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搖搖頭,臉色不變,仍舊笑微微道:“掌櫃的,我給你三錢銀一張,可以的話,就給我拿貨出來挑選……不然,我這大哥惱了,這買賣也難成!”
說完,林旭心裡也有些忐忑。
他今天之所以如此討價還價,也是模仿著大嫂買東西時的模樣,可出這麼低的價格,他還真是覺得心裡沒底。在清水鎮的布店裡,他也見過一些不太好的皮子,一張普通的老羊皮還二兩銀呢,這珍珠皮可比那老羊皮好多了,真如掌櫃所說,順滑如綢,柔軟似棉了。
掌櫃的這一次沉吟好半晌,終於狠狠心道:“這位小客官說的三錢銀子,小號確實賣不著,這樣吧,看小客官要的多,一張皮給客官按照五錢銀子算,。這可真是底價了,再不能低了,若是客官再不滿意,那小老兒也沒辦法了,隻好請諸位去其他鋪子裡轉轉了。”
林旭其實已經千肯萬肯了,可還是佯裝盤算了一小會兒,這才有些勉強地點點頭應下來:“成,五錢就五錢,掌櫃的給拿貨出來吧!”
林旭又問了中等身材的大人做一件皮襖需要兩張皮子,做比甲一張就夠了,他盤算了一下,一口氣買了二十張羔羊珍珠皮。之後,又挑選出一張鹿皮和兩張雪兔皮,還沒忘那狼皮,也買了兩張,一共作價十八兩一錢銀子,店家一句話給他抹了零頭,就收了十八兩銀,買賣雙方皆大歡喜。
見林旭買了這麼多,李震北禁不住笑道:“這狼皮是好物,羊皮做皮襖皮褲也不錯,可這鹿皮和兔皮……你買來作何用?”
林旭笑的特彆溫和,手摸著雪白的兔皮,道:“鹿皮買回去給侄兒侄女冬天做靴子,穿了踩雪就不怕浸濕鞋子冰腳了。這兩張雪兔皮買回去給我那小侄女做件小皮坎肩,剩下的邊角還能綴在帽子上……嘿嘿,一定好看!”
他在嫂子買回來的一本書上看到,人家大家閨秀戴什麼‘臥兔兒’,他雖然無法憑空想象出是什麼樣子,但總覺得自家侄女阿滿戴上應該非常好看,就一直想著給小侄女做一個戴,這回遇上了這兩張雪兔皮,皮色實在漂亮,價格也不算貴,他自然要買下來。
那店鋪的掌櫃沒想到臨關鋪子又做了一筆買賣,也歡喜的很,就笑著湊趣道:“這位客官彆看年紀小,眼力還真不賴,這兩張雪兔皮可是極北的貝斯湖那邊兒過來的,需要冬季最嚴寒的大雪封地的時候,這雪兔才能有如此厚實沒一根雜色的皮子,隻是因為數量少,咱們這邊不認這個,這才定的價格低了些,說實話的,真是不比狐狸貂皮差!而且,兔皮柔細軟乎,給小孩子用最合適不過了!”
