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啟程(1 / 2)

兒女成雙福滿堂 紅粟 15376 字 7個月前

第八十二章 啟程

馬車很快,半個小時的功夫就到了清水鎮。回春堂的車隊一早就裝好了車,這會兒跟車出發的人也已經吃過了飯,收拾著自己的東西準備出發了。

邱晨從馬車上下來,沒看到送行的婦孺,那些即將出發的人臉上也平靜淡然,說笑自如,顯然是習慣了經常出門的。另外,在一些普通打扮的人旁邊,還聚集著十多名身形矯健,氣質剽悍的漢子,邱晨略一想就猜到,這些人應該是回春堂車隊聘請來的鏢師之類的護衛人物了。有了這些人跟著,一般的小股匪徒也構不成威脅了,邱晨就安心了些。

她剛剛下車,兩個小夥計就眼尖地看到了,連忙跑過來打招呼。另一邊的陳掌櫃也趕了過來,一看成子也從後邊的馬車上跳下來,目光不禁閃了一下。

邱晨看到陳掌櫃,寒暄過了,就道:“成子特彆用心,彆看沒幾天,他就已經很精通了。這回讓他跟著,還是去當師傅的呢!”

聽邱晨這麼誇獎,陳掌櫃就露出一個寬慰感激的笑容來,抬手拍了拍成子仍嫌瘦削的肩膀,叮囑道:“林娘子這麼重用你,可是彆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是你的造化。你可要好好用心,彆負了林娘子對你的栽培!”

成子連忙恭順地答應著。

“是這孩子自己用心!”邱晨笑著著,話題一轉道,“陳掌櫃這是要親自帶隊麼?”

“在下也就能守著這個鋪子,出門就不成了。”陳掌櫃笑著搖頭,又抬眼瞅了瞅,確定了一下位置,然後對邱晨道,“這次帶隊的廖海大掌櫃在那邊,我引你們過去認識一下吧,好看的:!”

邱晨自然無不答應,帶著楊樹猛和林旭一起跟著陳掌櫃穿過人群,來到三兩個人跟前。邱晨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間的一個中年人。此人四十來歲,穿一身灰繭綢直綴,個頭中等,體型中等,就連容貌都極普通,本該是往人群裡一站就泯然眾人的,卻因為自然流露出來的自信和沉穩氣勢,讓人無法輕忽。特彆是那一雙平靜無波又似乎閱儘人情的眼睛,更讓人一觀就生出一種精華內蘊深不可測之感。

“大掌櫃,這位就是劉家嶴林家的……”陳掌櫃已經向廖海介紹。

邱晨推了一把身邊的林旭,林旭倒也沒讓她失望,雖然仍舊略顯拘束羞窘,卻很好的接了口,謙遜有禮道:“小子林旭,見過廖大掌櫃。”

楊樹猛相對來說就老練的多,對著廖大掌櫃抱拳道:“久仰大掌櫃大名今日得見實屬幸事。在下楊樹猛,是林旭的姻親二哥,此次我兄弟二人隨同前往,一路上還要仰仗廖大掌櫃多多照應了。”

廖海也抱拳回禮,連道不敢:“林廖兩家如今精誠合作,本就和自家人沒甚兩樣,楊兄弟和林小兄弟一路上但有所需隻管開口,千萬不要外道!”

邱晨和林旭可能不知道這位廖海大掌櫃,楊樹勇和楊樹猛兄弟倆多年趕車運貨,可是沒少聽廖海的大名,此人原是安陽府廖家的一個小小學徒,不足弱冠,就跟隨廖家商隊去往各地采購藥材,心思細膩縝密,處事圓滑老練,竟沒過幾年就接掌了廖家大半的商路,而且開拓了東北的新商路,為廖家采購來大量的東北特產藥材,廖家能夠成為安陽府醫藥界的翹楚,可以說其中有小半是這位廖海大掌櫃所成就。所以這位廖大掌櫃在安陽府基本上就是個傳說般的存在,廖家三位公子可能有許多人不知道,但這位廖海廖大掌櫃在安陽府在外行走的各個行當中,卻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見廖海如此和氣親切,楊樹猛和林旭都心中歡喜,邱晨也暗暗鬆了口氣。

廖海和楊樹猛、林旭寒暄著,目光不著痕跡地瞥了旁邊著月衫青裙的年輕婦人一眼,心中暗暗琢磨,想來這就是讓三公子大放異彩的那位了。年紀輕輕能夠有那樣的本事就已經不簡單了,而更讓廖海讚歎的還是這位不張揚不畏縮的行事舉止,更加難得。

正寒暄著,廖文清一身寶藍錦緞衣衫伴著一身青衣的徐長文走了過來,一見邱晨幾人,立刻笑著上前拱手寒暄:“林娘子早!”

