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監獄(1 / 2)

碧湖底部。

據說這兒是疏狂界最幽靜、環境最好的地方, 同時也是最為牢固的監獄,專為異界修士建造。

上方滿是充盈靈氣的湖水,異界修士彆說在湖麵上方飛行, 不小心觸到湖水都可能爆體身亡。被關押在湖底,無論什麼修為,沒有疏狂界修士的協助, 壓根不可能逃出來。

和光還以為她會被好好安置在某座山頭的洞府內, 沒想到嚴大頭對她的懷疑竟然到了如此程度。

透過透明的隔離罩, 碧綠的湖水裡什麼都沒有, 水草、珊瑚、遊魚都沒看見, 上方的烏雲陰天清晰可見。

一瞬之間,仿佛不是在湖底,就像是被關押在湖麵上一般, 伸出手就能摸到空氣、觸到天空。

“和光代表, 這兒許久沒有人關呸!住過了,有些臟亂,我先打掃一下。”

和光掃了一眼監獄,強忍住皺眉的衝動,輕道一聲“辛苦了”。

苔蘚斑駁的石壁, 白漆早就凋零得不成樣, 更彆說滿室的灰塵和碎屑了。

名叫阿猛的執法堂弟子轉了個清潔陣,塵消灰落, 這下好歹能下腳了。裡邊四壁空空, 條件比監獄還差些,至少監獄還有張床。

阿猛似乎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摸著後腦勺, 難為情地笑了笑, “有些空啊,我這就添置些東西。”

石床、木桌、精致的吃食、一書櫃的佛經、蒲團、香爐

阿猛憋紅了臉,把能夠想到的和尚需要的東西都搬了進來,添置到最後,似乎實在想不出還需要什麼,紅著臉問,“和光代表,要不要弄座佛像給您拜拜?”

和光乾巴巴地說道:“這就不用了?”

空蕩蕩的石室,瞬間就滿了。

出去之前,阿猛突然轉過身,興奮地看著她,“那酒呢?酒要不要?我剛拿到了幾壺”

砰、砰、砰。

監獄門的鐵杆重重地敲了幾下,嚴有山瞪了阿猛一眼,“她是嫌疑人,不是你祖宗!”

阿猛扭過頭,背著嚴大頭,偷偷衝和光吐了吐舌頭,聳聳肩出去了。

嚴有山合上鐵門,手掌往門上一拍,手心手背的黑色紋路脫離出來,交織成成錯綜複雜的陣法,刹那間蓋在鐵杆上。

一道禁閉陣就這麼形成了。

和光用一縷靈氣試探了一下,確實不是她能解開的程度。

嚴有山定定地看著她,“坤輿界的弟子已經安置妥當,代表無需擔心他們的安全,跨界飛舟也派了專人駐守,不會有人進去,也絕不會出現貨物損失問題。這些日子辛苦代表了,若有什麼需要,代表儘管提,我們會儘量幫忙。”

和光走上前,同嚴有山雙目對視,“嚴道友,這不是危言聳聽,事件或許遠遠超過你們的預料,如若有抓住凶手,你們需要我和坤輿界的協助。”

嚴有山移開眼神,“我們會儘快抓住犯人,無需勞煩代表操心。”

“謔。”阿猛搖搖腦袋,“得了吧,這麼多天了連犯人的影子都沒看到,還抓人”

阿猛嘟囔著,仿佛習慣性動作一般從腰間解下酒壺,還沒來得及灌一口,就被嚴有山一手拍飛。

嚴有山恨鐵不成鋼地覷她,“什麼時候了,還喝!”

和光道:“嚴道友,萬界隻有坤輿界和天極界有魔氣,如若按魔氣來判斷,天極界的可能性應與坤輿界一樣。再者,現場除了我,還有天極界的賀拔長老,他的嫌疑程度絕不比我少。今日隻囚我一人,是否有些不公平。”

無論如何,她還想試著把嫌疑推到天極界身上去,把賀拔六野拉下水,最好能讓賀拔勢同這嚴大頭扯皮。

嚴有山點頭,“不錯,所以我把天極界的代表也帶來了?”

聽到這話,和光腦子嗡嗡響。

一次性涉及兩個大界,按理來說應該法不責眾,怎麼會一下子冒犯兩個大界。這嚴大頭,到底怎麼回事?

這時,湖水出現幾個黑點,越來越近,赫然是被押住的賀拔勢和賀拔恕兩人。

賀拔恕怒氣衝衝,不停地朝疏狂界弟子大喊,“你知道我是誰嗎?就這麼關住我們。魔氣又不是我弄的,你有證據嗎?你就銬住我們。”

賀拔勢神色煩躁,意外地居然沉默無言,就這麼乖乖被壓了過來。

落到牢房,賀拔恕看到和光的第一眼,不悅地瞪她,似乎把錯怪在她身上,是她連累了他們。

賀拔勢麵上的煩躁一掃而空,一下子衝了過來,眼神閃閃發亮,就像隻見到主人的狗崽一樣。

“狗和尚,你也被關起來了!”語氣聽起來還有些開心。

和光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這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

“噢。”他低聲應了一句,收起臉上的喜悅,隻不過那隱隱顫抖的眉眼,還是暴露了他幸災樂禍的念頭。

他敲了敲鐵杆,示意嚴有山開門讓他進去。

嚴有山按在陣法上,剛要開門。和光砰的一下踢在鐵杆,狠狠瞪了賀拔勢一眼,“滾邊上去。”

賀拔勢不解地皺皺眉,嘴裡喃喃道:“今天脾氣這麼這麼暴,吃炮仗了?”