買皮子的時候,李震北幾次欲言又止,出了皮貨店,李震北才道:“旭哥兒,這些皮子買的不貴。不過,你這兩張狼皮卻不能帶著上路。”
此話一出,彆說林旭和成子,就是楊樹猛也很是不解。
李震北嗬嗬一笑道:“明兒起,咱們可就要進山了。山裡林木茂密,蟲獸可就多了。彆的也就罷了,山林中狼多的很,那玩意兒還喜好抱群兒,一群常有幾十匹,呼嘯來去,連老虎熊瞎子遇到狼群也避著走。而且,那玩意兒鼻子最靈,又最記仇,帶了狼皮進山,萬一被那狼群嗅到味兒,極有可能招來狼群的圍攻……雖說咱們商隊人多,不太懼,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時即使打退了狼群,也少不得一番惡戰,受了傷啥的,可就不值了。”
說到這裡,見楊振勇和林旭成子都有些變色,李震北又打了個哈哈道:“你們也不必擔心,買了也就買了,暫時寄存在客棧,待咱們回轉之時再帶上即可。存上十天半個月的,不過給客棧百十個大錢,穩妥的很。”
離了皮貨鋪子,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街道兩旁賣貨的鋪子大都上了門板,倒是一些食鋪子、酒樓仍舊燈籠火把的,大都坐了不少食客在吃晚飯。當然,最熱鬨的還是那些花樓妓館,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妓子站在門口笑著往裡邊拉著客人,門內也是笙歌陣陣,鶯歌燕語,勾人的很。
楊樹猛本就老實淳樸,沒這些花花心思,李震北帶著林旭、俊書、成子三個半大孩子,自然也不會往這些地方去,尋了一個門麵不出色,人卻坐得很滿的小食店走了進去。
進門就看到房間當中一口大鍋裡,咕嘟嘟煮著一些什麼肉食,一股子羊肉的膻味兒直撲鼻子!
李震北顯然頗喜歡這一口,狠狠地吸了吸鼻子,這才想起來詢問其他三人:“這是十八裡鋪子最好的一家羊雜鋪子……唔,你們幾個沒有不吃羊肉的吧?”
楊樹猛笑著搖搖頭,俊書、成子也搖搖頭,表示不礙。
林旭在家裡吃過大嫂做的羊肉,燉的、烤的、餃子都吃過,雖然大嫂做的沒有這麼濃重的膻味兒,卻也果斷地搖了搖頭:“不礙的,在家也常吃的,!”
李震北哈哈一笑,豪爽地對鍋前忙乎的一個漢子喊道:“五碗大份的羊雜,五斤鍋盔!多放胡椒,多放香菜哈!”
“五碗大份的羊雜,五斤鍋盔!多放胡椒,多放香菜……好嘞,客官,您找地兒坐,稍等就得!”那漢子一連串兒高聲答應著,頭都不抬,手下動作也如行雲流水一般,一刻不停。
聽得啪啪啪幾聲響,鍋台旁邊的案板上又一字兒排開五隻粗瓷大海碗,然後,那漢子也不用家夥事兒,左手一伸,探進滾開的湯鍋裡,神情淡定地撈出一團團羊雜碎來,右手持刀當當當一陣剁,就已經把一堆羊雜兒剁成各種段兒、塊兒,然後羊腸、羊肝、羊肺、羊肚兒……依次盛進大海碗中,最後一回身,林旭幾人才看到,在那人身後還有一隻爐子,那人仍舊伸左手進了爐膛,隨即拿出一隻靠的兩麵金黃的麵餅來,又是放在案板上一陣剁,那厚厚的麵餅就被剁成了菱形小塊兒,同樣散花般盛入大海碗中,然後,漢子拿一把長柄湯勺,嘩嘩嘩,在每隻碗中添了湯汁,又捏了案桌上的香菜末兒撒在麵兒上,一碗碗羊雜湯就算製作完成。
擺碗、抓肉、切肉、裝碗、盛湯……連串的動作一氣嗬成,讓林旭幾人看得一陣眼花繚亂。幾碗羊肉湯已經盛好,漢子一聲吆喝,立刻麻利跑過來一個十多歲的小夥計,把四五碗熱氣騰騰的羊雜湯啪啪啪擺在伸直的胳膊上,如遊魚一般,從人群縫隙中穿過去,給客人送到桌上去。
“哈哈,看得挪不開眼了?走,走,咱去那邊兒坐下等著,來這兒吃羊肉湯的人多,咱們的還得等一會兒呢!”李震北一回頭,看到林旭幾個小的站在大鍋前目瞪口呆一臉驚奇,不由哈哈笑著返了回來。不過,他沒有半絲兒笑話的意思,這有什麼,他第一回見到不也和這幾個小子一個樣兒!
