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俊書醒了(2 / 2)

兒女成雙福滿堂 紅粟 18626 字 7個月前

俊書的高燒已經基本退了。邱晨就用小夥計剛剛送來的熱水,洗了布巾給俊書又擦了一遍身體,還拿梳子給俊書把蓬亂的頭發梳通梳順了,鬆鬆的係了放在枕邊。

看著睡得越來越安穩的俊書,之前蠟黃的臉色和乾燥起皮的嘴唇都好了許多,邱晨欣慰地微微一笑,轉身借著給俊書擦身的殘水,簡略地擦了擦胳膊、腿上的汗,從俊書炕頭取了一套不知是楊樹猛還是俊書的乾淨衣裳換了,這才覺得舒坦了一些。把那壺濃茶端過來,尋了一本書,就坐在俊書炕邊,喝著茶看起書來。

忙乎著不覺時間飛逝,靜下來,一杯茶沒喝完,就聽到遙遙的有打更的聲音傳來--一慢兩快,咚--咚,咚!

經過一段日子對這個世界熟悉,邱晨已經知道,這種打更的聲音是三更,差不多相當於深夜十一點了。

在現代,晚上十一點還是許多都市人夜生活的開始,但在這裡,夜裡十一點,已經是深夜,萬籟俱寂,家家入夢了!

邱晨又起身看了看俊書的情況,見他睡得比剛才更恬靜了,神色也平和下來,氣色似乎也看起來又舒展了些,觸及額頭也是微涼的……邱晨終於暗暗鬆了一口氣。

高燒是徹底退下去了。就看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了,若是不再發燒,就說明手術成功了,俊書也就差不多算是脫離生命危險了。

放下心來,邱晨坐回凳子上,又喝了杯濃茶,然後放鬆了身體,倚在炕頭的矮牆上,就著矮牆上的燈光看起書來。

俊書看的是一本千字文,邱晨看著幼稚的語句,漸漸地疲倦湧上來,讓她不知不覺地迷糊過去。

猛地一晃,差點兒栽倒下凳子去,邱晨猛地清醒過來,連忙起身在屋子裡活動活動,覺得腦子還是困倦的直犯迷糊,她又走出屋門,來到院子裡……

“林娘子……”

院子角落裡傳出一個聲音,邱晨微微一驚,隨即明白過了,。

鏢師們也住進了這個院子,隻不過之前她一直忙碌著,沒聽到鏢師們安置,此時在微微吃驚之後,邱晨就明白過來,鏢師們隻要出門走鏢,不論是野外還是在客棧投宿,都會安排人值夜。這位出聲打招呼的,應該就是值夜的鏢師。

邱晨笑著應了一聲,返身回了屋裡,拎著茶壺和兩隻茶碗出來,那名鏢師也是個趣人,立刻搬了兩個小矮凳過來,與邱晨就坐在院子中央,看看星空,海闊天空的聊聊,邱晨之前濃鬱的困倦之意也就不知不覺地散了去。

不過,她沒聊多久,楊樹猛和成子就從隔壁走了出來。

邱晨和他們打了招呼,帶著兩個人進屋看了俊書。

看到侄子安穩地睡著,高燒也退了,楊樹猛終於控製不住地哭起來。

邱晨也酸的忍不住,淚水不知不覺地滑落下來。不知什麼時候,不知從何事何地,她已經把這些人當成了自己的家人,她自己也早已經認可了楊海棠這個身份。

兄妹倆相對哭著,沒有號啕,沒有哭喊,壓抑的哭泣和默默地流淚,卻把滿心的焦慮、擔憂、慚愧、心疼……種種情緒宣泄出來。成子在一旁也跟著流淚……

好半晌,還是邱晨先止了哭泣,去水盆裡洗了一條布巾,擦了臉,又洗了布巾拿給楊樹猛。

“二哥,沒事兒,俊書很快會好起來的……”見楊樹猛還不能自以,邱晨隻好等待著,又過了一會兒,覺得楊樹猛哭泣的稍緩了些,這才再次勸慰著把布巾遞過去。這一回楊樹猛沒有拒絕,接了布巾子蓋住了臉。

好一會兒才把布巾從臉上拿下來,紅著眼睛道:“若是俊書折在這裡,我還有什麼臉去見大哥大嫂……”

邱晨喉頭一哽,又差點兒落下淚來,卻仍舊把這股悲意壓下去:“二哥,彆想那些了,如今俊書沒事了。這孩子經過這個坎兒,以後一輩子都平平順順安安妥妥了……再說了,若是說起沒臉見大哥大嫂,也不是你啊,要不是我,你們也不必走著一趟,經這麼些險難……二哥,你都不知道,從接了廖海大掌櫃送回去的信兒,我幾乎一刻都不敢合眼,隻恨不能插上翅膀飛過來……”