林旭則立刻上前與徐長文見禮,徐長文又和楊樹猛、邱晨互相見禮。

廖文清微笑著看幾人見禮完畢,這才笑著對廖海道:“海叔,看樣子你們已經見過了。這位就是做出‘茯苓膏’和‘三七續命散’的林娘子,這兩位便是林娘子兄長、小叔了。”

廖海含笑點點頭,廖文清又道:“林娘子儘管放心,此次有海叔親自帶隊,又延請了安陽最好的鎮北鏢局的大當家李震北和二十名好漢護衛,不敢說萬無一失,一般劫匪山賊是足以聞風而走了。”

劫匪山賊能夠防得住,邱晨已經很寬心了,至於臨近邊疆極有可能遇上的兵亂,那根本不是普通商隊可以比擬的存在,也隻能祈禱運氣不會那麼背了。

接著,廖海和廖文清就帶了楊樹猛和林旭去認識李震北和商隊中幾名小管事,邱晨則和同樣沒多少事的徐長文留在了原地。

之前的她總是輕易不見人,更輕易不見他,即使見了,也遠遠避開,似有逃避。他也讓自己儘量避諱,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要替她考慮,莫損了她的聲譽,卻因總忍不住想要多看一眼,多關注一些,總顯得有些忸怩做作。自從大病愈後,她竟帶著孩子大大方方地尋上門來,看他的目光,欣賞還有些善意的好感,卻明顯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當時,他以為自己看錯了,之後,又接觸了幾次,他才知道,自己沒有看錯。她不光看他不再目光閃避,看其他人也都大方坦然,沒有了忸怩,沒有了羞澀,沒有了閃避,低頭垂目的婉然……

邱晨似有所覺,一轉眼的功夫,就看到身旁不遠處,徐長文正微微迷蒙了眼神看著自己,他的眼睛明明看的是她,卻又似乎是透過她看著另一個人,其他書友正在看:!

另一個人?

邱晨心頭莫名一跳,迅速穩了穩神,低頭對圍在自己懷裡打瞌睡的阿滿笑道:“滿兒,你不是念叨著想徐先生了?過會兒就要送先生離開了,你不趕緊地和先生說說話?”

起了個五更,滿兒小丫頭經過一路顛簸,正瞌睡的迷迷糊糊的,聽娘親說到徐先生,小丫頭也顧不得眷戀娘親溫暖的懷抱了,揉了揉眼睛,睜著仍舊懵懵懂懂的眼睛轉頭尋找到徐長文,立刻綻開一個燦爛的笑,朝著徐先生伸出手去:“先生!”

徐長文在邱晨和滿兒說話的時候,就醒了神,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微微羞慚的轉開眼睛的同時,更多的是失落。

就是這樣,她待他禮儀周全,坦承大方,甚至尊重有加,可就是像與他從不相識……

聽到滿兒的呼喚,徐長文憂悶的心情好了不少,淡淡微笑著轉回頭來,伸手將滿兒接過來抱在懷裡。

邱晨從剛才就看到了,那邊不遠處站著一名老仆,正是那日去縣城送徐長文時見到的。看那老仆身邊守候的兩隻箱子,一卷行李,比她給二哥、林旭準備的行李也多不了多少,不由有些了然。這位徐先生家裡可能有些薄產,卻也談不上如何優裕。

瞥了那行李一眼,邱晨笑道:“先生,那老人家守得是先生的行李吧?趁這會功夫,把行李裝上車吧!”

徐長文點點頭,難免有些赧然,失態了!但看著擔憂卻深掩在眼底,隻笑語嫣然的邱晨,他禁不住又有些感歎!