很快,林旭五人麵前就都擺了一隻大海碗,此時,再聞起那股子羊膻味兒,似乎也不再刺鼻,反而誘人垂涎了。
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羊雜湯吃下肚,每個人額頭鼻尖兒上都沁出了一層細汗,真是濃香未儘,飽腹酣暢。
成子悄沒聲兒地去付了賬,約摸著楊樹猛和李震北一碗不夠,又要了兩碗,還要了一壺土燒,李震北誇了句機靈,卻並未在意。本來麼,一碗羊雜湯也不過二十個大錢兒,六碗加上一壺酒總共也不到二百個錢,實在不值得虛套!
正當這五人吃飽喝足準備走的時候,門口黑影一晃,又走進一個人來,黑燈瞎火的也看不清容貌,隻約摸著個頭不高,瘦瘦小小的,穿著一身灰撲撲的袍子,一直垂到腳麵。袍子肥大遮了腿腳,衣袖垂下來掩了雙手,連頭發脖頸都用布纏了,乍一看,和林旭在街上看到的那些用布巾裹了頭臉手腳的西夷人沒什麼兩樣,在這各族混雜的十八裡鋪子,這種怪模怪樣的裝扮倒不顯眼。
其他幾人都沒在意,李震北喝了一點兒酒豪氣更盛,和店主吆喝著告辭。他的話音未落,就聽清脆的一個聲音叫道:“給來一碗羊雜,半斤鍋盔!”
羊雜店店麵不大,食客卻不少,鬨哄哄吵嚷嚷的,其他人各自說笑吃喝的熱鬨,也沒人注意到這邊,林旭恰好走到近前,聽到這麼清脆的嗓音不由回頭一看,恰看到一張抹得五橫三道的小臉,卻仍舊掩飾不住那種從內裡透出來的靈動飛揚,特彆是一雙眼珠子,骨碌碌地轉著,黑亮清澈的眼睛就如一對浸在清水中的黑晶石,清澈璀璨的讓人挪不開眼,林旭一看之下,不由地有些愣神。
“哼,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喂狗!”那人察覺到了林旭的目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惡言惡語地威脅道。
被人家一通罵,林旭才回過神來,登時紅了臉,急忙地轉了視線,胡亂地拱拱手,以示歉意,扭頭匆匆追著走在前邊的楊樹猛李震北出了小食店。成子和俊書在旁邊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兩個壞小子對視一眼笑了,抱著林旭購買的皮子,也隨後跟了上去。
在他們身後,那羊湯鋪子裡漢子抬手拎著一個瘦小的身影扔出門外:“去去去,一個小叫花子還來喝羊湯……”
“呸,其他書友正在看:!你個狗眼看人低的混賬東西,不過是二十個大錢兒,小爺改明兒賞你十兩銀子……”小叫花兒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捂著肚子哼唧著,一邊憤憤地罵著。很可惜,那羊湯鋪子的老板忙得很,根本懶得理會他。
倒是有兩個好事兒的食客,湊過來笑道:“你既然有十兩銀子,也彆等明兒了,這會兒拿出來,保準兒你想吃多少有多少……”
小叫花兒剛剛大有賴著不走的架勢,這會兒看到這兩個嬉皮笑臉的食客,卻突然轉了注意,狠狠地呸了一口,及著鞋踢踢踏踏地飛快跑走了。
走出老遠,林旭的臉色才漸漸緩過來,不再火燒火燎的,心中再次想起剛剛那個容貌俊美的人,不由搖搖頭,空長了一副好樣貌,卻是那般蠻橫無禮的性情,真是可惜了!
