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風起雲湧(三)(1 / 2)

“這家夥......這個畜生根本不是賀拔六野!”賀拔勢死死瞪住,恨不得掀了半邊金絲麵罩。

賀拔六野垂眸睥睨,幽深的眸子一如既往漠然。

“大膽!怎麼和家主說話!”賀拔恕按住他的後腦勺,逼他跪下。

他揮開賀拔恕的手,咬牙道:“我們被騙了!賀拔家、天極界都被玩弄於鼓掌之間,竟然把這樣一個孤魂野鬼捧上高位!”

賀拔恕麵露驚恐,罵道:“老五你瘋了,說什麼胡話!”

“我有證據。”他把二哥的眼睛遞過去,簡要解釋北海的經過。

賀拔恕掀開一看,嚇得扔掉眼珠子,摔倒在地。抬頭望向賀拔六野,渾身發抖,不住後退。

賀拔六野笑了,“老五,你比我想象得能乾。”他覆上金絲麵罩,輕輕抬起一角。

兩人緊緊盯住,不敢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冷冽的山風呼嘯而過,刮過兩人熟稔的半張臉,掀開金絲麵罩,露出陌生的半張臉。

賀拔恕尖叫,指住賀拔六野的手不停顫抖,“你......是什麼東西?”

饒是做好心理準備,親眼見到這一幕,賀拔勢仍舊震撼得心頭發顫。

一個人的腦袋,長著兩張截然不同的臉。以眉心為界,畫出粗鄙的線,毫不相乾的兩個人強硬拚在一起。

賀拔恕求助地望過來,每個字都在發抖,“另外半張臉是誰?”

賀拔勢握緊拳頭,強迫自己鎮定心神,“五千年前,坤輿界暴露的第一個異界來魂,殘魂一號,汝明山。”

“那又是誰?”賀拔恕抱住腦袋,似乎思緒混亂般胡言亂語,“坤輿界的家夥怎麼會在我們這兒?五千年前?賀拔六野去哪兒了?難不成賀拔六野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我是賀拔六野,賀拔六野就是我。”他一摸臉,眉心界線變得模糊,陌生的臉蓋過熟悉的臉。

他徹底變成汝明山。

一身玄衣那麼刺眼,衣角的賀拔家族圖紋那麼諷刺。

“開什麼玩笑!”賀拔勢指向滿地墓碑,“你數過這兒的墓碑嗎?自你執掌賀拔家,多少族人死於任務,多少族人死於任務失敗的懲罰?賀拔家族以家族為重,從不做傷害族人的事情。你手上沾了這麼多同族的血,哪有半點在乎我們?”

天空揮下紛紛揚揚的細雪,掩住座座墓碑,蓋上一層更加嚴冷的冰布。

“既然清楚,為何這麼做?”賀拔六野

一個眼神,細雪凝結冰粒,劈裡啪啦打下來,狠狠蹭刷墓碑。

一顆冰塊刮過賀拔勢的腦門,當頭一棍,打得他撲通跪下。賀拔六野威脅他,今日真要死在這兒?

身後窸窣作響,賀拔恕緩緩起身。“這下就說得通,為何兩百多年前隻有他一人回來,你父母雙雙隕落千壑界。一年前,為何二哥突然革職,檔案連個敷衍塞責的理由都沒有。疏狂界湖畔,他那麼想殺死那和尚,卻始終沒有踏出虛空裂縫......原是這樣。”

賀拔勢望著緩緩走來的賀拔恕,心裡升起一點希望。靠他們兩人,不指望打敗賀拔六野,說不定能把真相傳達出去。

“四哥。”賀拔勢舉起唯一的證據——眼珠

賀拔恕回望,眼皮半闔,叫人瞧不出心思。

“老五,我們不一樣。我是庶出,我娘是青樓的妓子。沒有實力高強的父母,也沒有位高權重的阿爺,也沒有二哥那麼天賦異稟的資質。靠磕藥吸靈堆起的修為,靠左右逢源搶來的繼承人之位。一輩子唯一的好運是被選去疏狂界掌事,就算這樣,那些死酒鬼脾氣古怪,稍有不慎就會觸到黴頭。二哥在千壑界萬眾敬仰,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在坤輿界無所事事,反正做不成事。而我,在疏狂界卑微揣摩他們的心思,日日小心謹慎,夜夜如履薄冰。”

腳印越來越深,濺起的雪花越來越大,賀拔恕的步伐越來越重。

“好不容易等到二哥身亡,其他候選人不過是些雜魚,繼承人的位置空出來,沒想到被你鑽了空子。”

雪花斜斜墜下,劃出一道道傾斜的白線,逐漸塗滿視野。四哥的臉龐隱在線後,不甚清晰。隻見混沌的黑團越過白線,緩緩行來。不過須臾,身影停在麵前,冰冷的眸子居高臨下俯視他。

“我千辛萬苦爬到這個位置,不能就此廢了,你懂嗎?”