最初,他為了那個女子到了劉家嶴就塾,兩年時間,他守在不遠處,並不奢望進入她的生活甚至生命,但卻也曾希望有一日,她能感受到他的關懷。隻可惜,之前她深居簡出,極少見人,後來遭遇噩耗,他卻恰恰離開,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一無所為,比普通鄰裡尚且不如……再見,她卻仿佛換了一個人,之前的嬌弱不見了,眉目間的疏朗、大氣、端莊,讓她通身上下都顯出一股子自信堅韌,讓她變得更加美好,也更加引人注目,卻再沒有半絲兒目光在他身上停駐。

罷了,罷了,他如今的身份,一個無足輕重的教書先生,又談何關照、維護!

想要幫她助她,那就讓自己擁有那個能力吧!

懷戎一行雖危機重重,卻也不失為求富貴的一條捷徑。隻要政績卓著,不愁受不到皇上的注意,屆時,自會有抱負得展之日。屆時,他也就能夠護她一生和樂安寧!

邱晨心中暗暗腹誹,這古代讀書人溫文爾雅,舉止有禮……可就是有一個不好處,就是太過傷春悲秋,酸的很!

她也不管徐先生啥表情,見他點頭,立刻呼喚俊文俊書成子幾個人,把車往這邊挪一下,抬著徐先生的兩隻箱子和行禮卷,裝到後邊裝酒的車子裡。

這一趟,邱晨讓裝了十壇二十斤的酒精,十壇兩斤的五十度左右的蒸餾酒。為了避免混淆和誤飲,邱晨在酒精中加了紫草油,故而,林家出的酒精呈不太濃烈的紫紅色,這十壇酒精就裝在後邊的馬車廂底,上邊加蓋了木板,空間窄仄了些,卻也可以乘人。十小壇蒸酒則裝在前邊的那輛車的行李廂裡,是備下到軍營裡打點洪展鵬等人用的。另外備了幾個盛酒的葫蘆,大概也有十來斤的,則是考慮到路上可能用上的。

這邊裝了徐先生主仆的行李,那邊廖文清、廖海引著林家幾人也和回春堂的管事們、鏢局的鏢師們見了麵。

邱晨遙遙地看著楊樹猛帶著林旭,一一與那些人見禮寒暄,看著林旭的些微忸怩,微紅的臉,心中暗想,希望這一趟回來,林旭開了眼界後,能少了這份小家子氣,大方爽朗起來,。

轉眼,看到陳掌櫃招呼著兩個活計抬了一張桌子,一個大抬盒過來,邱晨微笑著招呼道:“陳掌櫃,不知這商隊出行是否也有送行酒?”

陳掌櫃笑著還沒開口,轉回來的廖文清恰聽到邱晨的詢問,笑著搭話道:“那是自然。酒壯行色,雖是商隊,卻也與將士出征無二!”

邱晨笑道:“那不知是否賞個臉,用我林家的酒來給給各位壯行?”

廖文清微微驚訝地挑起了眉梢:“林娘子不會想用那清理傷口的藥酒吧?”

邱晨笑意加深,微微帶了些狡黠道:“今日壯行酒自然不可用那藥酒,若是少東家想要品嘗的話,我自然要助少東家一嘗夙願的!”

眼前一張臉明明清麗靈動,不知怎麼的,廖文清卻一下子想起那日被她氣到暴走的唐文庸來,心裡既覺得這笑容如此動人,又隱隱讓他有些畏懼,笑了笑,道:“府城尚有些雜事未了,送了商隊啟程,在下還要回府城一趟……不過,若是順妥,在下或許不日即可返回,屆時定當前往劉家嶴,向林娘子討杯酒喝!”

說著話,那邊諸事已經準備停當,廖家、鏢局和林家諸人齊聚,向送行之人告辭。

俊文和俊書早就奉命,從不遠行的那輛車上抬了十壇兩斤的蒸餾酒過來,陳掌櫃帶著**沒藥和兩個小夥計搬了一摞碗過來,邱晨一眼瞥見小夥計抱得一摞黑陶碗,眼睛縮了縮,連忙拉了廖文清一把,低聲提醒道:“提醒倒酒的一聲,彆倒太滿……那酒性烈,這麼一大碗下去,隻怕有不少人就沒辦法啟程了!”

廖文清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收了平日的灑脫不羈,神色鄭重地上前,親自捧了酒壇一一斟了半碗酒,舉起其中一盞,雙手舉到廖海麵前:“海叔,閒話不說,文清就在這裡祝海叔一路順遂,請滿飲此碗!”

