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原來是他(2 / 2)

兒女成雙福滿堂 紅粟 17036 字 8個月前

“哦,把當時情形細說一遍!”秦錚不自覺地又用上了命令的語氣。

林旭這回沒有遲疑,就把怎樣在即將走出燕雲山的時候,在最後一段山穀中遇上了山匪,先是滾石,繼而是馬匪……不過,林旭也留了自己的一點小心思,他把擊退山匪逃脫的功勞都冠在了廖海和李震北身上,隻說幸虧廖大掌櫃沉穩鎮定,臨危不亂,又有李大鏢頭指揮有度,調停得當,又有鎮北鏢局的箱弩,才能殺退山匪,使得商隊中大部分人逃得了性命,好看的:。卻把林家幾人一語帶過,給做了模糊處理。

林旭雖然平日不善言辭,但畢竟讀了多年書,遣詞用句,組織語言上都不錯,又加之敘述的是自己親身經曆,其中種種驚險危急細節說來自然有種驚心動魄在裡邊,聽著林旭的描述,就連見慣了戰場血腥廝殺的秦錚也難免有一絲動容。

這麼一群人,僅僅隻是幾個鏢師帶領,居然能夠在那種危急情形下,能夠沉穩應對,逃得生天,還真是不容易。

林旭講的時間並不長,聽他講完,秦錚默然了片刻,開口道:“聽洪將軍說,在那日你們和馬匪拚殺的戰場之上,有許多幾尺餘的大坑?”

林旭心中一跳,卻還是應道:“是!”

一邊答應著,林旭一邊在心裡飛快地盤算著。

在那日遇險之前,他隻知道大嫂給他們帶上的一些類似爆竹的東西,他還曾和俊書偷偷議論過,說是不是用巨響把敵人嚇退,或者嚇唬上一下趁機逃脫……直到那日,在那山穀親見之後,他才知道,大嫂給的竹管兒,根本不是年節放的爆竹。

他不由地又想起那隻就掉落在他麵前不遠處的斷腳……斷骨血肉模糊,露著白白的骨碴子,血仍舊流著,他甚至看到了那斷腳上皮肉仍舊在抽搐顫抖……

還有那被炸飛了的人,掀翻了的馬匹……無不血肉模糊,殘肢橫飛……

林旭的臉色蒼白起來,胸口一陣陣煩悶,胃裡翻湧著,想要嘔出來……

努力攥緊了拳頭,林旭顫抖著身子,好半天才勉強把那股強烈的嘔吐感壓製下去,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旁邊還有個等著自己回答的大將軍。

深深地吸了口氣,林旭點頭道:“是,那是我們在家試著自己做的土爆竹。填的藥多了些,力道,自然也大了些!”

秦錚微微挑了挑眉毛,卻沒有再追問下去,隻淡淡地應了一聲,就揮手道:“你且去把條陳寫出來吧。明兒跟著軍報一起送上去!”

林旭連忙恭聲應是,快步退出了中軍大帳。

出了帳門,帳簾子在身後落下,隔絕了內外的目光,林旭方才輕輕地籲了口氣。一陣草原的夜風吹過來,肩背一片冰涼,林旭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已經汗透衣背!

略略整理了一下情緒,林旭就準備離開,卻又四下張望著,想要和秦義打個招呼。

旁邊侍立的一名兵丁突然開口,低聲道:“秦大哥去巡營了,讓我跟你說一聲,出來不用找他了,先回去吧!”

林旭應了一聲,抱拳對那兵士施了一禮,抬腳朝著自己住的帳篷走去。

與此同時,在軍營的最後方的一個偏僻角落,這裡與肅嚴整齊的中軍大營不同,這裡是軍中養馬的所在,所有馬匹都集中幾個巨大的圍欄中。另外還有幾個圍欄則圈著一些牛羊之類的牲畜--這些都是軍隊征戰草原部落獲得的戰利品。

