然的表情,蒼白冒汗的臉孔,和光失望了。

他媽的居然偷學我的招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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