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是非口舌(1 / 2)

中央城池外圍, 樹海深處。

賀拔恕四仰八叉卡在樹乾之間,雙目緊閉,睡得香甜。陡地一聲尖叫, 他立時驚醒, 雙腿一激靈, 樹乾哢嚓一聲響,渾身失重, 掉了下去。

難以忍受的腥臭味直直鑽入鼻孔, 原本就混沌的意識更為暈乎。

還沒完全醒來, 眼前閃過黑影,緩緩抬眼看去,腦門突然被貼了張金符。脖頸傳來冰冷的寒意, 賀拔恕的意識立即回籠,心都在打顫。

“好漢饒命,有話好好說,要財劫財,要色劫”

“咦?是人?”對方的聲音有點耳熟。

金符揭開,脖頸的刀沒動。

一張熟悉又討厭的臉映入賀拔恕眼底,他記得,這小子經常跟在疏狂界代表寧非天身後, 似乎叫若鹿。碧湖監獄的時候,同那狗和尚一起被關在隔壁。

若鹿收回刀,“你不是賀拔家的那個嘛, 怎麼在這兒?”

賀拔恕猛地回神, 對哦, 他在哪兒, 這是哪兒?森林?

若鹿疑惑地瞅他, “出了碧湖監獄,你沒回天極界飛舟?”

“出牢?”賀拔恕拔尖聲音,嚇了若鹿一跳。

出了鬼的牢!

他記起來了!在碧湖監獄的時候,若鹿和那個執法堂的女修先走一步,他本來要出牢,冷不丁被狗和尚打暈。再醒來的時候,牢內再沒彆人。他沒法自己渡過碧湖,玉牌的通訊也被屏蔽,不知在牢內多呆了幾日。

那些日子裡,疏狂界就像地震一樣,湖水嘩啦啦地轉,甚至形成巨大的漩渦。不知是哪個缺德的往碧湖裡倒墨水,烏漆麻黑什麼也看不清。他生怕湖水湧進來,於是躲到監獄最裡邊。再後來,整個碧湖都動起來似的,監獄竟然漂起來,隨著湖水往下衝。

衝著衝著,監獄撞毀了,他似乎被甩出去,磕到腦袋,暈了過去。

再醒來,就是現在。

賀拔恕在心裡大罵狗和尚,摸出玉牌打算聯絡天極界的人,隻摸到一手碎片,玉牌壞了。

“今兒什麼日子了?”

“初七。”

賀拔恕更煩躁,白白浪費這麼多時間,就因為狗和尚!

若鹿執著地又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在這兒?”

賀拔恕自覺丟人,不願說出口,含糊道:“這你彆管,對了,坤輿界那和尚呢?”讓他遭受這樣的無妄之災,非得好好教訓她一頓不可。

若鹿眯起眼睛,似乎有些不悅,“光姐在城內?”

“中央城池?”賀拔恕環視四周,全是大樹,分不清方向,“往哪兒走?”

“這兒很危險,還沒清掃乾淨,你和我一起去吧。”若鹿一手捏符,一手執劍,在前邊領路。

賀拔恕疑惑,危險,什麼清掃?邪修麼?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響起恐懼的喊聲,“鹿哥——來了個厲害的家夥!”一個高壯的修士一邊喊,一邊跑過來。背上還背著個黑臉的修士,就像得了肺癆一樣,滿臉透著虛弱。

賀拔恕細細打量那兩人,都是元嬰期,至於嚇成這樣嗎?難道邪修是元嬰期,也不對,元嬰期的邪修都不會給他們逃跑的機會。

若鹿如臨大敵,手裡緊緊抓住金符。

在場四人,賀拔恕修為最高,是化神期。不好意思讓小輩衝在麵前,他整整衣冠,拔出兩把匕首,走上前去。

他朝那兩個修士招招手,“來我身後,我護你們。”

兩人大喜,疾速奔到他身後,稀罕地看著他的匕首,“前輩的匕首並無佛門紋路,也不用佛門符文,莫非您自身就是佛修?”

賀拔恕嗤笑,“要那東西乾嘛?”

若鹿喊道:“賀拔道友,還是我來吧!”

賀拔恕直言拒絕,“怎好讓小輩出手?”

話音剛落,地麵劇烈地震動起來,濃鬱的血腥味滾滾而來,還有腐朽的屍氣,不知殺了多少個人。

賀拔恕警惕,暗道:來了!

沉沉黑霧滾過來,隻看得清一雙溜溜的眼睛。賀拔恕心道,如此藏頭露尾,不愧是邪修!

他雙手握住匕首,疾步衝去。

正好起了一陣風,刮過那團黑霧,顯露出“邪修”真正的樣子來。

扭曲不似人族的身體,猙獰的麵目遠超妖獸海族,眼放凶光。這不知名的玩意兒抓著半個人頭,一大口一大口咬,吮吸嚼碎,又吐掉。

賀拔恕唬了一大跳,急忙刹住腳步,險險沒衝上去。

什麼玩意兒這是!

他的聲音發抖,“這疏狂界的邪修太邪性了吧。”

後方傳來若鹿的喊聲,“這是天魔啊!”

天魔?什麼天魔?

哪來的?

他不就睡了幾天嘛?怎麼天魔都蹦出來了!

等等!被關進碧湖監獄的時候,疏狂界不就升起黑柱了嗎?莫非疏狂界真的淪陷了?

好家夥!

是天魔你早說啊!他不就不裝這個逼了!