同樣的,作為戰利品的還不止牛羊牲畜,還有一些婦人和十來歲的孩子,婦人們自然是浣洗衣物,孩子們就成了現成的技術還不錯的勞力,伺候馬匹、清潔馬圈。

時值夏季,草原的夜風也是沁涼的,這些孩子們身上大都隻裹著一片破布或者破羊皮,挨著馬匹的時候,都下意識地往馬身上靠,想要從牲畜身上汲取一點兒溫暖。

他們原本編著小辮子頭發早就滾成了一團,沾染了臟汙之後,粘結在頭頂腦後,也遮住了大半邊臉。遠遠地看上去,這些衣不蔽體,肮臟黑瘦的孩子幾乎分不出彼此,仿佛都是一個粗製濫造的流水線上下來的產品。

這些戎人俘虜大都不會說漢語,做了俘虜之後,就連戎族語言都沒機會說了,每日隻在戰馬圍欄中刷著馬匹、打掃著馬糞,喂馬的活計相對輕鬆些,他們卻是撈不著的,畢竟是異族俘虜,雖然隻是小孩子,可誰也不敢大意,若是被他們在馬匹飼料中動點兒手腳,那吃掛落的可不止這些小俘虜,。

夜色中,兩個兵士抬著一大筐草料走進另一邊飼喂馬匹的馬廄,一邊將草料倒進馬槽子,一邊絮絮地說著話兒,其中一個聽起來聲音似乎還在變聲期的小兵道:“聽說今兒又打了個勝仗啊……怎麼沒見送牲畜送人過來?”

另一個聲音聽起來蒼老些的,有些自得地道:“嘁,之前打部族聚集地有牛羊馬匹和人,這都打了兩個月了,周邊兒兩三百裡哪裡還有完整部族,不過是些殘部罷了,那些人連家都沒了,哪裡來的牲畜……”

“可,沒牲畜也該有人……”小兵不解地又問了一句。

老兵鄙夷了一聲,壓低了聲音道:“你啥時候見過帶成年男人回來過?”

小兵一想之下,不由地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啊,難道……難道……”

老兵慌張地一把捂住了小兵的嘴巴,側著耳朵聽了聽周邊的動靜,這才低聲叱責道:“噓,你作死呢!”

“這事兒可說不得,你知道就成了,嚷嚷啥……這要是被巡夜的聽見,你我的腦袋海要不要啦?”

那小兵還懵懵懂懂的,卻也知道軍法嚴酷,容不得他不留心,連連點頭應下,背著空筐,跟在老兵的背後又走了。

就在他們走後不就,一個瘦瘦小小的,肮臟不堪,身上裹得卻還算嚴實的小身影從馬圈裡鑽了出來。夜色太黑,看不清此人的臉龐麵目,隻借著夜幕上的點點星光,露出了一雙烏黑的大眼睛,黑亮無波地看著漸漸走遠的老兵和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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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馬用了一天時間的路程,因為廖文清換乘了馬車,又因為進了六月後,天氣一天熱似一天,等這一行人回到清水鎮已是三天之後了。

落日的餘暉之中,頗為簡陋的馬車緩緩駛進清水鎮,在回春堂門外停了下來。

沒藥掀開車簾,試探著問道:“少爺,還進店麼?馬上就要上門板了!”

自從上車啟程之後,少爺雖然沒有再出現那種失心瘋的驚人模樣,卻也完全不同於平日的瀟灑活躍,一路上都是默默地坐在車中,一絲聲響都沒有。讓沒藥比較慶幸的是,這位爺好歹的該吃吃該喝喝,也沒再要過酒……似乎,相對起之前時不時地逗弄他一回、嗬斥上一句來,這樣的少爺好伺候的多。可看著少爺暮氣沉沉的,僅僅三天就瘦的扣下去的眼睛,他仍舊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兒,這會兒,他反倒恨不得少爺能再訓斥他幾句才好。

廖文清沒有作聲,抬起頭,透過車窗上的竹簾子往外看了一下,看到熟悉的回春堂匾額,沉默了一陣子,這才自己起身,慢慢走出車廂。

沒藥一見他起身,就連忙趕在前頭跳下車,取了車轅上的腳凳放好,然後伸了手扶著廖文清下了車。

車子不熟,回春堂裡的人都沒注意,等看到沒藥跳下車,門口的小夥計連忙迎出來,一邊兒揚聲給裡邊通報:“掌櫃的,三少爺回來了!”

