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俊書醒了(1 / 2)

兒女成雙福滿堂 紅粟 18626 字 7個月前

第一百一十四章俊書醒了

刀子很鋒利,吹毛斷發。。也已經用火燒法消過毒了……

臨時充作縫合針的縫衣針也用開水煮過了,所用的絲線也煮過了……

俊書的傷口,皮膚並沒有損壞缺失,隻需要把皮下壞死的肌肉組織和結締組織去除,然後,清理創麵,縫合皮膚……

俊書也服用過小劑量的麻沸湯了……

邱晨將每一個細節都在腦子裡過了好幾遍,確定自己已經做到了現有條件下最好最完備,她才睜開眼睛,從火盆上架著的鐵架子上拿起那把燒紅後又冷卻了的匕首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邱晨穩住心神,開始動手。

先用涼白開清洗了俊書傷口表麵的藥粉、粘液、膿物……又用淡鹽水、烈酒衝洗,最後,用她那銅罐參酒再衝洗了一邊。這罐參酒是用七十度的酒精浸泡的,僅說消毒能力可以當做酒精使用,隻不過,裡邊的老山參成分隻能糟蹋了。

之前這些動作,邱晨做起來還算順暢,但接下來就要真正的刮骨療毒了,她的手指卻微微地顫抖起來。

這種狀態肯定不行!

邱晨縮了手,兩隻手舉在胸前半空,閉上眼睛,默默地安撫自己。

雖然自己沒給人做過手術,但拜生化試驗需要,她可是數不清多少次在動物身上操作了……動物和人的種類不同,但組織結構卻有很多相通之處。

邱晨,你可以的!加油!

給自己打了好一會兒氣,邱晨終於睜開眼睛,努力鎮定著情緒,一手翻開俊書傷口的皮膚,右手窩著匕首,慢慢地辨彆這皮下的各種組織,避開神經、血管,下手準快狠,一點點把壞死的肌肉清理了出來。

此時,邱晨不由感謝當初導師對她們實驗操作技能幾乎嚴苛的要求;也慶幸自己當初沒有像那個漂亮的小師妹一樣,嫌臟嫌累,每每實驗操作都躲得遠遠的,隻等著師兄師弟們辛辛苦苦做出實驗數據上貢。還曾經笑話她不懂得利用女性的天然優勢……若當時,她懂得利用女性天然優勢,這會兒,就隻能看著俊書的病情一步步惡化,而束手無策了吧!

真如無數老師說的--技多不壓身啊!

因為要顧慮道血管、神經和筋脈等,加上手中的匕首雖然鋒利,但比起手術刀來畢竟太過笨拙,邱晨剔除腐肉的操作就特彆慢。因為緊盯著一個細微地地方,又隻有蠟燭照亮,邱晨的眼睛疲憊的特彆嚴重,不多會兒就覺得視覺模糊,她就需要閉上眼睛休息片刻,等眼睛酸脹感稍稍緩解再繼續……

一點點的腐肉被剔除出來,最開始刀割下去,流出來的是粘稠的膿血混合物,漸漸地,膿液越來越少,流出來的血液越來越紅,越來越新鮮……邱晨心中暗暗歡喜,這說明腐肉就要剔除乾淨了。

她又一次拿起蒸煮過的細棉布沾去流出來的血液,然後把最後一層腐肉剔除,再把切麵做了一次清創操作。眼下的條件太過有限,沒有條件進行術後大劑量的抗生素治療預防重複感染,她隻能嘗試著用這樣的處置辦法。

之後,連刀子和手也重新清洗了一遍,用開水煮沸了刀子,她的手則使用皂液重複清洗之後,再用參酒擦洗一遍……

做過這些之後,她再一次俯身,割下一層正常的肌肉組織,然後清理創麵,拿起備好的縫合針線,把傷口縫合起來,。

因為剔除了許多腐壞的肌肉組織,表皮下麵出現了一塊空洞,這種空洞的存在就加重了重複感染的可能。是以,邱晨不得不除掉一塊多餘的皮膚,儘量壓實縫合,之後她還要在縫合之後對傷口進行壓實包紮,希望皮膚和下邊的正常的肌肉組織愈合在一起,哪樣子,隨著時間的推延,這些被剔除的肌肉組織還會慢慢地再生出一部分來,從而減小影響俊書手臂的功能。

如此大的清創麵積,俊書這條胳膊若想像正常無傷的手臂一樣隻怕是不可能了,即使此次清創之後能夠順利地愈合恢複,也會多少有一些後遺症存在……但,這會兒,已經沒辦法顧慮那些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要保住俊書的性命……

她很慶幸,她來到的算是及時;

她也慶幸,在她來之前,沒有郎中亂動手,來個截肢……

若是那樣,哪怕她是華佗在世扁鵲重生也沒有辦法,再給俊書一隻完整的手臂了!

