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風起雲湧(三)(2 / 2)

鋒利的邊緣擦過頭骨,細碎的石子嵌進皮膚。劇烈的疼痛從額頭起,沿著血液流遍全身,末端的小指忍不住顫抖。

賀拔勢忍不住哀嚎。

“廢物,在重重庇佑下長大,這輩子都沒受過這麼重的傷吧。實相點,交出眼珠,朝家主磕頭認錯。”

賀拔勢渾身止不住顫抖,真的好疼,腦瓜要裂開。他咬緊牙關,手中攥得更緊。

大片血液淌下,把視野染得血紅,把冰粒浸得腥臭。

就在這個時候,暗紅的視野亮起一點微光,越變越大,直至視野燒得火紅。他使勁眨眼,血色褪去,銀裝素裹的雪地映入眼簾。

地平線彼端,本應是白與黑的分界線,白茫茫的大地之上,騰起熊熊烈火,把黑沉沉的夜幕燒得火紅。

一聲呼喝驟起,浴火的鳳凰展開雙翅,飛地過來。叢叢火焰之下,滾燙的天空仿佛要隨之墜下。

鳳凰踢飛賀拔恕,一落地變成王禦劍,渾身火焰未消。

過了一會兒,山下警鐘才大響,群群護衛呼喊著過來。

賀拔恕回看賀拔六野的臉色,施展隔離罩,遮擋墓地的場景,斥退護衛。接下來,惡狠狠瞪住王禦劍,“紅樓的掌櫃,來這兒有何貴乾?”

王禦劍笑笑,拉起賀拔勢,“冒昧來此,對不住。我家代表有事找貴界代表,在下特意前來迎接。”

“說得好聽,賀拔峰什麼地方,你想來就來?”賀拔恕冷笑,雙手運氣,飛身攻過來。

王禦劍豎起金算盤,格開攻擊。短短時間內,兩人過了數十招。以元嬰期之身,對上化神期的賀拔恕,竟然絲毫不落下風。

賀拔恕沉下臉,全身氣勢上來,就要施展大招,被賀拔六野喊住。

賀拔六野神色淡淡,開口道:“貴界代表尋老五,為公事,還是私事?”王禦劍剛想開口,賀拔六野又補一句,“若為公事,賀拔家沒收到拜帖。”

王禦劍斟酌一下,麵色變差許多,金算盤的珠子嘈嘈抖動,“私事。”

賀拔六野笑了,“賀拔家和坤輿界沒有私交可言。”袖子一甩,地麵升起根根冰錐,直朝王禦劍而去。

王禦劍跳開躲避,腳掌剛落地,下方鑽出三根尖銳的冰錐,冷不丁貫穿他。一根釘住腳底,一根穿住肩膀,一根紮透肚子。

血液噴湧而出,立時淋透地麵。他吐出一口血,拎起金算盤,削斷冰錐,搖搖晃晃站住。

賀拔勢見狀,明白王禦劍打不過。他帶不走自己,總能把眼珠帶走。“快走,把這個交給和尚。”

眼珠子在半空劃出拋物線,投向王禦劍。

賀拔恕罵了一聲,身子躍起,伸手去奪。斜刺裡飛來一把金算盤,架住賀拔恕的手,眼珠子穩穩落在王禦劍手心。

王禦劍又化作鳳凰,展翅欲逃。噗嗤一聲,一道冰錐破土而出,紮透手心,也紮透眼珠子。

唯一的證據,灰飛煙滅。

“我們兩家可沒好到互換禮物,王掌櫃請回吧。”賀拔六野輕輕一揮,漫天火焰凍結。王禦劍甚至沒能反應過來,就被凍為冰塊。

沒有逃走的希望,賀拔勢飛奔過去,想要說出真相。

“賀拔六野是......”

最後的話卡在嗓子眼。

他眼睜睜看著王禦劍摔下萬丈懸崖,嘴巴不停動彈,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啪嗒啪嗒的血潑了一地,劇痛後知後覺傳來。

他捂住喉嚨,指間不斷溢出血液,停都停不下。

“我......說......”