畢竟年齡尚小,也沒有想太多,不多時回了客棧,為了好好休息,這一晚沒有住大通鋪,而是住了小間。客棧外表不顯山不露水的,裡邊卻大有天地,一個個黃撲撲的土房子,走進去之後,一個個房間裡卻布置的很是乾淨舒適。雖然仍舊是小炕,卻比二三十人擠在一起的大通鋪強太多了。這會兒,林旭自然早就將羊雜店的小插曲給拋到腦後去了。
林家三人自然住了一間,林旭遞了一錢銀子過去,客棧夥計很殷勤地送來了澡盆熱水,楊樹猛林旭四人好好地洗了個熱水澡之後,就一起坐在炕上商議起來。
楊樹猛道:“明天起,就要進入山路了,路程就沒這些日子平穩了……”還有,高山密林最容易有山匪作亂,不過這話到了嘴邊兒,楊樹猛又咽了下去。孩子們沒出過門,還是不要說出來嚇到他們了。他自己多警惕著些,把三個孩子攏在身邊照應著,不讓他們離了自己的眼,也就無虞了。
頓了頓,楊樹猛心思急轉了幾圈,緩了語氣,笑道:“你們也不用太害怕,也就是路沒之前好走了。遇上山路狹窄的地兒,還有可能要下車步行……你們幾個小子今晚好好睡一覺,養足了精神。從明兒起,直到懷戎,估計都沒客棧投宿了。”
林旭三個齊聲應著,沒人露出什麼畏懼之色,一張張小臉上,反而隱隱地透出一抹興奮來。
之前一路坦途,雖說白天趕路趕得急了些,可幾日之後,三個小子也漸漸習慣了,倒反而覺得日日重複的景色乏味起來。方才聽李震北說及蟲獸狼群之類,又聽楊樹猛交待這些,幾個小子非但不害怕,反而隱約地期待起更加精彩的行程來。
俊書第一個笑道:“二叔,前兒我看你彈弓打的極好,若是真的碰見什麼野雞野兔兒,二叔就用彈弓打來,說不定還能打打牙祭呢!”
林旭也笑:“等明兒上了路,咱們幾個也學著用用那彈弓,野雞野兔不敢說,打隻鳥兒烤了吃,也好吃的很!”
看三個小子說笑的熱鬨,沒有一絲兒懼色,他也是打這麼大過來了,自然知道仨小子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楊樹猛就更不說那些危險之事來掃他們的興致了。反正,那些事兒也不一定遇上,沒必要這會兒就拿話嚇唬他們幾個。
暗暗打定了主意,楊樹猛從自己的包裹裡摸出三把一紮長的匕首來。匕首外表並不起眼,但鋒刃極利,楊樹勇拿了一塊布片隨手一劃,就是很整齊的一道口子。然後,楊樹勇將匕首分給成子、俊書和林旭,叮囑他們明天帶好。萬一遇上不測,至少有個防身之物。緊急時刻,也可以用來割斷馬套,棄車騎馬逃命。
撿著自己能夠想起來的,能夠和兩個孩子說的,楊樹勇都細細地囑咐了一遍,就招呼兩個孩子睡了。進山後的路程雖然不到三百裡,卻並不比之前的四百多裡行程耗時少,走上七八十來天都有可能,而且需要時刻警惕,這會兒睡個好覺養足精神也是重中之重。
經過一路的磋磨,林旭三個小子雖然還不能像那些常年行商的管事,或者鏢師們一樣,隨時隨地的可以入睡,但相對於最初因為打呼嚕說夢話而難以入眠來,已經好了太多了。
四人躺下不久,就相繼睡熟了,好看的:。竟是一夜好眠。
第二日,眾人一大早就起了身,然後,各司其職地檢查車馬行禮,籌備飲水乾糧。人們見了麵,都樂嗬嗬地高聲打著招呼,也有開著玩笑的,一時間院子裡笑語喧嘩,熱鬨成一片。
林旭一早起來洗漱過後,就去徐先生屋裡問候請安,之後,引著徐長文和老仆一起,與楊楊樹猛三人會和,一起來前堂用早飯。
吃過飯,車馬整裝完畢,廖海才最後一個從房間裡走出來的,與他走在一起的還有一個人,正是昨晚和林旭幾人外出吃飯逛街的李震北。
看到這二人出來,眾人都止了喧嘩笑鬨,紛紛停下手問候,徐先生和林旭站在一起,楊樹猛帶著俊書、成子、徐家老仆在整理車輛,看廖海和李震北出來,也拱手問候過。眾人紛紛問候完畢,廖海和李震北前後間隔一步,在廊簷前站定,眾人也立刻束手靜立,聽廖海安排。
之前每天早上,廖海也會叮囑幾句,卻極少如此肅穆,這些管事夥計鏢師們早就知道要進山了,他們可不像林旭三個無知小子這般樂觀,個個肅了神色,靜聽廖海大掌櫃的吩咐安排。
廖海目光掃過人群,見眾人都到了,就直接開口道:“今兒離了十八裡鋪子,往北走十八裡,咱們就要進山了。進了山什麼情況,不用我說,大夥兒心裡都應該清楚,山高路險,形勢複雜,容不得一點點疏忽和懈怠。我在這裡把醜話說在前頭,誰覺得沒腰子就直接從這裡回去,我看在大夥兒的情分上,不追究什麼,若是進了山再有人出什麼故事,那對不住,我不能拿幾十號人的性命來將就你,你就自己留在山裡,或者自己往回返……我這會兒說清楚了,到時候彆怪我不講兄弟們的情分!”