說著說著,邱晨也難免流露出濃重的當時那種焦灼、擔憂的心情來,淚水止不住再一次無聲流下,楊樹猛又轉回頭來安慰妹妹……

兄妹倆互相安慰了一番,都覺得堵在胸口的那塊沉重的壁壘散了不少,心情也輕鬆了許多,情緒也平和了些。

楊樹猛又道:“旭哥兒那日說認識那個秦義,俊書和成子也都說認識,那人還去咱家吃過一餐飯……我就放心讓他跟著去了,誰知道,卻沒了音訊……打聽了這麼多天,隻打聽到那位秦義是鎮北大將軍身邊的親衛,輕易見不到的。而鎮北大將軍進草原追擊戎人去了,據說出關之後,草原茫茫,根本不知道在何處,找都沒處找……”

邱晨慢慢沉吟著,聽著楊樹猛說完,這才對楊樹猛道:“二哥不用太憂心了,若是我猜測的不錯,旭哥兒是被秦義帶去草原見那位大將軍了……”

這麼一說,楊樹猛也想起來了,連忙道:“是啊,我咋忘了,之前廖海大掌櫃還沒走的時候來了兩位軍爺,就說什麼要帶林家人去麵見……你這一說,前後可不就投挺起來了嘛!旭哥兒一準是被帶著去見那個什麼鎮北大將軍了……”

邱晨點點頭:“二哥,真是去見那個人,咱們倒是真不用擔心了。那位也曾去咱家吃過飯,咱們家胭脂還是他幫著挑的……隻不過,那會兒我隻猜到他們是軍方的人,卻還不知道他就是驍勇善戰,威震八方的鎮北大將軍,!”

楊樹猛是知道當初有軍隊的人去林家吃飯,並商議了療傷藥的事情的。卻實在沒想到,居然是那位威名赫赫的鎮北大將軍親自去的……這個消息對於楊樹猛這樣連縣太爺都沒見過的村裡漢子來說,實在是太過震撼,一時吃驚地愣怔著,竟然忘記了說什麼。

邱晨感歎過後,一轉眼看到楊樹猛滿臉吃驚的樣子,不由笑了:“二哥,你也不用想多了,怎麼說,咱們家也和邊軍做著生意,給他們供應著療傷藥呢,他們怎麼也不會為難旭哥兒的。你就不用太擔心了。”

說著,邱晨站起身來,又去炕前查看了一下俊書的情況,確定俊書體溫正常,睡得也算安穩,這才放心地和楊樹猛道:“二哥,俊書情況挺好,你們也不用兩個人都在這裡守著,留一個人看著點兒就行。”

楊樹猛連聲答應著,道:“成啊,你連著趕了那麼多天路,來到又忙到這會兒,你才最累了,你趕緊歇著去吧。我和成子倒替著,你不用替我們操心了……”

邱晨笑笑,也不再堅持,隻囑咐,下半夜再給俊書把留出來的半碗藥熱熱喂上。喂完藥,再熬一些米粥喂下去……俊書這個時候身體還比較弱,不能吃大油大膩的東西,但又必須保證營養的補充,那麼就得少食多餐,一天多喂幾次米粥。楊樹猛和成子都一一地答應下來。

邱晨這才告辭出門,那名值夜的鏢師仍舊坐在院子裡的矮凳上,聽到聲音起身站起來詢問俊書的情況,邱晨和他簡單說了一下,那鏢師連連恭喜了幾聲。

之後,那名鏢師又憨憨地笑道:“林娘子一路疲憊辛勞,趕緊去休息吧……嘿嘿,我一會兒也要去睡了,劉老三馬上就要來替我了。”

邱晨笑笑,轉身進了另一側的房間,點燃了油燈,插好房門,也顧不得洗澡了,爬上炕,連衣服都顧不上脫了,吹熄油燈,幾乎頭一挨著枕頭就睡過去了。

或許是見到了楊樹猛三人,雖然俊書傷情危險,但總算也好轉了,又知道了林旭的消息,她算是終於把幾天來壓在心中的石頭搬開了,放鬆下來,幾天疾奔趕路的辛苦,心情焦躁急切的疲憊一下子湧上來,讓她睡得特彆沉,完全陷入了深度的睡眠。

不知睡了多久,邱晨再隱約有了意識,先是隱隱約約聽到屋外的說話聲,繼而隔著眼皮也察覺到了光線的明亮……

終於,睜開仍舊沉重的眼皮,明亮的光線,讓她的眼睛一陣澀痛,抬手輕輕地揉了揉眼角,再睜開眼睛,雖然澀痛仍在,卻不至於無法忍受了。昨夜宣泄般的哭了幾場,這會兒眼睛估計腫成爛桃兒了。

邱晨慢慢地坐起身來,抬眼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亮晃晃的窗紙--天色已經大亮了!