艱難的擠出一字,微弱得如同蚊子的鳴叫,怎麼也連接不成完整的話。

賀拔恕伸出腳,抬起他的下巴,諷刺道:“打架不需要說話,你成了啞巴,反兒更好。”

賀拔勢揮開,強忍住疼痛,跌跌撞撞逃跑。沒跑出多遠,撞到一個身材高大的人,跌倒在地。

墓地除了他們,還有彆人?

他再次燃起希望,想要把秘密傳達出去。抬首見到這人的臉,希望撲滅,心中滿是荒謬和不可置信。

又是賀拔六野的人!

這家夥不是死了?怎麼會!

季子野看都沒看他,徑路直向賀拔六野,“他讓我來送二輪戰的名單。”說完,季子野才斜眼看他和賀拔恕。

賀拔恕登時跪下,右手抬到頭頂,雙指向天,字字句句鄭重有聲,“我賀拔恕對天發誓,絕不背叛家主,此生為您馬前鞍身後卒,赴湯蹈火為您驅使。如若背叛,叫我萬馬分屍,靈魂寸滅,永生永世不入輪回。”

天道響應,空中降下一道金光,幻化金鎖,囚住賀拔恕的識海。

季子野嗤笑,“天道誓,比奴隸還低賤。”

賀拔勢破口大罵,“你竟然發效忠仇人,這兒可是賀拔家族的祖墳,你不怕天打雷劈,劈死你這賣族求榮的畜生。”

賀拔六野掃了一眼,神情淡漠,“等會清除他們兩個的記憶,但說無妨。”

“隨你。他沒給文件,我隻報一次,你記住了。”麵對賀拔六野質疑的目光,季子野冷笑,“放心,事後他會清除我的記憶,名單不會從我這兒泄漏。”

賀拔恕依舊跪在地上,低頭不動。

賀拔勢頹然坐下,靠住墓碑,心裡滿是絕望。他和賀拔恕會被清除記憶,世上唯二知道真相的人會忘記,再也沒人能揭開賀拔六野的真麵目。

兩百年前,父母殞落千壑界,就為了這麼一個畜生。二哥拚命挖掘真相,也死了。為了那場的複仇,阿爺連個全屍都沒有。四千年來,無數族人變成魔氣的養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堆滿整個禁地。

他怎麼這麼沒用!二哥以命搏來的真相,生生毀在他手裡!

他就是廢物,對不起二哥,對不起賀拔家族和族人!

身體抖個不停,喉嚨的血液噴出來,竟然弄臟墓碑。他忙不迭爬起來,用袖子擦拭,積雪擦落,墓碑的字也露出來。

賀拔勢猛地睜大眼睛,是爹娘的衣冠塚。

他猛拍腦袋,重重的,一下又一下。

混蛋,連爹娘的墓都沒記住,弄臟了,還在爹娘麵前丟醜。廢物!怎能沒用到這個程度。

拍到一半,突然頓住。

等等,還有最後一個辦法。偷探賀拔家族禁地的時候,他同和尚連過腦內陣法,和尚是母陣,他是子陣。母陣能通子陣,子陣通母陣需要付出極大代價。

他顫抖地抬起手,按住太陽穴,手指戰栗,怎麼也下不去。

最後看一眼爹娘的墓碑,深吸一口氣,重壓太陽穴,開陣。

【聽得到嗎?】

對麵的聲音焦急且嚴厲,【蠢貨,你在乾嘛,快關陣!你想靈魂湮滅?】

賀拔勢忍不住笑了,扛過畏怯退縮的恐懼,下定決心邁出最後一步,心境反而平緩下來。

好比逼近懸崖的急湍,跌下壁立萬仞的山巔,墜入水翻浪湧的深湖,隻消離得幾丈,湖麵便一平如鏡。

【和光,你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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