說完,廖海目光如劍,緩緩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這些人,除了林家幾位,其他都是跟了他許多年的老人,甚至有些還是他一手帶出來的,他沒有一個不熟悉,也自信這些人不會給他丟臉。讓他不放心的還是林家幾個人,包括那位文質彬彬的徐先生主仆。楊樹猛雖說穩重謹慎,但看得出沒見過大世麵,沒經過大風大浪。徐先生雖說學問高,但這會兒不是讀書作詩的時候,野獸也罷山匪也罷,可沒誰會因為你學問高、會吟詩作賦而另眼相待。其他三個小的、一個老的就更不用說了,三個十來歲的半大的孩子,一個五十開外的老漢,都沒有自保之力……那位徐先生還是赴任的官身……若非萬不得已,就容不得傷損!
不過,據他旁觀,林家人準備的還真是齊全周到。特意備了兩匹替換的騾馬。那三個半大小子除第一天不適應外,之後很快適應了,就每天都會努力地練習騎馬之術,幾天時間,已經能夠驅使馬兒疾馳了。若是真的遇上什麼危難之時,林家四人有四匹馬,應該不至於拖後腿!
從這籌備來看,絕對是有豐富出行經驗的人指點過的,相信,馬匹應該是明麵上的,暗地裡也應該有防備不時之需的後手才對。遇到緊急情況,說不定也能護住自家四人和徐姓主仆。
廖海的目光定在六人身上良久,商隊裡那些小管事和夥計們都有些擔心,又有些不過意。擔心林家徐家六人進了山適應不了,遇上事兒拖了後腿。而真讓他們就此將這些人丟下,他們又有些過意不去。
這些日子來,沒少沾林家人的便宜。不說林家攜帶的肉乾、鹹菜等物他們沒少吃,還攜帶了不少好藥,有兩個人意外受了點兒輕傷,往常也就隨便敷點兒藥用塊破布抱一下完事,好不好的完全聽天由命。這一回卻托了林家人的福,用上了他們自帶的清理傷口的藥和特效外傷藥……那藥他們知道,廖家就是因為這種特效的外傷藥才得到了這回的軍供藥材生意,效果如何自然不言而喻。而清理傷口的藥酒,既然林家專程來一趟邊關,自然也差不了,他們能用上,自然感念萬分。另外,還有一位小夥計沒來過北邊兒,有些水土不服,上吐下瀉了兩天,幾乎脫了力,也是吃了林家給的藥,才止住了幾天的瀉痢。不然,這種情況在路上丟了命都有可能。
林旭看了看楊樹猛,又與徐先生交換了一個眼光,起身對著廖海抱拳道:“廖叔,這一路上,先生和二哥帶著我們老老小小幾人,多承諸位維護,經過這些日子的磋磨,我們幾個騎馬已經不成問題,徐先生和忠叔也能同騎而行,。廖叔放心,出關之後,無論遇上什麼,我們都不會給大家夥兒拖後腿。而且,旭也在這裡說一句話,若真是遇上什麼危機,我們幾人落了後的話,也請不必顧慮我們,我們絕對不會有任何怨憤!”