那日,三少爺突然跟了林娘子北行,陳掌櫃都沒來得及阻止。這幾天,他可是一個好覺都沒睡過,天天提拎著心,隻怕三少爺這一去,路上有些什麼閃失,他可就不好交代了。

雖說,他隻是個小掌櫃,沒有權利管著東家少爺,但若是三少爺真的出了什麼差池,不說彆人廖家夫人就饒不了他,誰讓廖三少爺是從他清水鎮走的呢?誰讓他這個清水鎮的掌櫃沒有勸阻住少爺呢?

這個理沒處說去,好看的:!

此時,一聽得小夥計的喊聲,陳掌櫃簡直比三伏天喝了一碗井水還舒爽,滿心歡喜掩都掩不住,喜形於色地高聲念叨了一聲:“阿彌陀佛……真是老天開眼啊!”

也顧不上算了一般的賬目了,忙不迭地起身就往外跑。

“三少爺,您可回來啦……”陳掌櫃歡喜地嚷了一句,抬眼看到廖三少爺臉色青白,神色也不對,登時嚇了一跳,臉上喜色頓消不說,還嚇得變了臉色,連聲問道,“哎喲,三少爺,你這是怎麼啦?是不是病了?趕緊的,趕緊進來,讓趙先生給您瞧瞧!”

廖文清也沒反駁,任由陳掌櫃拉著進了裡間的診室,任由趙郎中診了脈,又詢問了沒藥情況,也不等趙先生說出個子醜寅卯來,自己站起身來,招呼著陳掌櫃問道:“存了多少傷藥了?”

陳掌櫃有些摸不著頭腦,事關本職工作,卻還是詳實地彙報道:“已經存了一批了,林家雖然蓋屋,林娘子也出了門兒,製藥的事兒卻沒有停下。由林娘子的大侄兒,那個叫俊文的孩子統管著,再過一集功夫,這一批貨也該做出來了……”

陳掌櫃還想說什麼,卻被廖文清抬手止住:“嗯,林娘子,不在家,那邊兒多照應著些……哦,我記得林娘子曾說過,她娘家嫂嫂也在家裡收羅布麻了,你記得給那邊兒傳個信兒,讓他們定時去看顧著些,做出來就儘快收回去。”

廖三公子對林娘子上心的事兒,在廖家在回春堂早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一聽三少爺回來第一時間安排的還是林家的事,陳掌櫃也都習慣了,連連點頭應下。

沒藥這會兒也和趙先生交流完了信息,匆匆趕了過來,聽著自家少爺和陳掌櫃說的差不多了,瞅著空子插話道:“少爺,您今兒坐了一天的車,一定累壞了,咱們還是先回宅子裡去,您洗個澡換身衣裳去去乏……就該吃晚飯了。這會兒,正是銀魚肥的時候,晚上讓劉婆子給您做個銀魚……”

哪知道,從來不好伺候的三少爺今兒卻格外好說話,不等沒藥說完就點頭應了下來:“行啊……哦,回去你記得去看看銀魚多不多,給林家送些去!”

沒藥正鬆了口氣,聽到少爺吩咐的這句話,驚訝了一下,卻也趕緊應下來。

雖然他也坐了一天的車,也累得腰酸腿疼的不愛動彈,可這會兒,他實在不敢和少爺耍花腔……那天少爺的失心瘋情形,可把他嚇死了,現在少爺說什麼就是什麼吧,隻要他高興歡喜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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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文從學堂出來,天色已經很晚了。潘佳卿把一盞燈籠交到了俊文手裡,將他送到學堂門口。

俊文恭恭敬敬地施禮後離開,臉上有對師長的尊敬,卻幾乎沒有一絲笑容。

潘佳卿轉回學堂,潘母已經做好了飯,見他回來立刻笑著招呼:“卿兒,快來吃飯吧,今兒有你最愛吃的肉團子!”