賀拔恕重重地哼了一聲,抬步往旁邊的牢房走去,“我絕不要和她一起,指不定會被她偷偷弄死。”

嚴有山無奈地按了按眉心,又開了隔壁的牢房,把賀拔恕和賀拔勢兩人關進去,便帶著疏狂界弟子離開了。

沒過多久,寧非天來了,站在和光牢房外,罕見地道了聲歉。

和光深吸一口氣,儘量平息怒氣,半晌才壓著聲音說道:“你沒權力。”

不是反問句,而是肯定句。作為半知情的人,那日他在現場,肯定清楚賀拔六野和那築基期修士的嫌疑比她大得多。可她還是被關了進來,說明他的權力比嚴大頭小,沒法左右搜查和案件。

寧非天煩躁地壓了壓眉頭,“事情比你想象得複雜,我隻是諸天大會的代表,隻有控製諸天大會和界域關係的權限。疏狂界的治安大權掌控在嚴大頭那兒,其他人就算是渡劫期前輩也沒有置喙的餘地。”

“疏狂界的管理,很亂啊。”和光毫不留情地說出這句話。

“我知道。”

和光走上前,握住鐵杆,認真地看著他,“寧非天,你聽著,犯人可能是那日被賀拔六野救走的築基期修士,我有七成的把握。你去找艮目前輩,他知道這件事,隻有解釋清楚,疏狂界的搜查方向才能扭轉過來,不然你們絕不可能抓住那小子。”

“艮目前輩閉關了,沒人能找到他,除非有人參透天問碑,敲開天樞閣的大門。參透天問碑何其難,千年難出一個。”

和光沉吟一會兒,道:“去找無讖,他可以敲開天樞閣的大門。”

“無讖。”寧非天麵露懷疑,“他不是放棄了嗎?”

“他沒放棄,不過是還沒想好,他一連幾日都去了碧湖。幫我個忙,去找他,把這些話告訴他。”

碧湖湖畔。

無讖一腳深一腳淺地淌過沙灘,走到碧湖邊緣,腳尖緊緊貼著湖水。

強風從身後刮來,緩緩推著湖水遠離岸邊,沒過一會兒,風止沙落。湖水又慢慢回來,漫過濕潤的沙子,觸上腳尖,停下了。

疏狂界的修士說,碧湖沒有漲潮落潮,永遠是這麼多水,永遠是這樣的高度。

不遠處立著一隻木舟,船尾淺淺地插入沙子,船頭微微翹在湖麵上,碧水漫到舟身六分之一處。

無讖遙望湖麵,連日的陰天映得碧湖都渾濁起來,穿過白茫茫的霧氣,遠方的扶桑樹若隱若現,仿佛海市蜃樓一般隨時可能消失。

從湖心島回來之後,他每日都要來這麼一回,不去,就隔著湖水遠遠地看著。每次,玉牌總會適時燙起來,師門的訊息狂轟濫炸。

開始,無讖還會耐心地解釋,次數一多,他連玉牌都懶得翻開了。每次的解釋大同小異,結果也一模一樣。

龜殼搖銅錢,占卜,死滅凶惡卦,九死一生,趨利避害,轉身離開。

無讖一直想,忍不住想下去,若是他去了,真的會死嗎?

嘩——

又一陣風從身後衝來,水退,水回,依舊隻到腳尖。

來人是寧非天。

無讖偏頭看了一眼,他身上再無往日的酒味,臉色也憔悴了不少,真相未知的黑柱事件確實給疏狂界很大壓力。

不等寧非天開口,無讖率先說道:“寧道友,在下占卜過,黑柱之事與我無關,什麼也卜不出來,在下愛莫能助。”

“我不為此事而來。”

無讖不解地動了動眉毛,轉頭看向寧非天,“那”

“和光道友托我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瞧她像個瘋子嗎?”

無讖心下更疑惑了,這算什麼?她為何問這個問題?有何深意?無讖不明和光的心思,隻好用委婉地說出實話。

“尋常情況下,還是個正常人。”

寧非天似乎聽出了潛台詞,笑了一聲。

“她托我告訴你,天問碑共有三問,解出兩問能見到天樞閣閣主艮目,從而得知天問碑的第三問。艮目前輩隻負責透露第三問的問題和線索,答案準確與否同他無關。”

“為何?”無讖下意識問。

“因為【世界的終極】有且隻有一個答案,參悟之際,知道的會知道,然後一切都會連起來,最終變得和牧雲亭一樣。”

和牧雲亭一樣,變成個瘋子。

也就是說,她還沒有解出第三問。

無讖在心裡咀嚼這段話,明白了她的用意,她勸他渡湖。前方沒有什麼妖魔鬼怪,他不會瘋,不會死。

“她說,一輩子這麼長,悟不悟得出來,瘋不瘋不知道,至少在天曜大戰之前參悟不出來。就問你,敢不敢賭一把。”

天問碑不會乾擾到天曜大戰,沒有師門和責任的負擔,那麼在性命和真相之間,他有沒有勇氣賭一次。

“卦象,大凶。”無讖輕輕地說道。

寧非天笑了,“占卜,終歸到底是預測。占卜的目的,不是為了掌控自己的命運嗎?怎麼如今弄得命運被卦象掌控住一般?好比真的到了生死一線的關頭,卦象顯示九死一生,你就真的甘心放棄?”

無讖清楚他說的是對的,然而他沒經曆過卦辭界修士的道途,外人都不能理解卦象對卦辭界的重要性。

本該是掌控卦象的界域,如今的卦辭界,早就被卦象掐住了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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