林旭這麼一說,不少人都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
廖海的目光閃了閃,臉上冷峻之色瞬間逝去,換上了一副溫和的笑臉,抬手拍了拍林旭仍嫌太過瘦弱的肩膀,笑道:“哈哈,旭哥兒這話實誠、大義,我也給旭哥兒透個底兒,萬一遇上什麼事兒,你們隻要不慌,隨著大夥兒一起動作,齊心合力,就是馬賊來了,咱們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的!”
這回,徐長文和楊樹猛也站了出來,帶著林旭和俊書、成子一起躬身給廖海施禮,又作了個團揖,道:“徐某(楊二)在此謝過諸位!”
一切安排吩咐妥當,各人趕了車輛,拉了馬匹,商隊順序著離了十八裡鋪子。
昨晚到達十八裡鋪子時,天色已近黃昏,沒有看清楚,今兒一出了鎮子,入眼就是連綿不儘的山脈,奇峰林立,巍峨入雲,還沒有進山,黑壓壓的山峰就帶著濃重的壓迫感撲麵而來。
林旭與徐長文仍舊在車廂裡坐了,卻把車門簾和窗簾子都打了起來,任由四月清晨的微風穿過車廂,帶來絲絲微涼。
抬頭看著漸行漸近,仿佛從頭頂上壓下來的巍峨青山,林旭不由感歎:“之前,總覺得雲連山就夠高了,比起這個來,雲連山竟算不得山了!”
徐長文聽著林旭自言自語地感慨,溫和地笑笑,道:“所謂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當如是了!”
林旭怔了怔,隨即回身朝著徐先生拱手行禮,鄭重道:“多謝先生教誨,旭明白了,今後為人處事,必將恭謹自檢,萬不敢做了那一葉障目之人!”
徐長文欣然一笑,抬手托起林旭道:“謙遜恭謹不錯,但也不能一味謙遜忍讓,遇到那種……”
做在車轅上趕車的俊書,聽得徐先生又狀似閒談一樣,開始教導林旭,不由斂了心神,專心旁聽起來。反正,那山看著近,其實真正進山怎麼也還得七八裡路。這會兒路況還算平坦,兩旁也隻是些稀疏的小樹灌木,想來沒什麼需要他注意的!
咚!
“啊喲……”
一聲悶響,緊接著一聲尖聲痛呼接連傳來。
坐在車廂裡的林旭和徐長文都毫無防備,車子猛地一晃之後停住,兩人不受控製地就由著慣性朝前甩出去,又因車廂門簾高掛,毫無遮攔,這師生二人,就眼瞅著要摔出車廂,摔下車轅去……
幸好,緊急之下,林旭伸手扳住了車廂門框,另一隻手還沒忘伸手扯住徐先生的胳膊,兩人這才避免了跌落車下的危險。但兩個人也因為裝在車廂門框上,都疼的半天喘不上氣來。
俊書就沒那麼好運了,他本就做在毫無遮擋的車轅之上,又因為聽得專注扭著身子,就隻有半邊屁股坐實了,這車子猛地一晃,他立時就被晃下了車去。就這樣,俊書還沒忘手裡的韁繩,半身被拖在地上,仍緊緊地用雙手拽住了韁繩,馬兒希律律一聲嘶鳴,停了下來。俊書這才扯著韁繩長長地籲出一口氣來,然後……雙腿和兩側肋下的火辣辣的疼也隨之傳來……
而,這小子卻連這火辣辣的疼也顧不得,掙紮著爬起來,手腳並用地就往馬蹄前爬過去--那裡,一團灰撲撲、沾滿了土屑、看不出身形的東西,伏趴著蜷縮在馬蹄前半步之處,動靜皆無,不知生死!
------題外話------
先加四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