縫合完畢,邱晨用消過毒的紗布擦去血汙,然後用沾滿了療傷藥的紗布按在縫合處,外邊再用乾淨的棉布包紮起來。沒有膠布,她就用針線把棉布的邊緣簡單縫合起來。

縫完最後一針,邱晨覺得自己眼前一陣發黑,差點兒站不住。趕緊閉上眼睛緩了一下,慢慢地在炕側坐下,給俊書蓋好被子,這才揚聲叫人。

之前開始做手術,邱晨就清了場,不但李震北那些鏢師被請了出去,就連楊樹猛和成子也被清了出去,屋子裡除了準備好的物資,就隻有她這個被逼上陣的半吊子外科醫生和俊書這個病人。

楊樹猛在院子裡焦躁擔憂的根本坐不住,也靜不下來,來來回回地打著轉轉,差點兒把院子的地麵趟出溝來。

這會兒,一聽到妹妹在屋子叫人,楊樹猛第一個衝了上去,推開門就問:“咋樣,海棠,俊書有救吧?”

“二哥!”邱晨太過疲憊了,隻叫了一聲,送了一個安心的微笑過去,就轉而吩咐成子:“成子,把剛剛我讓你熬上的藥端進來。”

成子應聲而去。邱晨這才看到楊樹猛站在炕跟前,一臉焦躁地盯著炕上仍舊昏睡不醒的俊書,她也覺得心裡發酸,卻知道這會兒實在不是哭泣流淚的時候,趕忙叫楊樹猛:“二哥,我的腿站麻了,你把這些東西端出去,找個沒人的地方挖個坑埋了……哦,坑挖的深一些!”

楊樹猛這才抹了把眼,從炕邊離開,俯身去端那隻滿是血汙的汙物盆子,一眼看到裡邊細細碎碎的腐肉幾乎鋪滿了盆地,那股難過悲痛又驀地從心底湧上來,讓這個粗枝大葉的漢子終於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卻趕緊抬手堵住了自己的嘴,一手端著盆子,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出了房間。

邱晨就坐在大炕不遠的桌子邊,自然將楊樹猛的舉動表情都看到了眼中。她理解楊樹猛此時的心情,一定是傷痛、悲傷,更多的還是慚愧和內疚。他會內疚自己沒有跟著林旭去,致使林旭下落不明;他會愧疚沒有照顧好俊書,致使俊書傷勢發作,性命堪憂……

其實,這又何嘗不是邱晨內心同樣清晰強烈的感受呢!

隻是,慚愧、內疚、悲痛的她,更加明白,這個時候,哭泣流淚自怨自艾都於事無補,她必須壓抑著心中的種種,強迫自己鎮定些,再鎮定些。。

俊書的傷要治療,雖說現在清了創口,已經做了最重要的一步,但接下來還要退燒、還要用藥物防治俊書傷口的二次感染。更重要的是,如今俊書高燒了近一天了,並且還在持續高燒,這就說明俊書的身體還有嚴重的炎症存在,她要想辦法做出一些藥劑來,消炎退燒預防感染,儘一切可能的努力來挽救俊書的生命……而且是活蹦亂跳的生命,不是燒壞了腦子、殘了四肢的生命!

這一項項需要治療的病症,就像一道道難題,又像一條條難以逾越的鴻溝,但是,無論多難,多不容易,不到最後一刻,隻要俊書還有一口氣,她也絕對不會放棄努力,其他書友正在看:!

閉上眼睛,揉了揉暈暈的腦門兒,邱晨默默地思考了片刻,抬手取過一盞殘茶傾在桌上的硯台中,然後拿起墨條慢慢地磨起墨來。

磨好了墨,邱晨拿起毛筆,細細地思量著藥品的用量和炮製方法,還有藥品互相之間的配伍組方,慢慢地一筆一劃地落筆……

很快,成子率先走了回來。

“嬸子,藥來了!”