起身,來到屋門口,臉盆架上放著一盆淨水,搭著一塊毛巾,估計是昨晚就備好的,邱晨借著清水洗了臉。回頭看到自己的包袱也被擱在了炕頭上,過去拿了梳子梳了頭發,仍舊綰在頭頂。

她隨身隻穿了兩身男裝,楊樹猛他們幾個漢子小子的,肯定也不會有女裝,她仍舊穿著男裝,頭發也隻好做男士發髻。

打開門,邱晨還未等走出去,一個人影就猛地撲了過來,大聲對她道:“嬸子,俊書哥醒了,俊書哥醒了!”

邱晨被成子這麼猛地一喊,腦中竟瞬間成了一片空白,眼睛盯著成子滿臉歡喜,嘴巴開開合合的,卻絲毫聽不到成子說的什麼。

她心中急切,一把抓住成子的肩膀,急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俊書又發燒了?”

問完,又覺得成子說話她都聽不到,問他還不如自己跑過去看,是以,也不等成子回答,一把推開成子,腳步匆匆地疾奔到隔壁的房間裡,進門,第一時間就把目光朝炕上望去--

昨晚還昏迷不醒,人事不知,幾乎徘徊在生死邊緣的俊書,已經依著炕頭矮牆坐了起來,吃著楊樹猛喂給他的米粥,其他書友正在看:。

“俊書!……”愣怔在門口呆了片刻,邱晨才猛地歡喜起來,禁不住就呼喚起來。

俊書聞聲和楊樹猛同時回過頭來,一看到邱晨,俊書登時紅了眼,嘴唇哆嗦著,好半天,才叫出一聲:“姑……”

“噯,噯,……”

一聲呼喚,邱晨卻覺得比任何時候都動聽,都讓她從心底裡往外奔湧著歡喜,都讓她……覺得如聞天籟!

有了這聲呼喚,就證明俊書的意識非常清醒,連續的高燒沒把腦子燒壞……

有了這個歡喜,邱晨連對俊書傷口的愈合恢複都變得信心滿滿起來。

俊書的身體素質看來還不錯,用藥也算得當,接下來,俊書的傷口一定也會很快愈合,繼而很快恢複了……一定,一定,不會發生二次感染!一定,一定,不會留下後遺症!一定,一定,不會留下殘疾!

因為,她不允許!

她能夠把俊書從閻王手裡搶回來,就一定也能找到辦法,想出更好的療傷藥方子來,讓俊書的手臂恢複如初!一定行!

眼淚撲簌簌滾落下來,卻與昨晚那種壓抑悲傷心痛的淚水不同,今兒這淚水滾滾落下,邱晨臉上卻一直笑著,笑的甚至有些傻兮兮的。

疾步走過去,走到俊書的近前,邱晨首先抬手摸了摸俊書的額頭,觸手的冰涼,讓她心頭一安,隨即又問道:“俊書,你覺得怎樣?”

問出話來,才覺得自己問的太傻,太籠統,連忙又道:“除了胳膊上的傷口疼以外,還有沒有其他地方不舒服的?”

俊書也抹了抹臉上的淚花兒,含著笑搖搖頭:“姑,我很好,胳膊也不是特彆疼……這胳膊疼了,我反而覺得胳膊是自己的了,之前胳膊木木的漲漲的,都不怎麼覺得疼了……我還以為,我這胳膊要不是自己的了……”

俊書說著,難免又說起之前的感受了,雖然嘴角含笑,眼中的淚水卻是止也止不住地不斷落下來……

楊樹猛聽著侄兒的話,早已經忍不住轉過臉去低泣起來,邱晨也再一次被淚水糊了眼,卻仍舊挨著俊書坐在炕沿上,避開俊書的傷胳膊,將俊書攬在懷裡,輕聲安慰著:“嗯,姑姑都知道了,姑姑昨晚已經給你把傷口治療過了,也換了藥……俊書不怕了,咱們的手不會丟……咱們的手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等你的手好了,姑姑帶你騎著馬回家……”

“嗯,嗯……姑姑,我知道,我也放心了……不害怕了……”

俊書說起來,再懂事,充其量也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這麼大的孩子擱在現代,還隻是個剛上中學,隻會什麼事兒都依賴家長,會為了家長不讓玩遊戲,不讓玩手機而使性子鬨脾氣……俊書卻被派出來離家千裡,還受了傷,還差一點兒把命交代在這裡……