賀拔恕心裡直打鼓,兩隻手都在哆嗦。

天魔突然扔掉人頭,凶狠的眼神射向賀拔恕,腳下一跺,衝了過來。

速度之快,賀拔恕完全沒反應過來。等他抬頭,身體已經被天魔的陰影罩住。

危急之刻,腳下冒出傳送陣。賀拔恕被若鹿傳送到身邊,腳一軟,摔倒在地。

天魔憤怒地大吼一聲,凶光射過來,又凶猛地撲過來。

若鹿沉著上前,待天魔衝到麵前,迅速把金符貼在它腦門。符剛貼上,立刻就沾滿魔氣湮滅了。

“不行!這是帶牌的鴉軍,金符沒用!”

兩修士見狀不對,拔腿就逃。

賀拔恕也被若鹿從地上提起來,催促著逃走。賀拔恕轉頭看向背上的黑臉修士,原來不是肺癆,而是魔氣入體!

賀拔恕又看向若鹿,試探地問道:“道友,這天魔疏狂界淪陷了?”

若鹿繃緊臉,“差點淪陷了,現在黑柱全部關閉,沒有天魔能再進來,隻要解決掉剩下的天魔就行。”

賀拔恕鬆了口氣,幸好幸好,不然他就要困在疏狂界。

話說回來,恐怕疏狂界的人還不知道,升起黑柱的家夥是坤輿界的人!這一切,說不定就是坤輿界暗中搗鬼。等他爆出此事,坤輿界定會和疏狂界交惡。到時候坤輿界的名聲一落千丈,看那狗和尚怎麼辦!

賀拔恕打定主意,要那狗和尚付出代價。不過此時先脫身要緊。

那天魔大吼著,追在身後,緊跟不舍。

若鹿摸出玉牌,打開通訊,說道,【樹海,東側上坡,高階魔將一隻,請求援助。】

玉牌傳來溫和卻沒有感情的女聲,【樹海東側是嗎?有元嬰期佛修搜查,馬上為您轉接。】

幾聲嘟音之後,玉牌裡又變成冷淡的男聲,【帶不帶牌兒?】

【瓜哥?】若鹿麵色大喜,【帶帶帶!】

【多少號?】

若鹿轉頭瞅了一眼,【鴉軍一千零八號。】

【等著,這就來!】

賀拔恕心下大定,不管怎樣麵對天魔,佛修還是比道修靠譜點。

可是,過了許久,都沒有人來。天魔卻咬得越來越緊,離他們隻差一步。

若鹿又摸出玉牌,【瓜哥,還沒到?快扛不住了!】

玉牌的聲音還是那般冷淡,沒有一點驚慌,【找不到。】

【東側,靠近上坡,馬上就到山頂。】若鹿的語氣有些焦急,【瓜哥快些,我這兒還有一個傷員。】

過了一會兒,玉牌傳來的聲音有些喪氣,【找不到,算了。】

魔氣壓到身後,天魔已經追到屁股後頭。

賀拔恕急了,衝玉牌大喊,【等等,什麼叫算了,這兒四條人命呢!】

啪地一聲,通訊斷了。

賀拔恕隻想罵人,什麼佛修,一股子倔脾氣,命都沒了,居然說算了。

天魔的怒吼聲響在耳畔。

賀拔恕轉身一看,隻見天魔躍到半空,直直朝他們撲過來。

要死!這個距離,會被抓住!

來不及了!

就在這個時候,極遠的地方蕩起響徹雲霄的大吼,“趴——下——”

樹海的鳥兒淒厲地啼叫,紛紛展翅逃出樹海。

前邊的兩個修士,一聞聲立馬趴下。賀拔恕不知緣由,卻被若鹿按頭撲倒。

穿過繁密的樹林,深處亮起一點金光,點飛速擴散成線,離地七尺的高度橫來一道金光,風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逼至麵前。

所有樹木的七尺處響起哢嚓聲。

一根錯金鐵棍倏地飛來,橫斷天魔的腰部。

整片樹海上挪一刹那,緊接著轟然倒下,萬年密林隻剩下七尺高的樹乾。

天光瀉下來。

高空鳥兒的啼叫愈加淒慘。

賀拔恕摸了摸頭頂,心頭湧上後怕,晚一步,腦袋都削沒了。

天魔慘叫一聲,推開腰部的錯金鐵棍,剛想接續身體。說時遲這時快,錯金鐵棍倒下之前,斜刺裡冒出一隻手,握住了。

一人倏忽間閃身過來,滿身是血的僧袍,一百零八根指骨的項鏈,屍山血海的氣息,更甚於天魔。

這人一手握住鐵棍,一手抓住天魔胸膛的字牌,“一千零八號,還行。”

天魔掙紮起來,想要後退。

這人拎起鐵棍,棍頭對準天魔的臉,二話不說一棍子按下去。

噗哧——黑霧爆濺。

勉強像人的臉,眨眼間就毀了。

天魔呻/吟一聲,又一棍按下去,直到聲音一聲聲衰弱,魔氣散儘。

這人撕下天魔的字牌,係在腰間。粗略一瞄,估摸有幾十塊牌子,數字最大的是【三十四號】。

賀拔恕暗暗心驚,這家夥到底是什麼來曆。不過元嬰期,竟然這麼厲害。偷偷在賀拔家族的檔案庫查詢,立刻就查到了。

【菜瓜,殺戮禪禪子,萬佛宗高徒,這一輩坤柱,曾在清河賭坊欠下巨額賭債。】

若鹿笑著走上前,“瓜哥,多謝了。”

菜瓜淡淡瞥了若鹿一眼,冷聲道:“不用,你們代表說了,按牌子算錢。來疏狂界出差一趟,我的賭債也快還完了。”

若鹿拍拍菜瓜的肩膀,“師兄歸師兄,我歸我,事情了結,我請瓜哥喝上幾天幾夜。”

賀拔恕對萬佛宗的其他人沒興趣,急著去找狗和尚,便問道:“中央城池在哪兒?”

若鹿朝他一指,“不就在你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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