邱晨回頭,看著成子手中的半碗藥汁,吩咐道:“你喂給俊書喝下去。”

說完,即刻轉回頭,給最後兩味藥添上用量,然後把毛筆一擱,拿起自己剛剛寫就的處方,一味一味地核算了一遍--這裡的計量單位與邱晨習慣的‘克’不同,是以,標下用量之後,她還不太放心,核算了一遍,確定自己換算無誤之後,這才站起身就往外走。

沒走兩步,眼前又是一黑,邱晨趕忙伸手扶住桌角,太過突然地大力,拉動了桌子,致使上邊的硯台被晃動了一下,未用完的墨無聲地潑灑出來,染了半張桌子。

邱晨用手臂撐著自己的身子,接連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覺得那陣強烈的眩暈感減弱了一些,她也不敢停頓耽誤,再次疾步走出屋外,就如期看到李震北和其他鏢師都站在院子裡,默默地等待著,邱晨忍不住地揚起唇角,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來。

“李鏢頭,讓你們跟著擔心了!俊書的傷口已經清理了,等吃了藥把燒退下去,就等著慢慢養傷了。”邱晨微笑道謝,然後還是不客氣地把手中的方子交給李震北,又拿出一錠十兩的銀錠子來,一起交給李震北,“李鏢頭,我這邊如此,沒辦法照應兄弟們了。這一路上,我心急趕路,讓兄弟們也都受累了……不過,李鏢頭還得替我抓兩副藥回來,也替我安排安排兄弟們的食宿,多要幾個好菜,多要幾壇好酒,讓兄弟們好好吃一頓,去去乏!”

李震北也不客氣,接了藥方和銀兩,對邱晨抱抱拳道:“林娘子自己也一路急趕過來的,也請保重身體!”

邱晨笑著點點頭。其他鏢師也七嘴八舌地安慰著邱晨,又囑咐邱晨,他們兄弟就在外邊,有啥事儘管招呼……

邱晨一一答應了,鏢師們紛紛拱手致意後,想跟著出了小院。

轉回頭,再回到屋裡,成子已經給俊書喂完了藥。

邱晨讓他去前邊大堂吃飯,給她送份飯菜過來。

成子也不爭執,立刻端著空藥碗,答應著去了。

邱晨這才得以喘口氣,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然後洗了一塊乾淨的帕子,開始給俊書擦額頭、擦臉、擦手、擦腋窩、胸口……還有腳心各處,並洗了一塊濕帕子搭在俊書的額頭,以降低頭部的體溫,從而減弱高燒對大腦組織、神經組織的損害。

她還沒擦完,成子端著一盆熱水,小夥計端著兩菜一湯外加兩個饅頭送了過來。

邱晨向小夥計道謝,小夥計紅著臉擺著手連聲道:“林娘子有何吩咐儘管招呼小的。”然後匆匆退了出去。

看著桌上的兩菜一湯,邱晨有些疑惑。這家客棧的飯菜怎麼這麼快?成子也就剛剛到了前堂沒多會兒吧!

成子見邱晨看過來,立刻回答道:“是李鏢頭,李鏢頭給嬸子要的飯菜。還讓我也跟著他們一起吃飯!”

邱晨恍然,點了點頭,就道:“嗯,你去吧,順便看看李鏢頭他們安排了房間沒有,看著酒菜若是不夠,替我做主多要幾個好菜……另外,你吃完了,就趕緊回房睡一覺,等到子時過來,接替我,守下半夜,好看的:!”

成子張了張嘴,想要說自己值上半夜……可抬眼見邱晨已經轉回身繼續給俊書擦拭身體了,他那些建議就不自覺地咽了下去,答應一聲,退出房間,去前堂招呼鏢師們,順帶著吃飯去了。

給俊書擦了一遍,用手掌觸及體溫,似乎沒有之前那麼灼手了,邱晨也就再給給俊書蓋好被子,又去成子端來的熱水中,清洗了手臉,用巾子擦了擦黏濕的脖頸,這才覺得身上舒爽了一點點,然後就來到桌子前,開始吃起飯來。

她剛吃完飯,楊樹猛返回來了,邱晨讓他去吃飯休息,楊樹猛還想讓妹妹休息,被邱晨毫不客氣地推了出去。繼而,李震北打發去抓藥的鏢師也把藥抓回來了,邱晨就借了客棧的小爐子和藥罐子,蹲在房間門口開始熬藥。

熬著藥的時候,邱晨又要了之前讓成子煮的柳樹皮水過來,再次給俊書喂下了半碗。

這一次喂藥順利了許多,俊書吞咽的能力有所恢複,藥汁灑出來的少了許多。

喂完藥,邱晨抬手摸了摸俊書的額頭,不知是不是剛剛拿下濕布巾子的緣故,俊書的額頭觸手濕津津的,她有些不敢確定,連忙又把手伸進被窩,一抹俊書的腋下和胸口也沁出了一層微微的細汗……

邱晨大喜!