潘佳卿的目光在潘母手上的一碗濃香獅子頭上掃過,淡淡地應了一聲,去洗了手,進了東廂堂屋,與潘母相對而坐,開始用晚飯。

潘家之前也是書香門第,祖輩上也曾有人出過仕,官至三品,隻不過後來才沒落了。潘母也時刻銘記書香門第的各種講究,花銀子的他們講究不起了,禮儀規矩上卻不肯錯了半點兒。

母子倆無聲地吃過晚飯,潘母收拾了碗筷送去廚房洗刷,好一會兒才擦著濕漉漉的手轉回來。

潘佳卿看著老母親因為操勞日漸佝僂的身子,心疼而酸澀,連忙放下手上的書本,迎上去把母親攙扶進門,然後站在母親身後,輕輕地給母親捶著脊背,一邊開口道:“母親,我看著二魁的妻子是個乾淨的,村裡也安排了她打掃做飯,您以後就不要親自做這些了……”

潘母歎口氣,道:“卿兒啊,雖說咱家如今沒落了,不得不讓你來坐館糊口,可咱們人窮誌不能窮啊,其他書友正在看:。這二魁家的雖說是因寄居在此,放攬了打掃做飯的活計,可領的卻是林家的工錢啊……”

潘佳卿手下的動作一頓,隨即雖然繼續給母親捶背,卻垂了眼睛,不再開口。

母親對林家娘子存在偏見,總是防著……居然為了二魁家的領著林家的工錢,就不用他們給做飯打掃,甚至,在一個院子裡住著,二魁家的蓋屋子上梁,潘母卻攔著他沒讓去祝賀!

他其實很想提醒母親,他如今不需要每日上街賣字,能夠在教完書之後就安心讀書,他們母子能夠吃飽穿暖,有舒適的房間……這些,都是拜那位婦人所賜。雖然來此就讀的孩子們每人每年都會交一定的束脩,可那點兒束脩更多的隻是一個象征意義,加起來每年也不過五六兩銀子,其他的二十兩銀子和每個月的飯食費用,則全部由林家支付……

他很想問問母親:您還因為二魁家的拿著林家的工錢防備著……您兒子拿的也是林家的工錢,您是不是也要防備起來?

兒子雖然沒說什麼,但有句話叫知子莫若母,更何況是一個全心全力傾注在兒子身上,隻盼著兒子讀書有成,出人頭地的母親,兒子的每個舉動每個表情,隻怕都會細細地注意到,潘佳卿這些日子來的鬱鬱寡歡,和看她時隱匿的不滿,她都看的清清楚楚,都知道。

她盼著兒子讀書有成,為了兒子操心勞力,可不是為了讓兒子與自己離心離德,不再親近的,兒子不說,她卻不能不說。

“卿兒,你一定會覺得娘對那位林娘子意見偏頗吧?”潘母年輕時也是個爽利的性子,想好了要開口,也就不再轉彎子,開門見山地直點主旨。

潘佳卿微微一怔,對母親提起這個話題頗感意外。

潘母似乎並不指望兒子這麼快就會回應自己,稍稍頓了一下,就接著道:“其實,我之前並沒有覺得寡婦如何,也沒覺得你來林家坐館有什麼不妥……”

聽母親這麼說,潘佳卿倒是想起了自己剛剛和林娘子定下坐館之事後,回家告訴母親,母親還是滿懷歡喜的,隻是,不知後來因為什麼突然變了卦……

不知不覺地,潘佳卿停了捶背的動作,轉而用心傾聽起母親的話來。

潘母臉上仍舊掛著淡淡的微笑,心中卻難免有些酸溜溜的,果然,自家兒子對那個林家娘子還是在意的!

“後來,我聽到了一件事,讓我對林娘子不得不防備起來……”潘母說到這裡頓住了,回頭看著自己的兒子,一字一句道,“那林娘子與徐長文有私情。徐長文那等學識,又不像咱家一樣,需要這份坐館的銀子糊口,卻窩在這小山村裡一待就是將近三年,若非有同窗推薦出仕,隻怕還會在此長住……就是為了那林娘子!”

“娘,這,這,不可能吧……”潘佳卿下意識地質疑著,腦海裡想起的卻是初見林娘子那日,滿兒與徐長文的親昵……

徐長文在自己家也沒抱過孩子吧,那日卻幾乎抱著阿滿沒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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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個抱抱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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