“多謝三少爺踐行,廖海此去,必當儘心竭力,且請三少爺和老爺安心!”說完,接了酒碗,仰頭一飲而儘。

酒液入喉,猶如一條火線沿著喉嚨直燒下去,酒液入腹,一股熱力登時四散開來,瞬時將四肢百骸烘得火熱舒泰,不由地高聲讚道:“好酒!哈哈,想我廖海也算是經多見廣,竟從未飲過如此烈性的好酒,三少爺,等廖海返程歸來,還要向三少爺討上一壇,痛痛快快醉上一場啊!”

“好!文清就備下好酒,等著海叔順利歸來,屆時,文清定當陪海叔痛飲一番!”廖文清同樣陪了一碗,擱下碗,腹中火熱,也覺豪情上湧,不禁大聲笑道。

本來男人們就幾乎沒有不愛酒的,這些常年往外跑的行商隨從,還有那些刀口上討生活的鏢師們,更是沒有一個不愛這杯中物的,特彆是這烈性酒一入口,都覺精神一振,眼睛放光,聽著那邊回春堂的東家掌櫃說話,心中暗暗盤算著,等回來怎麼也得打問打問,這美酒是哪裡買來的,屆時走鏢回來得了銀子,也要買上兩壇好好地喝上一場才痛快過癮!

這時,廖文清的話已經說完,就轉眼望向林娘子,想看看她是否還有什麼話要交待的。畢竟,外傷藥是她做出來的,有些運輸存儲方麵的注意事項,說不定還有什麼需要叮囑的。

邱晨倒也沒有平常婦人的扭捏拘束,麵帶微笑大大方方地點點頭,上前一步,含笑揚聲道:“我一介婦人沒彆的能表心意的,這酒是我林家自釀的,等諸位平安返回,定當再奉上幾壇,讓大家暢飲一番!”

剛剛廖文清一番送行麵對的僅僅隻是和廖大掌櫃,其他人都肅然而立,並沒多大反應,邱晨這一句話落下,卻引來眾人齊齊一通叫好歡呼聲!

更有一些人叫好歡呼之後,禁不住露出一臉喜色來,和同伴談論著,原來還想著這等美酒不知去哪裡尋摸,如今知道是林家釀製出來的,等回來後一定想辦法買上幾壇……還有的則暗暗琢磨著,雖說之前與林家沒甚關聯,可如今林家也有人一路同行啊,這一路上來回怎麼也得一個多月日日共處,屆時好好和林家幾人交道交道,打好關係,彆說返回來,這路上說不定也能有份口福了,其他書友正在看:!

邱晨這一番話說出來,廖文清早見識過林娘子的慧黠並不意外,隻是望著邱晨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欣喜和縱容之色來。倒是廖海,之前關於林家娘子的諸般都是聽來的,畢竟隔了一層並沒覺得怎樣,如今親見林娘子一句話,就把商隊的一乾人給拉攏住了,有了林娘子這句話,這一路上隻怕不用他刻意交待,就有的是人上趕著攀交林家幾人了。手段竟是比他想象中的厲害得多,關鍵這位雖是婦人,言行舉止卻光明磊落,沒有絲毫小家子氣不說,更不像那些深宅婦人習慣的用陰謀,人家大大方方的許之以利,竟是毫不含糊的陽謀。光明正大,明火執仗的,竟是讓人想反駁都找不出理由來了!

這個時候,人們特彆講究吉凶,商隊啟程也需要看日期時辰。邱晨就說了一句話,之後,稍等片刻,吉時已到,廖海跳上第一輛馬車,用力地甩動趕車的鞭子,甩出一個響亮清脆的鞭花兒來,高喊一聲:“出發!”

一輛輛馬車一列排開,一輛緊跟著一輛,轔轔而行,並漸行漸遠了。

林家的馬車受到照顧,被廖海安排在商隊中部,緊跟在他乘坐的馬車後邊,其他管事四散在裝了貨的馬車上,小廝和鏢師們或許是因為車隊剛剛啟程速度還沒快起來,就徒步隨在馬車兩側,或許車隊速度提起來,他們會上裝貨的車輛也未可知。其他人顯是見慣了的,沒人覺得怎樣,倒把邱晨看的直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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