炎症導致的發燒與外感風寒的乾熱不同,發燒卻會出一些粘膩的汗水。剛剛邱晨給俊書擦拭了身體,這會兒出的細汗,卻是清爽爽的,並不黏膩……這是,退燒的前奏啊!

歡喜的幾乎有些不能自製,邱晨抬手抹了抹眼,用布巾替俊書擦了嘴角的藥漬,然後,把俊書身上的被子略略撐起一點點,便於空氣流通汗液蒸發,從而可以加速身體表麵降溫!

這邊處理好了,邱晨轉回頭把門口熬的清熱解毒消炎的藥物倒入碗中,又加了少量的水,繼續第二次熬煮。

成子和楊樹猛吃完飯轉了回來,卻被邱晨趕到隔壁房間睡覺休息去了。

又過了一刻多鐘,第二次熬煮要完成了,邱晨把兩次熬煮的藥液合並在一起,分在兩隻碗中,然後端到炕邊兒,給俊書一勺一勺喂下去。

這一碗藥喂下去兩刻鐘後,俊書持續的高燒漸漸退下去,觸手雖然稍稍低熱,卻已經不是之前的灼熱,邱晨總算輕輕地籲了口氣。。

但這還隻是開始,就像萬裡長征跨出了第一步,之後,還有高燒反複、會不會二次感染……哪怕是傷好了命保住了,會不會留下嚴重的傷殘,連續近一天的高燒,會不會影響到大腦留下後遺症……

種種種種的可能出現的嚴重後果,沉甸甸的壓在邱晨的心上,讓她根本無法輕鬆,更無法展顏一笑。

徹頭徹尾的唯物論者,也默默地在心裡祈禱起來,希望俊書能夠度過這一劫,儘快醒過來,儘快康複……

祈禱一陣子,邱晨才猛地記起,她隻顧著給俊書服藥治傷,卻忘了給俊書喂食……拍拍腦門兒,邱晨低聲抱怨,都是在現代養成的慣性思維給鬨的,可這裡哪有術後集中地靜脈營養補充,哪有接連不斷的靜脈滴注啊!

看了看俊書,邱晨跑到院子門口喊了夥計,讓他做一份熬得爛爛的米粥過來,再蒸一個雞蛋羹……

有傷口的人其實不太讚同食用禽蛋類,因為蛋白質有可能增加發生炎症的幾率。但在這種條件下,邱晨能夠拿來給俊書補充營養的除了一碗雞蛋羹,就是肉類……那個還不如雞蛋!根本講究不起來!

小夥計動作很快,不到半個時辰,就送來一碗嫩嫩的雞蛋羹和一碗熬得濃稠香糯的小米飯來,。

邱晨多看了小米飯兩眼,小夥計就很有眼色地解釋:“我們廚下的師傅說,小米飯養人,就用小米熬得粥!”

邱晨一聽就知道自己的細微動作讓小夥計誤會了,連忙笑著道:“不是,我也正想說你們店裡想的周到呢。小米飯確實養人,你替我謝謝大師傅!”

說著,掏出兩小塊碎銀子塞進小夥計的手中:“你和師傅一人一塊……你彆推辭,我還有事要麻煩小哥兒。”

小夥計這才接了碎銀,連聲道:“夫人有事情儘管吩咐!”

“嗯,我們這有病人,夜裡難免要熱藥、熱粥的,麻煩小哥兒再去給我取一些木柴過來……哦,要一隻乾淨的鍋子,一桶乾淨的水,若是能給我拿一碗米來,就更好了!”

邱晨要的東西品種比較多,但並無貴重之物,客棧裡也都有,並不為難,小夥計連聲答應著,匆匆去了。

邱晨這邊回到屋子裡,開始給俊書喂飯,不多會兒,小夥計就在門口招呼:“夫人,小的把您要的東西都放在門口了,米在這裡。夫人還有什麼吩咐?”

邱晨放下飯碗到門口一看,果然,她要的東西,鍋子、清水……還有她沒要的幾套乾淨的碗筷和一隻空盆子。

小夥計又交待道:“夫人用過的碗筷就放在這隻盆子裡,明兒一早小的過來收!”

想的真是周到!

邱晨連聲道了謝,小夥計進門,又把屋裡的水盆端出去倒了,又跑了兩趟,給邱晨送了一壺濃茶,一盆熱水回來,這才告辭離開。

給俊書喂完了蛋羹,一大碗米粥也喂進了一大半,這一次喂飯,俊書基本上都能自主吞咽,說明他的病情正在漸漸好轉,意識也在逐漸清醒中。邱晨覺得心裡又歡喜了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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