賀拔勢心覺不妙,起身欲逃,被一腳踢飛,二哥的眼珠子也被搶走。

賀拔恕走向賀拔六野,單膝跪下,雙手奉上眼珠。賀拔六野沒有接,淡淡看著,“你很聰明。”

“開什麼玩笑!”賀拔勢飛身撲去,一把搶過眼珠,在雪地翻滾幾圈,還沒退多遠。身後踢來一腳,直把他踢出好幾丈,撞上墓碑才停住。

他猛吐血,胸膛又被死死踩住。賀拔恕朝他伸手,“老五,放聰明點。”

他狠瞪賀拔恕,罵道:“二哥以命換來的證據,你怎能拱手送給仇人!”

“仇人?”賀拔恕譏笑,豎起食指,“抬頭看看這天。”

夜幕低垂,星辰從東方流到西方,繪成一條流光溢彩的銀河,稍稍一斜,就要傾瀉下來。

繁星天河,觸手可及。

這是天極界的最高峰,離天幕最近的地方,登頂萬千世家大族之首的家族才能居住,現在這兒叫賀拔峰。

清冷的星光澆下來,灑在茫茫大地,滴入賀拔恕閃爍的眸子,卷起瘋狂和**的浪潮。

“睜大眼看清楚,我們賀拔家族幾百代人、幾萬年都沒能做到的事,他一人四千年便做到了。”

“什麼仇人?他是我們賀拔家族的恩人!”

強風驟起,黑沉沉的烏雲齊聚而來,不過多時就把銀河遮得嚴嚴實實。天色抖地暗了,仿佛天地之間的所有光芒都融進賀拔六野的黑眸。

倏忽間,賀拔勢感到森森寒意。點點幽幽的微光亮起,萬座墓碑的雪花反射細碎的光點。

“你瘋了!”賀拔勢心覺荒唐,“反了!這個孤魂野鬼以賀拔家族為踏板,爬到天極界巔峰,站到諸天萬界頂端。這樣一個玩意兒掌控天極界,誰知道他會做出怎樣的事情!”

賀拔恕甩了他一巴掌,冷聲道:“他會把賀拔家族送上萬界之巔,世世代代,萬古千秋。”

“他都不在乎族人,還會在意賀拔家族的存亡?這家夥是坤輿界的亡靈,死皮賴臉活了這麼久,隻是為了報複坤輿界,甚至不惜把天極界拉下水。四哥,你還沒看清?”賀拔勢吼道,“他能一手托起我們,就能一手覆滅我們!”

賀拔恕好似喪失心智,滿嘴隻剩賀拔家族的地位和自己的權勢,“如果不是家主,咱們賀拔家族還在世家大族末尾,受眾人排擠,哪有出人頭地的一天?咱們能入駐最高峰,能看到這片夜空,都是托他的福。”

賀拔六野兀自冷眼旁觀,高高在上觀賞他們兩兄弟針鋒相對,始終沒有插嘴一言半句。

賀拔恕伸手來搶眼珠,賀拔勢緊緊護在懷裡。賀拔恕用修為壓製,令他動彈不得,折斷他的手臂,一根根扳斷手指,去奪手心的眼珠子。

賀拔勢拚死活動小指,最後一根手指折斷前,把眼珠子彈到另一隻手,攥緊在懷。

“娘的,有完沒完,你以為今兒還能把眼珠子送出去?”賀拔恕氣得大罵,又一腳踢飛他。

賀拔勢借機轉動身子,趴在地麵,四肢蜷縮成烏龜狀,把眼珠藏在身下。

賀拔恕伸手拽他,四肢緊抓地麵,沒拽動,於是一腳腳踢在背部,發泄般邊踢邊罵。

“老五,平時罵你是縮頭烏龜,你也不用真扮成烏龜的樣子,真丟賀拔家族的臉。”

“家主候選人之間,就你修為最低,資質最差。你怎麼得到候選人位置的,你心裡不清楚?還不是因為你那壯烈犧牲的爹娘和呼風喚雨的長老阿爺。”

“你他媽就是扶不起的爛泥,沒上位時,家族沒人看好你。上位了,也沒哪個看得起,族內可有哪個管事討好過你?世家可有哪個送過賀禮?說白了,你就是個廢物。沒做成一件有用的事。”

賀拔勢緊握拳頭,滿胸怒氣無處發泄,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

賀拔恕說得沒有錯,上位的契機也是討了賀拔六野的歡心。他這一輩子,著實窩囊,沒做過一件有利賀拔家族的事情。

除了手裡的眼珠子......

賀拔恕抓住他的頭發,拽起他,按著額頭,往墓碑撞。“你是不是看準我不敢殺你?也是,你是一輪戰參賽者,你死了,誰知道天極界怎麼辦?不過,打個半身不遂沒問題。家主安排妥當,哪怕你橫著進戰場,也有人把名額送到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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