難怪他會流露出怯弱的一麵,難怪他會依偎在姑姑的懷裡,靠在姑姑的肩膀上流淚……

姑侄倆都是淚流不止,卻都下意識地斷斷續續地說著話想要寬慰對方。好半天,俊書才止住了淚,這才想起不好意思來,垂著頭低低地聲音仍舊鼻音濃重地喚了聲:“姑姑……”

邱晨也笑起來,抹抹眼道:“行了,哭出來,說出來,心裡的委屈和害怕就都散發出來了。雖然醒過來了,這回可不能再不知道愛護自己的身體,這幾天要安穩地躺在炕上歇著,等過了兩三天,不再發燒了,傷口也順利愈合了,才能出屋活動活動……”

說著,下了炕走到門口的臉盆處洗了一塊帕子回來,給俊書擦了臉,轉回來自己擦洗了一下臉上的淚痕,又重新洗了帕子,遞給楊樹猛,笑著道:“二哥,俊書都醒了,很快就好起來了,你彆再憂心了,。你可得好好地打起精神來,不然,我和兩個孩子可指望誰去!”

說的俊書都忍不住偷偷笑了。

爹爹和二叔最怕姑姑了,隻要姑姑一說道,爹爹和二叔就隻有笑著答應的份兒。

果然,楊樹猛訕訕地笑著接了帕子,匆匆擦了把臉,就笑著站起來:“嗯,我沒事兒了,看著俊書好起來,又知道旭哥兒不會有事兒,我是啥心事兒也沒了……哦,好了,我去街上看看又賣成衣的不,去給你賣身衫裙回來去……”

邱晨看到楊樹猛想過來了,正歡喜著,卻不防楊樹猛話頭一轉突然說到了她的衣裳。下意識地低頭一看,邱晨自己的都忍不住笑了。

這身衣服是她昨晚擦洗了一把後,從包袱裡翻出來的,當時忙碌而疲憊也沒注意,這會再看,寬大的灰色上衣,本是短打,掛在她身上,卻幾乎遮沒了小腿兒,加上衣袖寬大,衣領也鬆鬆垮垮的,腰間還因為腰帶係出無數大小的褶皺來,就仿佛巨大的麵口袋中間,係了個細腰兒……

噗,可真是夠醜的!

邱晨一看之下,自己也禁不住笑起來。沒走出門的楊樹猛和俊書也跟著笑,成子站在門口也笑容滿麵。

“那二哥快去吧……哦,還有,彆給我買綢緞的,素錦、繭綢都成,細棉布的也成……彆弄一身亮晃晃的,我穿不慣!”邱晨笑著攆著楊樹猛,還不忘囑咐了一通。

把俊書和成子逗得又是一陣偷笑。

“你們倆壞小子偷笑啥呢!”邱晨轉回頭,看著倆小子喜笑顏開的,也覺得歡喜,卻佯裝著怒斥著。隻是話未說完,自己個兒先忍不住笑了。

之後,扶著俊書坐好,把剩下的還未涼掉的粥喂給俊書。

俊書咽下最後一口粥,有些撒嬌似的抱怨:“這米粥連鹹菜都沒有……”

邱晨怔了怔,撐不住笑起來。

昨晚俊書昏迷,邱晨就記得給俊書喂軟糯的米粥了,根本沒想起米粥口淡,要就點兒小鹹菜啥的開胃。這會兒聽俊書小聲抱怨,她才想起來,估計是她隻囑咐了喂米粥,沒提彆的,接過楊樹猛和成子不但半夜裡給俊書喂得是純米粥,如今天亮了,廚下早有人了,也可以點菜要湯了,居然還是隻給俊書吃的純米粥……

俊書這個可憐的孩子……

好不容易忍住了笑,邱晨都不敢看一臉委屈的俊書,讓成子端點兒溫水給俊書擦拭擦拭,她自己則拿著空碗去了前堂。

掌櫃的和小夥計見了,自然又是一番恭喜感歎,邱晨謝過之後,就讓客棧給殺一隻雞,尋個大陶罐來,她想給俊書燉些清雞湯,撇掉浮油那種,最是營養,更主要的是,又提升自身抵抗力和免疫能力,還能夠促進炎症的緩解和傷口的愈合。應該是俊書這個時候最好的食補之品了。

等楊樹猛回來之後,她還要去藥鋪看看,再買些桂圓、枸杞之類的東西回來,和雞一起煲湯。——俊書前一次受傷,昨晚上的療傷都失了不少血,炎症消下去之後,還要補一下才成。

------題外話------

終於在今晚上趕完了……明天看情況,儘力加更……

親們再翻翻兜兒……

囧,估計不幾天之後,就有人該叫我‘翻兜兒的大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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